窑厂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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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有窝俊姑娘找你

二人回到宿舍,田满仓和刘大平早已坐到矮桌子边开喝了,刘大平蹲在砖头摞起的板凳上,一只脚撑起放在屁股边上,脚丫里还夹着黑乎乎的艾草。

屋里有点脚臭味,但大家似乎早已习惯。

矮桌子其实就是三块废木板凑在一起,用洋钉子做的简易桌子,桌面上有条斜纹裂缝,积有黑垢,看上去有点脏。

桌子上放着半瓶酒,两个酒盅子,几根大葱,几瓣大蒜,还有一小盆咸菜疙瘩切成的咸菜丝,一块看上去好像不卫生,其实黑乎乎的笼布里包着玉米煎饼,还有两大茶缸刚从大茶炉那打来的开水。

刘大平和田满仓已经喝了两盅,粗糙的脸颊泛起了红意。

“喝两盅!”

虞晓博从床头拿过大半瓶白酒,拿出两个酒盅用衣襟抹了两下,倒满两杯酒。

他们喝的酒都是在街头老酒头家打的高粱酿的散酒,三毛五一斤,一斤就是一酒具子,童叟无欺,酒绝对是纯高粱发酵酿造不掺一点假,酒是好酒,就是劲太大,68度,一般人降不住。

农村最便宜的粮食除了黑豆就是高粱了,以前农村人经常说“你拿黑豆换我大米,占我便宜”里的黑豆就是这个黑豆。后世很值钱。

高粱不值钱,不能抵做公粮,因为亩产高,农户基本上家家都种,人能吃,喂猪也不心疼。

就因为高粱产量高且便宜,农村很多人拿来酿酒,十斤高粱酿三斤半酒,散酒卖三毛五分钱一斤,酒糟还能喂猪喂鸡。

这酒纯粮发酵,劲儿特大,但醉死了第二天头不疼。

郭灶火把馒头和稀饭放桌上,端起酒盅:“满仓叔,大平哥,感谢你们在那样情况下还能相信我,为我说公道话,我敬你们一杯。”

“灶火啊,打死叔都不相信你能干那事!”

田满仓举起酒杯,他几杯酒下肚,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白一道灰一道红一道的,让这张沧桑的脸,更显朴实忠厚。

田满仓的头发白了一半,看上去有五十岁,其实才四十不到,是个老实本分的老光棍,父亲已亡,家里的土地被哥哥和兄弟分走,他一人常年在窑厂里干活,还要养活患有喘病的老娘。

这活虽然累了点,但他却活的逍遥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哥哥和弟弟,拼死拼活一年到头,也只能勉强让家人不挨冻受饿。

刘大平端着酒杯:“灶火兄弟,别跟俺俩客气,你是什么人,俺们都知道!”

刘大平三十岁不到,家里已有了三个孩子,是那种典型的庄稼汉,家离这有七八里地,他五六天回去一次拿煎饼,不会骑自行车,家里也没有自行车,来去都靠步量。

虞晓博从床头抓出一把带壳的干瘪花生放桌上,然后端起酒盅:“满仓叔,大平哥,这家伙虽然不会偷裤衩,但也不是什么好鸟,上学时可没少给女生写过情书。”

刘大平故作惊讶:“还有这事?我看灶火脸皮不厚啊!”

“他这是在你们面前装的,上学时的脸皮可比驴吊厚……”

“别胡吊吣!”

郭灶火骂道。

四人在一阵哄笑声中干杯,各自捏一颗花生剥去壳,把干瘪的花生米扔口中嚼着。

这种干瘪花生米看上去其貌不扬,却是老酒鬼的下酒好菜,干瘪瘪的嚼起来香中带着丝丝甜意,喝酒时有它,慢慢剥着慢慢聊,可得劲了。

“满仓叔,你和大平哥吃馒头,我想吃煎饼卷大葱。”

看着笼布里裹着的煎饼,郭灶火早已流口水,他说着拿过一张煎饼捧在掌心,夹一根大葱,把湿盐豆子放一溜子卷起,咯嘣咬一口,大葱的辛辣里带着丝丝鲜甜,配上玉米煎饼的香脆和盐豆的酱咸味,那种在后世无论如何也寻找不到的满足感,瞬间直冲天灵盖。

后世,很多小时候吃过的东西再也找不到了,既便是找到了也吃不出那个味。

“灶火在屋里吗?”

门外传来柳爱芳的声音。

郭灶火忙站起答应:“在呢在呢,进来啊柳大姑!”

柳爱芳走进屋,田满仓手忙脚乱站起身,两只手拉着衣襟不知道该往哪放:“大妹子,你饭吃了吗?”

柳爱拢了拢头发:“我吃过了满仓哥。我见灶火的裤子有点短,我家里有这样的青布料,我拿回去给接一块!”

“大姑,不用麻烦了!”

郭灶火双手抱着煎饼咬了一口。

“跟我客气啥,我在外面等你!”柳爱芳说着走出屋,站到门西旁。

郭灶火把裤子脱下,裹紧大衣,刚要出去把裤子递给柳爱芳,田满仓道:“灶火,我给你拿出去。”

喝了酒的田满仓接过裤子走到门外,却低头不敢看柳爱芳,说话有点磕磕绊绊:“大,大妹子,灶火这孩孩子不孬,你家两个孩子也挺好,以后有啥困难,只只管跟我说!”

“满仓哥,你有什么需要缝缝补补的,也跟我说声。”

柳爱芳说着伸手接过裤子,转身离开,半个小时后回来,把裤子给郭灶火。

柳爱芳手工活挺好,在裤腿口处接了五六厘米,布料差不多,不仔细看不出来,还用热茶缸熨烫过,郭灶火穿上,大家都说比以前漂亮多了。

郭灶火:“谢谢大姑!”

“谢啥,大姑就这点能力,要谢也得是大姑谢你……我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柳爱芳走了,顺手带上房门。

四个人吃饱喝好,躺床上聊了几句,郭灶火感到眼皮一阵发沉,不知不觉睡着。

在窑厂干活,能够治愈一切睡眠障碍。

“灶火,外面有个窝俊的姑娘找你!”

郭灶火睡得正酣,房门被人突然从外面推开,来人咋咋呼呼的叫道。

“吴喜花,你进屋能不能先敲门小点声,看你这咋呼的。”

只穿了裤头的田满仓睡得正香,被吵醒吓得猛一下坐起,抠了几下眼屎才回过神来,见是吴喜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叫什么叫,喊的跟驴似的。什么样的我没见过,你还有什么怕被看的。要不是有个姑娘让我帮忙叫灶火,你这狗窝我可稀罕来。灶火,那姑娘可俊了,在大门口等你。”

吴喜花笑嘻嘻说着,咣当把门关上离开,留下田满仓蹲在床头嘴角乱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