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雷霆初鸣斩狼犬
第6章雷霆初鸣斩狼犬
林昭的靴底碾过一片带露的竹叶,凉丝丝的水痕渗进麻鞋。
他背贴着山壁,借着晨雾未散的朦胧,将怀里发烫的木匣又往衣襟里按了按。
聚雷环与引雷残片的震颤顺着布料传来,像两根细针在戳他心口——更让他心乱的是青霄那句“你体内有龙气”。
我心里一阵发紧。“龙气……”我喉间发涩,想起昨夜旧器堂废墟里,手臂上浮起的淡金鳞纹。
老仆陈伯临终前攥着我手腕说“血脉发烫时莫慌”的画面突然闪回。当时我只当是老人烧糊涂了,此刻却像被人用雷火重新烙进记忆。
丹田处那团热流还在游移,我试着运转《九转引灵诀》。本应循着“木火土金水”五行路线流转的灵力,竟鬼使神差地拐进了任脉上一道从未注意过的隐脉,在膻中穴处打了个旋儿,又裹着几缕若有若无的金芒冲回丹田。
“噗——”我猛地呛咳,舌尖尝到腥甜。
这是练气期修士强行逆冲经脉的征兆,可我分明没动过强行突破的念头。
识海里的青霄突然轻笑:“慌什么?龙气在帮你疏通滞塞罢了。百年前旧器堂那炉雷劫,炸碎的可不止是法器。”
我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我能感觉到系统界面在识海边缘闪烁,蓝色光流正将方才灵力异变的轨迹记录下来——这是“万器通灵系统”解析新事物的征兆。
可此刻我没心思细究,山风卷着松脂味灌进鼻腔,我忽然顿住脚步。
前方山道拐过两道弯就是丙三坊,我却嗅见了不对劲的气息。
不是晨雾里惯有的湿土味,而是混着朱砂与艾草的焦糊气——那是困灵阵符特有的味道。
“系统,扫描前方五十丈。”我默念指令,识海蓝光骤亮。
三息后,视野边缘浮起淡绿标记:左侧灌木丛后三簇人形热源,右侧岩石堆下两张半隐的黄符,符纹扭曲如蛇信,正是外门弟子常用的“困灵一阶阵”。
我后背贴上冰凉的山壁,心跳却快了几分。
我想起方才逃离旧器堂时,赵云舟那声“杂役崽子”里淬着的毒,想起王烈握着铁剑时指节泛白的狠劲——这二人断不会轻易罢休。
“想截我回丙三坊打废?”我扯了扯嘴角,指尖摩挲着怀里的聚雷环。
这法器是我从旧器堂最深处翻出的残件,前日刚用系统解析出“引雷”与“聚能”双重效果,此刻在我掌心烫得惊人,倒像在催促我做点什么。
山道另一侧传来细碎的低语,我屏息侧耳。
“那杂役崽子要是从这条路回来,准得踩中阵符。”是王烈的公鸭嗓,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等他灵力被锁,我一棍子敲碎他膝盖——让他再敢在赵师兄面前耍雷法!”
“噤声。”赵云舟的声音更低,“那小子精得很,别被反将一军。”
我眯起眼。
我能想象赵云舟此刻的模样:玄色外门弟子服裹着削瘦的肩,腰间挂着那把镶铜纹的铁剑,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剑柄——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我在杂役房蹲守半月,早摸得门儿清。
我贴着山壁缓缓后退,靴底在青石板上没发出半分响动。
晨雾渐散,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我却逆着回丙三坊的方向,往山林更深处钻去。
那里有处被杂役们称作“鹰嘴崖”的陡坡,崖下是片野竹林,竹枝交错如网。
“系统,标记困灵阵的薄弱点。”我站在崖顶往下望,竹影在脚下晃动如波。
识海蓝光再次流转,视野里的黄符边缘浮现出红色小点——阵符的“生门”在右侧第三根竹节处,只要引动雷气冲击那里,阵法就会反噬。
我摸出聚雷环,掌心的热度瞬间窜上手臂。
我记得系统解析时提示过:此环需以修士自身灵力为引,方能吸引空中游离的雷气。
此刻我运转《九转引灵诀》,故意让灵力在隐脉里多绕了两圈——龙气带来的热流竟自动汇入灵力,将那丝若有若无的金芒越搓越亮。
“去。”我低喝一声,聚雷环脱手飞出。
银环在晨雾中划出弧光,撞在崖边一块凸石上,“当啷”一声脆响。
“有动静!”王烈的声音从下方山道炸响,“赵师兄,那小子往鹰嘴崖去了!”
我伏在竹丛里,透过竹枝缝隙看见两道身影从灌木丛中窜出。
赵云舟的铁剑出鞘半寸,寒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王烈攥着根带刺的枣木棍,跑得太急,腰间的储物袋撞在岩石上“砰砰”直响。
“追!”赵云舟挥手,两人顺着山道往鹰嘴崖方向狂奔。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指尖轻轻按在藏在竹根下的引雷残片上。
残片上的雷纹突然亮起幽蓝光芒,与远处聚雷环的震颤形成共鸣——我能感觉到空中的雷气正在汇聚,像条无形的线,正往王烈奔跑的方向缠去。
王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竹枝被撞得沙沙作响。
我盯着自己手臂上淡去的鳞纹,忽然想起青霄说过的另一句话:“龙气者,引万器之灵。”此刻我掌心的引雷残片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可我却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狠劲,像只被踩进泥里的野草,偏要在石缝里钻出芽来。
“来了。”我轻声说。
竹丛外传来王烈粗重的喘息,那根枣木棍的尖刺已经挑开了最外层的竹枝。
我的手指在引雷残片上重重一按,残片上的雷纹瞬间炸裂成网——而在网的另一端,聚雷环正将空中的雷气成股往下引。
王烈的身影刚露出半张脸,便被一道幽蓝电弧劈中左肩。
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枣木棍“当啷”落地,整个人踉跄着撞进竹丛。
我借着竹影闪到他身后,屈指成刀砍在他后颈——这一下用了七分力,王烈眼白一翻,直挺挺栽进了齐腰深的野草丛。
“王烈?”前方传来赵云舟的惊喝,铁剑出鞘的嗡鸣刺破晨雾。
我蹲在草窠里,听着赵云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摸出怀里的木匣,指尖触到匣身刻着的沉水香纹路——与昨夜那道神秘脚步声里的香气如出一辙。
山风卷着松涛声掠过耳际,我望着东边渐亮的天色,忽然觉得这一夜发生的事,不过是块投入深潭的石子。
真正的波澜,怕是才要翻涌起来。
而在我脚边,王烈的储物袋半敞着,露出半截带血的布条——那是方才被雷弧灼焦的,隐约能看见上面绣着的云纹。
我盯着那云纹,眼神忽然一凝。
我想起旧器堂废墟里,白眉老者捡起雷网残片时的叹息:“雷纹里……有龙鳞印。”
晨雾彻底散去时,赵云舟的铁剑已经抵住了竹丛边缘的岩石。
我的呼吸轻得像片羽毛,望着远处山巅若隐若现的飞檐——那是宗门深处的“藏器阁”,传说中镇压着上古法宝的地方。
此刻我怀里的聚雷环与引雷残片仍在轻鸣,像在应和着某个更古老的节奏。
“出来!”赵云舟的怒吼震得竹叶簌簌落,“老子知道你在这儿!”
我摸了摸后颈渐淡的血脉印记,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我弯腰捡起王烈的枣木棍,在掌心颠了颠重量——这根带刺的木棍,倒可以留着做个“礼物”,回赠给急着找我的人。
山风掀起我的衣摆,露出腰间藏着的引雷残片。
残片上的雷纹还在微微发亮,像双蓄势待发的眼睛。
而在更远处的藏器阁方向,白眉老者正将一片雷纹残片凑到眼前,枯瘦的手指抚过上面若隐若现的鳞痕:“龙气……竟在杂役弟子体内。”
晨钟响起时,我的身影已消失在竹林深处。
我怀里的木匣烫得惊人,仿佛有活物在里面挣动。
而在我身后,赵云舟的骂声还在山道上回荡,混着王烈昏迷前含混的呻吟,成了这黎明前最刺耳的注脚。
竹枝被剑气削断的脆响刺破晨雾时,我正将王烈的储物袋往怀里塞。
我抬眼正撞进赵云舟泛红的眼尾——那柄嵌着铜纹的铁剑不知何时已化作三寸青芒,正裹挟着破风之声直取我咽喉。
“杂役崽子!”赵云舟的吼声混着灵力震荡,震得我耳鼓发疼。
我能看见对方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动了真怒——方才王烈被雷弧劈得焦黑的左肩还在冒烟,这让外门弟子的尊严像被踩进泥里的玉牌,碎得彻底。
我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我本打算趁赵云舟分神时绕到崖后,但此刻剑气已至面门,避无可避。
识海系统突然弹出蓝光提示:“检测到低阶御剑术‘青锋刺’,可触发青铜铃‘镇魂’效果干扰施术者神识。”
“系统,启动!”我咬牙,左手迅速摸向腰间挂着的青铜铃。
这是我前日从旧器堂废墟里捡的残器,系统解析出“震魂”与“凝神”双重效果,此刻在掌心凉得刺骨,与聚雷环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
我屈指一弹,铃身发出极轻的嗡鸣——那是只有修士神识能捕捉的频率。
赵云舟的剑尖在距离我喉结三寸处突然偏了半寸。
他瞳孔骤缩,右手不受控地颤抖起来,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拽他的识海。
铁剑青芒顿时散乱,“叮”地扎进旁边的竹干,震得竹叶簌簌落了我满头。
“你……你用了邪器!”赵云舟踉跄后退两步,捂住发疼的太阳穴。
他这才注意到我腰间那枚布满铜绿的铃铛,嘴角抽搐着:“旧器堂的破烂也敢用?
当心被器灵反噬!”
我没空理他的威胁。
我借着对方分神的空隙,迅速矮身捡起脚边的枣木棍,反手握住刺向赵云舟下盘——这是杂役房里学的“扫堂腿”改招,专破修士轻敌时的破绽。
“当!”枣木棍砸在赵云舟的玄色护腕上,震得我虎口发麻。
对方毕竟是练气六层修士,基础防护灵力比我厚了不止一层。
赵云舟吃痛之下挥拳反击,骨节擦过我耳畔时带起风刃,在我脸颊划开道血痕。
“够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像块沉铁,“咚”地砸进这片混乱。
我的动作瞬间凝固。
我能感觉到空气里突然漫开一股厚重的威压,像是被座小山压着肩膀——这是只有筑基期以上修士才能释放的“气势”。
我抬头望去,晨雾未散的山道上方,不知何时立着道白影。
白眉老者不知何时卸了藏器阁的素袍,换了身青灰道装,腰间挂着串褪色的木珠,正垂眼望着我掌心还在震颤的聚雷环。
“是……守塔的白眉前辈!”赵云舟的声音陡然变调,慌忙收了灵力退到一旁,连方才被砸痛的手腕都忘了揉。
他的玄色外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额角的汗却顺着下巴滴进衣领——整个青霄宗都知道,这位在宗门深处守了三十年古塔的老者,连内门长老见了都要客客气气喊一声“师叔”。
我的背绷得笔直。
我能感觉到白眉老者的目光像把刀,正顺着聚雷环的银纹往我识海深处钻。
系统界面突然疯狂闪烁,蓝色数据流在识海里翻涌,竟在老者目光扫过的瞬间停滞了半息——这是系统解析高阶修士时才会出现的卡壳。
“你不该碰它。”白眉老者的声音像老树根擦过青石板,带着岁月磨出的糙意。
他抬手指向我怀里的聚雷环,指节上的老年斑在晨雾里泛着淡青:“这东西沾过龙血,不是你这练气期的小修士能驾驭的。”
我喉结动了动。
我想起昨夜旧器堂废墟里,老者捡起雷纹残片时的叹息;想起陈伯临终前说的“血脉发烫时莫慌”;想起青霄说的“龙气引万器之灵”——此刻这些碎片突然在脑海里拼出模糊的轮廓,我张了张嘴,却被老者接下来的动作堵了回去。
白眉老者抬起的手忽然虚按。
我只觉丹田一热,那团带着金芒的龙气突然活了过来,顺着隐脉直冲膻中穴。
我眼前闪过金鳞翻涌的幻象,耳边响起惊雷般的龙吟,竟不受控地跪了下去。
聚雷环“当啷”掉在地上,银环表面的雷纹与我手臂上浮现的淡金鳞纹交相辉映,像两道锁链缠在一起。
“看来,时机到了。”白眉老者喃喃自语。
他弯腰捡起聚雷环,指腹抚过环身的雷纹,浑浊的眼底突然掠过一道精芒:“三十年了,龙气终于显形。”
我跪在地上,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我感觉体内的龙气正顺着老者的指尖往外涌,却又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温柔地托住,不似之前逆冲经脉时的灼痛,倒像被双温暖的手在梳理乱麻。
识海里的系统界面不知何时恢复了运转,正疯狂记录着龙气与老者灵力接触的每一丝轨迹。
“前……前辈?”赵云舟的声音发颤,他偷眼瞥向倒在草窠里的王烈,又迅速收回目光,“这……这小子是外门杂役,犯了门规该由执法堂处置……”
“退下。”白眉老者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赵云舟只觉有股无形的力推着他往山后退去,连辩解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
他踉跄着撞进竹丛,望着老者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再出声——筑基期修士的威严,不是他一个练气六层的外门弟子能抗衡的。
我望着赵云舟退去的方向,又抬头看向白眉老者。
老者的青灰道袍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木珠上刻着的古老符文——那纹路与我怀里木匣上的沉水香刻痕如出一辙。
我忽然想起昨夜旧器堂外那道神秘的脚步声,想起木匣里发烫的活物挣动,喉咙发紧:“前辈……这聚雷环是我从旧器堂捡的,不知……”
“旧器堂的雷劫,是我布的。”白眉老者打断我的话,将聚雷环递回我掌心。
环身的热度竟比之前更甚,却不再灼人,反而像团贴着皮肤的暖玉。
老者的目光扫过我手臂上的鳞纹,又落在我后颈淡金的血脉印记上:“三十年前有人想盗走藏在古塔里的‘龙纹雷书’,我用雷劫毁了他的法器,却没料到雷纹残片里的龙气,会在今日找到宿主。”
我攥紧聚雷环,掌心的汗渗进环身的细纹里。
我能感觉到龙气在体内躁动,像是听见了某种召唤。
山风卷着松涛声掠过耳际,我忽然想起藏器阁飞檐下的铜铃,想起青霄宗山门外刻着的“万器归宗”四个大字——此刻这些意象突然有了温度,像幅被揭开一角的画卷,露出后面更壮阔的山河。
“跟我来。”白眉老者转身走向山道深处,青灰道袍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他的声音飘过来时,混着远处传来的晨钟:“有些事,该让你看看了。”
我望着老者的背影,后颈的龙纹突然泛起灼热。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青铜铃,将王烈的储物袋系在腰间——那里面的云纹布条还在渗血,却莫名让我想起旧器堂废墟里,雷网残片上若隐若现的鳞痕。
晨雾彻底散去时,我跟着白眉老者转过三道山弯。
前方山壁上的青苔里,隐约露出半块褪色的石牌,刻着“镇龙塔”三个古篆。
塔尖在晨阳里泛着冷光,像柄倒插在山间的剑。
我望着塔门处缠绕的藤萝,忽然觉得那藤萝的纹路,与自己手臂上的鳞纹有几分相似。
“进去吧。”白眉老者停在塔前,抬手拂开垂落的藤萝。
门内传来沉闷的回响,像是有活物在深处呼吸。
我望着黑洞洞的塔门,感觉怀里的木匣烫得惊人,仿佛匣中活物正用爪子挠着内壁——而我体内的龙气,正随着塔内的回响,一下下撞击着丹田。
我深吸一口气,抬步跨进塔门。
身后的藤萝重新垂落,将晨阳挡在门外。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像是某种古老的锁,终于找到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