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宗为国教，人为国师

李义隆微微皱眉。

杜虚心中的图谋与算计自然不是他所能知晓的，但即使如此，在被丹虚子告知了“天欲魔尊”所修魔功的“内情”之后，他心中一时之间也是转过了许多念头。

大顺历来就是地球上最注重舆论宣传的国家之一，当初定鼎也是靠了“三年不纳粮”的口号才使得天下百姓嬴随景从。

而到了信息化时代，帝国自然与日俱进，不仅是民间报刊，就连网络言论也都全部纳入到了管制之中。

是以，在听到丹虚子所言之后，他立刻便道：

“既如此。丹虚仙人的意思……莫非是让朕集鸿胪寺与民部之力，切断顺天广场附近所有影像播报和直播画面，让‘天欲魔尊’之名消弭于世间？”

“非也。”

丹虚子摇头道。

开什么玩笑，要是你切断了所有现场新闻，我“天欲魔尊”那边又该怎么积蓄心念之力，这样岂不是少了一条渠道？

他打了个稽首，义正言辞道：

“陛下所言，若是放在一百年前，或者是两百年前，或许还有效——但在今天，只怕难以成行。毕竟当今之寰球，大顺亦有实力不相上下的敌国吧？”

李义隆默然。

丹虚子所言甚是。现如今地球上，除了大顺以外，还有美利坚、英吉利等欧美各国。平日里就算无风它们都要煽起火，更何况是现在？

李义隆敢肯定，要是自己敢在国内全面封锁消息，只怕这些国家就敢在头号电视台里每天轮流播放顺天广场附近的卫星影像，并请出不下一百个专家轮流评点分析，势必要把“天欲魔尊”之名推向世界！

——尽管它们不知内情，但这些智库至少明白一个道理：身为敌人，一定要做对方不想要你做的事情。

一想到当今的世界局势，就连丹虚子这个不知道避世多少年的老神仙都能清楚看明白，不由得让李义隆的声音稍稍低沉了起来。

“既也不是如此……那仙人究竟想要大顺如何做？”

话语之中并没有不耐烦，甚至还微笑了起来。

但若是熟悉李义隆的臣僚就会知道，这位陛下的笑脸之后，往往蕴藏着隐雷一般的动静。

一边感叹着伴君如伴虎，一边也不再卖关子。杜虚长声道：

“回陛下。正如贫道方才所言，就算想要切断天欲之名流出，也未必能成事，而且顺天广场内两万多人已成天欲魔念所系，其一身魔功，较之先前只怕更为炽烈，已不可靠此种办法而制。

“故而贫道所求，并非‘降魔’，而是‘弘道’。”

说着，丹虚子豁然道：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虽然天欲其功法之诡变多舛，我等难以穷尽。但一万年来，道宗亦是有了应对之法。

“——那便是‘祭天弘道、人心屈魔’！

“人皆有其心念，心念浮动之所在，可为魔用，亦可为道用。

“故贫道恳请陛下，在明日晨间于京师圜丘举行祭天大典，百官入席，弘唱道尊之名；再使举国上下所有电视台等新闻媒体，一齐转播顺天广场附近情事，其时贫道厚颜请领一个‘真君’名头，以大顺真君身份祭炼仙剑，再破魔阵。

“届时，若有大顺举国人心襄助，贫道这一剑，说不定便能恢复旧观，直破天欲！”

图穷匕见！

杜虚铺垫了如此久的算计，终于在此刻露出了清晰的全貌！

他赫然是想一鱼两吃，在用‘天欲魔尊’的名头于顺天广场内二万多人心中种下魔念，又使广场外举世震惊的同时；又用“丹虚子”的身份，汇聚一国十四亿人心，利用大顺皇帝的权力，让十四亿人眼睁睁看着“真仙降世，除魔卫道”！

可以想象，那一幕一旦成真，隔着屏幕外的十四亿大顺人，还有除此之外的其他国家几十亿人，将会让杜虚收获多么强烈的心念之力！

闻听此言，李义隆和旁边的李元逸都默然不语。

虽然不知道其中究竟，但凭借他们的政治经验，完全能想象到，一旦全国电视台都在转播某个仙人除魔的真实画面，将会给大顺国人的世界观带来多么猛烈的冲击，而后又会对整个社会造成多么强烈的舆论影响。

尤其是李义隆。

这一刹那，煌煌气运笼罩下，他的潜意识里更是生出了一种仿佛置身于某种命运的十字路口的感觉。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方才眼前所见的“人皇异象”，让他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渴望。

想要站在和那尊皇者一样的高度……

……想要达成与那尊皇者一般无二的，独断万古的成就！

……说不定祭天大典，能让自己更进一步地接触那份超凡的力量，更加接近“人皇异象”背后的真相！

良久，李义隆定下了决心，眼中精光四射。

“好！这个大典，朕便允了！

“另外，丹虚仙人这个‘真君’名号，朕看来依然尚有不足。

“……不如在明天的大典之上，朕亲立‘道宗’为国教，丹虚仙人为国师，如何！？”

大事已定！

杜虚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敢不从命！！”

……

地球历4月15日的夜晚，对很多人来说，一定会成为一个不眠之夜。

在这一夜，京师方方面面的异动，文武百官突然得到的召回命令，还有各地警备军的移动，以及诸多新闻电视台、著名网红、大自媒体号收到的‘明早八点，等待通知’的命令，在欧美诸国引起了不下于顺天广场事件的波澜。

对于不知道内情的人来说，这么大规模的兵力和人员调动，简直就像是大顺要进攻美利坚的太平洋基地的前兆一样。

但对于知道内情的人来说，“祭天大典”更是一个令他们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全世界，也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明早的大典，会在大顺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造成多么深远的影响。

但无论是谁，对于这个影响究竟会到何种程度，他的理解也一定达不到杜虚的高度。

然而杜虚的心情却很轻松。

从李义隆应下来丹虚子请求，并升级为“国教”、“国师”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计划便已经达成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收获的时刻。

——当然，还有另一边的事情需要处理。

顺天广场内，“天欲魔尊”所显化的黑影人形已变得栩栩如生，显出一张妖异绝美的青年面庞。

这青年走到正困于幻境之中的李延明身前，露出邪魅笑容。

“本来只想把你当成闲子，但你却有一个好女儿，也有一个好皇帝。你的女儿注定会成为天欲门下的绝世魔女；而最信重你的皇帝也有着成为人皇的可能性。

“……那么，‘隐侯’李延明，就让我看看，你的潜质能让你走到哪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