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恋爱选项·李延明的纯爱大冒险（上）
此夜的另一端。
另一人。
顺天广场内。
时间从被黑暗吞噬在内的那一刻起算。
黑暗像一匹浸透墨汁的绢帛裹挟而来。
李延明睁大眼睛，但却一无所看；想要拧紧思绪，但却一无所获。
颠倒流离，混浊如泥水般的思绪，被黑暗分流截断为成千上万段。
“天欲魔尊”的魔念显化，犹如万千虚妄的蚕，啃食着他所有的清醒意识。
黑雾从四面八方伸出触须状的雾气，缠绕他的脚踝时带着粘腻的凉意，宛若一条条纤细的丝绸，自脚踝蔓延至全身。
无有思，无有不思；无所想，无所不想；我非我，无非我……
“让我看看，你的心中，最后悔的是什么，最遗憾的又是什么……”
视线之外的世界，隐隐传来一声轻笑。
伴随着笑声，一股奇异而诡谲的精神力量，逐渐探入李延明最想遗忘，也是最不想遗忘的一段回忆……
“……呵！”
李延明眉头紧皱，尽管思绪已经完全紊乱，哪怕记忆变得千回百转，但即使如此，他心底仍存在强烈的执念，不想让任何人、任何物、任何存在窥探到那一段往事——
“……滚出去！！！”
李延明心中对那个无可名状的存在怒吼着，发出了仿佛非人野兽一般的嘶鸣。
但是……
全无作用……
在“天欲魔尊”的法力操纵下，纵然是心如钢铁，又岂能保持坚韧？
不过是炉中铁水，任其搓捏！
“原来如此……
“就是这里了……桀桀桀……”
那声轻笑渐渐演变为狂笑，而随着精神力量的逐渐延伸，那个存在也终于触及到了李延明记忆中最核心的那一部分……
还有那个名字……
……许卓音！
刹那间，天旋地转！
隐隐约约间，还有一个狂笑不止，仿佛将世间一切成规视若无物的嚣张声音：
“来吧，来吧！《恋爱选项·李延明的纯爱大冒险》游戏，就这样开始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
“……唔！”
一声闷哼。
再次睁开眼时，出现在李延明面前的，却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景象。
……这是哪儿？
……我是谁？
胸口处一股沉闷的痛。
李延明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前正绑着厚厚的绷带。这应该是新伤。
但在李延明的感觉中，似乎在很久之前，自己还曾受过一样的伤势。
但……
那又是什么时候呢？
混沌不清的记忆一闪而过。
然而却有一个人影，逐渐朝自己走近。
听着她口中的软语吴音，李延明恍惚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阿明，今天中午做鱼饭给你吃！”
穿着素衫的女子并不如何艳丽漂亮，但笑起来的时候却有一种别样的灵动，就像是一抹活跃的色彩。
她对李延明扬了扬兜笼里还在跳动的草鱼，微皱的鼻尖上，晶莹的汗水折映着日光。
“不过买不起鲈鱼了，就吃草鱼可以吧？”
李延明恍惚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怎么啦，撞鬼了这是？”
女子走到他身边，手臂挤搡了他一下。看他又没反应，脸色瞬变。于是踮起脚，忧虑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也不热呀，是不是太久没出门，脑子憋坏了？
“阿明啊阿明，你不光身体受伤，脑子也伤到了吗？”
女子就像是蝴蝶一样在李延明身前绕着圈，李延明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清晰。
就像是模糊的焦距，终于对准了；又像是经历了长久的黑暗之后，终于找到了光明。李延明的心中陡生一股清晰的认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我是李延明，现如今“隐卫”的“隐侯”，但在大顺东南暗中巡视的时候却遭到了敌人伏击，流落到了某个江南小镇上，幸被这个名叫许卓音的女子所救……
这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让我心动的女子，仅仅相处半月，我们便有了肌肤之亲，我的心中亦将她视为毕生所爱……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李延明心头一阵悸动。
他感到一切都联系在了一起，大脑突然间变得清明无比。但在思绪的一角，却又感觉有一些小小的错漏。
但是那份错漏在李延明心中陡生的爱意面前，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
胸中澎湃的情感让李延明立刻采取了行动，于是他忽然间上前，紧紧抱住了这个叫做许卓音的女子。
“干什么啊阿明，这是路上人家都在看着！”
在一众路人或好奇或揶揄的视线中，许卓音脸色羞红。
她一边叫喊，一边小心地用兜笼敲打李延明的后背，但后者却不管不顾，始终颤抖地抱着她，就像是一松手许卓音就会消失一样。
慢慢地，许卓音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不再挣扎，反而笨拙环抱住了李延明。
“别怕哦阿明，我不会离开的……不会离开的。”
阳光如此灿烂。
但只是一句话，李延明便泪如雨下。
……
几个月后，将身上绷带都拆掉的李延明，精神焕发地站在了月光下。
身后便是黑白分明的砖房，许卓音已经在里面睡下，他乘着许卓音入眠之后，偷偷来到了夜色中与一些人会晤。
一个个穿着便装，服饰各有不同，但精气神却诡异地统一，就像是将一支长年训练的特种小队里的成员一个个打乱隐入民间后再集结起来的人物，在李延明面前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卫首！”
隐卫们声音低沉，向李延明传达致意，他回报以鹰隼般的视线。
在江南小镇养伤的这几个月，他终于又联络到了隐卫们，这些得力部下再次在此聚集，一经成势，隐隐能让人闻到腥风血雨的味道。
“这几个月，可查到了些什么？”
看着眼前的得力手下们，李延明慢慢启唇，吐出了一句话。
不用过多解释，不需要说明让他们查得是什么，隐卫皆是大顺帝国千挑万选来的人才，他对此十分放心。
“回禀卫首，这是我的探查结果。”
距离李延明最近的隐卫，恭敬地将一个文件袋交到了李延明手中。
一张张翻阅着文件，不多时，李延明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凝。
这个袋子里，装着的厚厚一叠文件，每一张纸都只是一个索引，牵涉到的人员不下数百。
而当这一大摞纸堆垒到一起之后，便是一场贯穿江南数大家族，绵延数十上百万人的惊天大祸！
“截杀朝廷天使、勾结地方勋贵、以警备物资与欧美暗通有无……甚至偷偷谋划数州互保，以图来日天下有变——江南大族的手笔，果然非同凡响。”
李延明唇角的微笑若有若无，但心情却一点不想表面上那么平静。
“这些事都禀报过陛下了吧？”
他朝那隐卫问道。
“是，卫首——陛下已有旨，不日便施雷霆，令我等隐卫配合帝国军对江南大族清剿打击。”
李延明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从他归来的这一日开始，他也将重新指挥着隐卫在大顺的秘密战线上，对那些曾经差点置他于死地的敌人报以雷霆重击。
他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里，充满着权势与杀意的血腥味道。
即使还没有真正地展开决战，但他的心中已经充满了快意。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就要从这个安静祥和的小镇离开……
离开小镇……
离开许卓音……
就在这一瞬间，李延明的意识再次模糊了起来。
一个依稀听到过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经过数个月的生活，李延明的人生，又走到了关键性的分叉口。
即将重新回到‘隐卫’秘密战场上的他，面对自己的爱人许卓音，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A、一言不发，就此消失在她身边；
B、爱美人不爱江山，放弃隐卫首领之责，待在她身边，从此安心闲逸，不问世事；
C、安排人手，接走许卓音，暗中安排其北山，在京师寻一宅邸将她安顿好，在除尽敌人之后相见。”
这是什么东西！？
李延明脑海中的一部分，仿佛看到了天崩地裂一般的震惊；但另一部分却显得游刃有余，甚至潜意识里如确信命运一样相信祂。
在一股极强烈的精神驱动下，李延明下意识地按照那个声音提供的方向思考了起来：
“选择A……要我离开卓音，这怎么可能？而且放她一个人在这里，要是被江南大族抓住了怎么办；选择B……且不说能不能保护好卓音，就单单是陛下的怒火都不是我能承受的……只有C，我选择C！”
在某个意识的安排下，被刻意蒙蔽了心识的李延明心中呐喊着，做出了与二十年前的自己截然不同的选择。
而那个声音也哈哈大笑着，然后极强烈的笑意之中，还有一种仿佛命运般讥讽而深刻的无情，如裁决一般大声道：
“很好！两短一长选最长！我们恋爱游戏的主人公李延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就让我们看看，接下来这个故事又会怎样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