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青衫现锋芒
青石甬道上。
此刻沈既白,正向着镇幽司药房走去,路边的枯叶,被他靴子碾过时,发出细碎的脆响。
镇幽司,药房外屋檐下挂着的风铃。
被晚风吹得“叮呤”作响。
沈既白不知何时,已然走到药房门口处,推开木门瞬间。
突然他鼻子处,传来浓烈呛鼻的药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沈既白,捂着鼻子,望向屋内。
只见钱福,圆胖身子正贴着药柜站立。
随即他的目光,在环视着四周时,看见药房内不远处四人。
燕霜,正抱臂倚在窗边,月光将她箭袖上的血渍照成深紫色。
莫三,蹲在炭炉前扇火,药吊子里翻滚的黑色汁液咕嘟作响,而陆无影,这个永远藏在阴影里的男人,此刻竟反常地站在灯下,苍白的面容被烛火镀上一层暖色。
随着沈既白,推门声响起。
五个人同时,也转头望向大门处,众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撞,谁都没有说话。
随后沈既白,对着众人都点了点头,把身后的门关上时。
突然,药房深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闻声,六人连忙赶往药房深处。
赶到的众人,只见雷烈,魁梧的身躯被白布裹成茧子,而韩七,手腕处扎着浸透药汁的桑皮纸,柳青,苍白的脸上插着七根银针,随着老医者枯瘦的手指微微颤动。
最触目惊心,是赵老九,老兵油子肩膀的伤口翻卷如婴儿嘴唇一般。
他见到医童,正用雪亮的银刀刮去腐肉,每刮一下就有暗红血珠渗出。
“让让。”
端着血水的药童撞开沈既白。
铜盆里漂浮着碎骨渣,在烛光下像惨白的米粒。
当老医者,终于直起佝偻的腰背时。
沈既白,注意到他后襟已全部汗湿。
老人用沾血的手帕擦着额角,指缝间还夹着半截柳青的断发。
“你们在,送来再晚半刻……”
老医者,喘着粗气。
“张小子,这身横练功夫,可就要废了。”
说完,他踢了踢脚边的铜盆。
“哐啷”的声音,在空旷药房处回荡着。
随即沈既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盆里有几块沾血的碎骨。
“韩七手腕、胸口处,都是粉骨性,柳丫头的内伤……都得需要半年时间静养才行。”
话音刚落,沈既白刚要开口问些时。
老者突然,抓起药碾砸来。
“滚出去!”碾槽里的药渣溅了他满身,“武者疗伤最忌浊气,你们六个活阎王往这一杵屋内,是要害死他们吗?”
听完,六人连忙退到院中。
月光如水,照见沈既白衣摆上新沾的茜草。
“沈小旗。”
廊下阴影里,突然转出个玄甲侍卫。
“千户大人传见。”
钱福,突然笑出声,他肥厚的手耷拉在沈既白肩上。
“头儿,记得替咱们讨些伤药钱。”
他故作,轻松地眨眨眼。
随着,钱福话音刚落。
这时燕霜,默默解下箭囊挂在廊柱上,银翎箭的尾羽在风里轻颤。
而莫三,随即走向众人跟前,往每人手里塞了颗腥臭药丸。
“安神的。”
连陆无影,都破天荒地拍了拍,沈既白的刀鞘,动作轻得像落叶拂过。
沈既白,望着五人离去的背影已经走远,随即就赶往苏震岳书房方向赶去。
沈既白此时,已经站在苏震岳书房外。
他指节,叩在檀木门扉上的首门环,轻轻的敲了三声之后,书房内传来茶盏搁在檀木案上的轻响。
“进来。”
闻言,沈既白推开门的刹那间。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恰是惊动了案头摇曳的烛火,将坐在书案旁,苏震岳眉间沟壑照得愈发深邃。
见状,他随即就转身把大门给关上,转头对着苏震岳作揖叩首。
“伯父,你叫我可有事吩咐?”
这时苏震岳,把手上的奏章轻轻放着书桌上。
“不急,你先坐下再说吧”
苏震岳的话后刚落后,沈既白就往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已经听下面的人禀报,你今晚杀了一头妖兽?”
“是的伯父,我带领的人在巡到西城时,发生的命案。”
闻言苏震岳,鼻翼微微抽动。
他忽然起身,绕着年轻人缓缓踱步。玄铁护腕反射的冷光在沈既白颈侧游走,像柄无形的刀。
“衣裳破了三处。“
粗粝的手指突然,捏住沈既白左肩的裂口,透过布料能看见底下泛红的抓痕。
“右袖三道爪印,后心衣料被妖气灼出蜂窝状的焦痕。“苏震岳的喉结动了动。
“你小子命挺硬,把经过和我说说吧。“
沈既白,立即汇报了战斗经过,说到雷烈双锤被震飞时,注意到千户大人摩挲腰间刀柄的拇指突然顿住。
“白哥儿,你留着人员,在外头作于接应辅助是对的。“苏震岳,突然打断陈述,转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只黑陶酒瓮。
酒液倾入盏中的声响如同山涧清泉,“若十人齐进...“他冷笑一声,酒盏在案上重重一顿,“那就不是只有五人重伤而已,搞不好,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了。“
苏震岳,说完看着沈既白。
此时只见,这个侄儿满脸惆桑,就走近他的跟前,手轻轻拍在他肩膀上安慰。
“五人重伤,能换掉一头淬体境顶峰的妖兽也不赖。”苏震岳从牙缝里挤出句话,胡须上还沾着酒渍,“换作二十年前要是我带队……”鎏金刀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他眼角的疤,“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窗外,传来三声梆子响,丑时已至。
苏震岳,听了打更声,知道天色已经半夜。
“好了不要愁眉苦脸的,事情已经发生,没有人员死亡那就是万幸了,天色已晚先回去休息吧。”
沈既白听了苏震岳话后,连忙起身作揖。
“是伯父,那我先回去了。”
他就要退出门外时,从书房内突然传来声音。
“明日巳时,记得来府里用饭。”
沈既白,走出镇幽司时,漆红色大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长街上月光明亮。
沈既白,踩着自己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往榆木巷走去,此时夜露,已然浸湿了他的肩头。
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小院门前。
他轻轻的推开院门,只见房屋内处一片漆黑,就像化不开油墨一样,唯有檐下两盏褪色的灯笼投下淡红光晕。
沈既白,轻抚过院内的摇椅扶手,就躺了下来,随后老藤摇椅就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来。
在他躺了下来后,就唤醒系统。
〈系统激活〉
幽蓝光幕眼前展开,与月光交融成奇异的青紫色。
那些在怡红院被迫忽略的文字此刻清晰浮现:
〈宿主沈既白·淬体境八重〉
〈可推演选项〉
武学:
擒拿术·黄级(圆满)
柳叶刀法·黄级(圆满)
踏雪无痕·黄级
已修炼:(第一层)
可推演:后续11层(需15点)
当前条件:已满足
铁骨锻体术·黄级
已修炼:(第一层)
可推演:后续11层(需15点)
当前条件:已满足
玄元内息诀(残)·人级(激活需40点)
修炼状态:(未激活)
当前条件:已满足
〈建议宿主熔炼全部武学推演新功法〉
〈消耗70悟道点〉
沈既白指尖,悬在“是”的选项上方。
当触他,碰到光幕的刹那,看到自己的影子突然分裂成无数残像,有挥刀的、腾挪的、吐纳的、锻骨的,如同同时演绎毕生所学。
“轰!”
颅内突然炸开万千金针,每根针尖都刻着蝇头小字。当刺痛达到顶峰时,所有文字汇聚成四个鎏金大字:
《混元周天功》·人级(推演后续9层需1800点)
十二层境界如画卷展开:
1-3层(通脉境初期):罡气初成,伐毛洗髓
4-6层(通脉境中期):气贯百骸,诸穴洞开
7-9层(通脉境后期):真元化液,百毒不侵
10-12层(通脉境巅峰):天人交感,周天不息
沈既白,脊柱突然爆出炒豆般的脆响。
第一层罡气,自丹田涌出时。
他看见,自己毛孔渗出细密的黑浆,却在接触空气瞬间被体表流转的青光蒸成白烟。
当突破第三层时,庭院里的老梨树无风自动,飘落的花瓣在距他三尺处悬停,组成玄妙的周天星图。
“这就是……通脉境?”
当沈既白,还没从突破境界回过神来时,一股腐臭味钻入鼻腔,他这才惊觉满身污垢已结成硬壳时。
沈既白,快速来到院内杨桃树下的井口处。
他迅速,拿起木桶,往深井处摇打起水,猛的浇在头顶的瞬间,冰凉的触感让他全身都感觉到舒爽。
就在这时,系统声音与信息都展现了出来。
(恭喜宿主突破“通脉境初期”)
武学:
《混元周天功》第三层
当前条件:未满足。
系统光幕信息显完后,如水纹般消散。
晨光刺破云层时。
沈既白,站在井边,冰凉的井水冲刷着身上的污垢。
黑浆褪去,露出如玉般的新肤,左肋那道三寸长的旧疤如蛇蜕般剥落,竟未留下半点痕迹。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推开大厅的门时,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沈既白放轻脚步,生怕吵醒仍在熟睡的柳疏影。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月白色的公子长衫,布料是上好的云纹绸,触手微凉,像是掬了一捧清泉。
两个月来,他第一次脱下那身玄色劲装,换上寻常衣裳。
系好衣带时,铜镜里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眉如墨画,眸若点漆,下颌线条比往日更显清俊。他伸手抚了抚鬓角,指尖触到一丝湿意,是未干的水痕。
转身时,床榻上的柳疏影翻了个身,青丝散在枕上,衬得肌肤如雪。
沈既白,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如蜻蜓点水。
“唔……”她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睫毛轻颤,却未醒来。
沈既白,唇角微扬,转身推门而出。
晨市已开,长街上人声渐沸。
“沈小哥!今儿个怎么穿得这般俊?”
卖炊饼的王老汉,揭开蒸笼,白雾腾起间,一双老眼瞪得溜圆。
沈既白,摸了摸鼻子,还未答话,隔壁糖人张的铜勺已“当啷”敲在青石板上。
“了不得!这要是再执把折扇,活脱脱就是个赶考举人!”老头儿啧啧称奇,手里琥珀色的糖浆拉出凤凰尾羽,“怕是要勾走半城姑娘的魂儿咯!”
沈既白,耳根微热,匆匆买了两个刚出炉的炊饼,却被肉铺,王掌柜的破锣嗓子截住。
“沈兄弟!”
王屠户,抡着砍刀“咚”地剁开猪骨,血沫溅在围裙上,“你这模样,我家那丫头见了怕是要害相思病!”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哄笑。
沈既白无奈摇头,转身时,余光瞥见豆腐摊的翠娘正偷眼瞧他。
那姑娘不过二八年华,梳着双丫髻,见他目光扫来,慌得打翻了竹筒里的筷子。
“哗啦——”
木筷散了一地,翠娘手忙脚乱去捡,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
“翠丫头,慌什么?”
绸缎庄,伙计倚在门框上挤眉弄眼,“莫非沈捕快比那画上的二郎神还俊?”
长街上笑声更盛,几个挎着菜篮的妇人交头接耳,年轻姑娘们则偷偷攥紧了帕子,眼波盈盈地往这边瞟。
沈既白,只觉后背发烫,匆匆付了铜钱,逃也似地往榆木巷走去。
推开院门时,晨光正好斜斜地穿过老梨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柳疏影,正端着木盆从灶房出来,一抬头,整个人怔在原地。
盆里的水“哗啦”泼了大半,浸湿了她的绣花鞋。
“白、白哥儿?”
她眨了眨眼,声音轻得像梦呓。
萧玉书闻声,从厅内踱出,执扇的手微微一顿,扇面上“明察秋毫”四字在晨光中忽明忽暗。
他上下打量着沈既白,忽然抚掌轻笑。
“好,这才像我萧家的女婿!”
柳疏影的脸“腾”地红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却黏在沈既白身上挪不开。
饭桌上,年糕的甜香混着新沏的茶气袅袅升起。
“伯父。”
沈既白双手奉茶。
“刚才听疏影说,昨晚她与您相认,小侄还未正式道贺。”
萧玉书,接过茶盏,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忽然开口:“白哥儿,昨晚我听疏影讲了,你和姬千纱的事情。当是你可知姬千纱的真实身份?”
“咔嚓。”
沈既白手中的年糕掉在桌上,碎成两半。
“既然你和姬家的人有所牵连,那我还是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你吧!姬千纱其实是十年前……大皇子遗留下来的孤女。”
窗外,微风乍起,梨树枝丫轻轻叩击着窗棂。
“当年大皇子尚为太子之际,遭七皇子诬陷,被指勾结邪祟。”萧玉书喉结动了动,茶汤之中映照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原本是不信的。”
忽地,他攥紧了扇柄,湘妃竹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声响。
“然而满朝文武,竟有半座金銮殿的人都跪了下来。”
他抿了抿桌上的一口茶“那位……无奈之下,只得将大皇子下狱,进行彻查。”
没过多久茶盏里茶水渐渐凉了下来。
“谁能料到,仅仅三日之后,大皇子竟在狱中暴毙。”萧玉书突然冷笑一声,袖中的银针相互碰撞,发出“叮叮”之声。
“七皇子的母族以及当时跪在金銮殿在文武官员,在当夜几乎死绝。我记得那时,朱雀大街的血流进了护城河里,将河面都染成了漆红色,足足一个月都未曾散去。”
柳疏影,听了她爹的讲述,手中的绣绷“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丝线散开,宛如泣血的红痕。
“后来如何了?”沈既白嗓音沙哑,环首刀上的缠绳不知何时已深深勒进了掌心。
萧玉书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十年的烟尘:“那位突然停止了行动……好似与什么人达成了某种交易。”
他转动着茶盏,釉色的青光中映出沈既白苍白的面容。
“大皇子的家眷被秘密发配至锦州,而你的父亲,派去坐镇泉州实则是那位派去守护他们的保护大皇子最后的血脉。所以,我们怀疑泉州灭城一案与东宫脱不了干系,你务必要做好防备。”
就在萧玉书话音刚落之时,檐下的风铃骤然作响。
恍惚间,沈既白仿佛看到了姬千纱大婚那日,锦州城头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犹如旗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