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古塔之下龙影现
第7章古塔之下龙影现
林昭跟着白眉老者转过第三道山弯时,后颈的龙纹已经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自昨夜旧器堂雷劫之后,木匣里那活物就没安静过。此刻它正用爪子一下下挠着内壁,与体内翻涌的龙气形成某种诡异的共鸣。
“林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林昭脚步微顿,侧头望去——赵云舟带着几个外门弟子从山道上追来。青年的脸因愤怒而涨红,腰间的铁剑被攥得指节发白:“你不过是个杂役出身的外门弟子,凭什么跟着守塔长老进后山禁地?”
我心底冷笑,这人三日前在藏器阁抢法器时,可没少踩我一脚。
白眉老者脚步未停,只抬手轻轻一拂。
林昭便觉一股无形的气墙骤然升起,赵云舟等人踉跄着跌坐在地,铁剑“当啷”坠地。
老者的声音像浸了千年寒潭:“青霄宗立派三千年,外门弟子擅闯后山者,最轻也是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赵云舟的脸瞬间煞白。
林昭望着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藏器阁,这人为抢一柄下品法器,当众将他推下石阶。此刻那股怨毒的目光仍黏在自己后背上,他却只是垂了垂眼——白眉老者方才那一手,分明是筑基期修士才能掌控的“气御”之术。可青霄宗典籍里明明记载,守塔人不过是个看了三百年塔的老杂役。
与此同时,山壁上的石牌终于清晰起来。“镇龙塔”三个古篆被青苔蚀去半边,却仍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顺着风钻进骨髓。
林昭望着塔身——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山石,是整块黑曜石凿成的,表面密密麻麻刻着金色符文,每道纹路都像活物般微微蠕动,竟与他手臂上的鳞纹同频震颤。
白眉老者停在塔前,枯瘦的手掌抚过门沿的藤萝。
那些缠绕了百年的老藤簌簌抖落,露出两扇青铜门,门心铸着首尾相衔的盘龙,龙眼处嵌着两枚幽蓝的夜明珠。
老者闭了闭眼,喉间滚出一串晦涩的咒语。林昭听着像是某种失传的古语,每个音节都震得他识海发疼。
“咔——”
青铜门缓缓开启。
林昭刚跨进去半步,便被扑面而来的灵气撞得险些踉跄。
那不是普通的灵气,带着几分腥甜,像浸了龙涎的甘露,直往他鼻腔里钻。
塔内比外头亮得多,四壁嵌着拇指粗的夜明珠,将中央一座七阶聚灵阵照得清清楚楚。阵眼处悬浮着半块玉牌,巴掌大,呈龙形,表面布满蛛网似的裂纹,却仍有淡金色流光在裂痕间游走。
“那是……龙族遗物!”识海中突然响起青霄的声音。
林昭瞳孔微缩——他的“万器通灵系统”向来冷静,此刻竟带了几分震颤,“龙纹里有完整的血脉共鸣频率,你体内的龙气在沸腾!”
林昭下意识抬手按住心口。
果然,自丹田而起的热流正顺着经脉往上涌,后颈的龙纹已从淡金变成灼亮的赤金,连带着木匣里的活物都开始疯狂撞击。
他往前走了两步,离玉牌还有三尺时,那玉牌突然发出清鸣,裂纹中渗出的金流竟凝成细小的龙形光纹,朝他手臂上的鳞纹飘来。
“别动。”白眉老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昭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老者已站在聚灵阵边缘,目光像两把刀,正死死盯着他手臂上的鳞纹,“三百年前我接手镇龙塔时,塔灵说过,能让龙纹玉牌显灵的,只有……”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林昭转头,正撞进老者的目光里——那双眼眸本是浑浊的灰白,此刻却泛起鎏金色的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要将他的魂魄都吸进去。
木匣里的活物突然安静下来,龙气也不再躁动,只余后颈的龙纹还在发烫,烫得他眼眶发酸。
“前辈……”林昭开口,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
老者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指尖悬在林昭后颈三寸处,似要触碰又不敢触碰,喉结动了动:“当年那盗宝人被雷劫劈碎肉身时,我在他魂魄里搜出半卷残书,上头写着‘龙裔现世,万器归宗’。”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现在我信了。”
林昭望着老者颤抖的手,突然想起昨夜旧器堂废墟里,雷网残片上若隐若现的鳞痕。
那些鳞痕的弧度,与玉牌上的龙纹、与他手臂的鳞纹,竟完全吻合。
他喉咙发紧,刚要开口,识海里的青霄又急声提醒:“玉牌在吸收你的龙气!它在修复!”
林昭猛地转头。
果不其然,玉牌上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些金流顺着他的手臂倒灌回来,在他心口凝成个极小的龙形印记。
他下意识去摸,却被老者抓住手腕:“别碰。”老者的掌心滚烫,像块烧红的铁,“这是龙族的认主印记,你……”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塔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是青霄宗的“紧急召集令”。
老者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松开林昭后退两步,袖袍一甩将青铜门重新闭合:“跟我来。”他转身走向塔内更深处,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有些事,现在必须告诉你。”
林昭望着老者的背影,后颈的龙纹仍在发烫。
他摸了摸心口的小龙印,又看了眼仍在修复的玉牌——玉牌上原本模糊的龙首,此刻竟清晰显出一双竖瞳,与他昨夜在木匣里瞥见的“活物”,眼睛一模一样。
山风卷着钟声撞在塔壁上,林昭忽然想起入门时师父说过的话:“青霄宗以器入道,万器归宗。”那时他只当是句口号,此刻却突然明白——或许从他捡起聚雷环的那一刻起,从龙气钻进他血脉的那一刻起,某些被埋藏了三百年的因果,终于开始转动。
白眉老者的脚步在前方停住。
林昭抬头,见前方石壁上刻着幅巨大的壁画:一条巨龙盘绕着无数法器,龙首处端坐着个少年,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老者转过身,目光落在他心口的小龙印上,欲言又止。
林昭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某些关于他身世的真相,正像塔外的晨雾般,正在缓缓散开。
白眉老者的话像一记重锤,精准砸在林昭识海最深处。
他后颈的龙纹本已因玉牌修复而渐趋平静,此刻却突然如被热油浇过般灼烧起来,连带着心口那枚小龙印也跟着发烫。
喉间泛起腥甜,他下意识扶住石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原来那些总在深夜疼醒的龙气翻涌,那些被同门嘲笑“灵根残缺还死撑”时的不甘,那些在藏器阁翻遍残卷寻找御器之法的固执……原来都是血脉在不甘沉睡的嘶吼。
“前辈……”他声音发颤,“您说的……封印……”
白眉老者抬手止住他的话,枯瘦的手指在虚空划出一道金芒,壁画上盘绕的巨龙突然活了过来——龙鳞折射的金光在两人之间织成光幕,映得老者灰白的胡须都泛起金斑:“三百年前,青霄宗大比夜,有盗宝者硬闯镇龙塔。他浑身浴血,怀里护着个襁褓,襁褓里的婴孩后颈有龙纹。”老者的目光穿透光幕,落在林昭后颈,“我用搜魂术探他记忆,只看见满天雷劫,看见龙族祖地化为焦土,看见他对天起誓‘护龙裔周全’。”
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入门时被丢在杂役房的那个雨夜,老杂役张叔给他擦药时嘀咕的“这娃后颈的红痕真像条小龙”;想起第一次在藏器阁翻到《古兽图谱》时,龙类图鉴那页莫名卷了边角;想起昨夜雷劫里,木匣中活物睁开的竖瞳——原来所有被他当作巧合的碎片,早就在拼一幅名为“身世”的画卷。
“你灵根残缺,是因为真龙血脉压制了凡体。”老者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惊碎什么,“但血脉也在反哺你——否则你如何能在练气三层就引动雷劫?如何能让万器通灵系统提前觉醒?”
林昭突然想起系统刚觉醒时的提示:“检测到特殊能量波动,系统核心模块提前激活。”当时他只当是运气,此刻方知,所谓“特殊能量”,原是流淌在骨血里的龙威。
“轰——”
塔顶传来闷响,震得夜明珠在壁槽里摇晃,投下晃动的光斑。
林昭的系统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筑基期修士灵压,距离镇龙塔三百丈,正快速接近。”他瞳孔骤缩,抬头正看见老者原本浑浊的双眼重新泛起鎏金色,那是方才用搜魂术时才有的异相。
“是执法堂的人。”老者指尖在腰间摸出一枚青铜铃铛,轻轻一晃,塔内的聚灵阵突然逆转,龙纹玉牌的金光如活物般窜入林昭袖中,“青霄宗规矩,后山禁地非长老不得入内。他们若见你与我同处塔中……”
“会怀疑您私藏外门弟子?”林昭瞬间理清关节——白眉老者在宗内不过是个守塔杂役,若被执法堂撞见带外门弟子进禁地,轻则罚跪戒律峰,重则被逐出师门。而他这个“杂役出身的外门弟子”,更可能被当作偷入禁地的贼子,废去修为。
“所以你必须先走。”老者抓住他手腕,将一枚刻着盘龙纹的古玉塞进他掌心。古玉入手极凉,却有暖流顺着经脉直窜丹田,与龙气撞出细碎的火花,“这是龙纹令,捏碎它我能感应到。记住,只能用一次。”
林昭捏着古玉的手微微发颤:“那前辈您……”
“我守了三百年塔,自有脱身之法。”老者将他推向青铜门,袖中飞出道流光裹住他双脚,“快走!从塔后密道出山,三日后酉时回宗,就说在藏器阁整理旧器时晕了过去。”
青铜门“咔”地开启,山风卷着急促的脚步声灌进来。
林昭在被推出门的刹那回头,正看见老者抬手掐诀,塔内的龙纹玉牌突然发出震耳龙吟,壁画上的巨龙竟从石壁里钻了出来,金鳞翻飞间挡住了执法堂众人的视线。
“记住!”老者的声音混着龙吟传来,“龙脉共鸣术的口诀在玉牌里,等你能引动龙纹玉牌第三次清鸣时,我再教你控龙诀!”
林昭踉跄着栽进草丛,后背撞在冰凉的山石上。
他望着镇龙塔方向——那里已腾起青色灵光,是执法堂的御空法器。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古玉,龙纹在他指腹下微微发烫,像在回应他剧烈的心跳。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血脉浓度提升至12%,万器通灵系统解析模块升级。当前可解析法器等级提升至中品,解析速度+30%。”
林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原本淡金色的鳞纹不知何时爬上了手背,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的龙纹不再灼烧,反而像有团温水在皮肤下流动,连带着丹田处都泛起热意。
他忽然想起老者说的“龙脉共鸣术”,想起玉牌里的口诀,想起壁画上那个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少年……
山脚下传来巡山弟子的呼喝声。
林昭深吸口气,将古玉贴身收好,顺着密道往山下狂奔。
夜风掀起他的衣摆,后颈的龙纹随着奔跑的节奏轻轻跳动,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韵律。
他知道,从今夜起,那些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轻视、欺辱、怀疑,都将成为他踏向更高处的垫脚石——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不是什么灵根残缺的废物。
他是,真龙传人。
当林昭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时,镇龙塔内的龙纹玉牌突然发出第三声清鸣。
白眉老者望着玉牌上重新浮现的裂痕,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方才为拖延执法堂,他强行引动了玉牌里的龙族残魂。
转身时,壁画上少年的眉眼突然变得清晰,与林昭此刻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龙裔现世,万器归宗……”老者喃喃重复着三百年前盗宝人临终前的话,袖中龙纹令突然发烫。
他低头望去,只见林昭掌心的温度正透过玉牌传来,像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山风掠过林昭的发梢,他摸着心口的小龙印,只觉丹田处的龙纹正以极慢的速度蔓延。
那热度不似之前灼烧,倒像有什么在缓缓苏醒——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