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苏州府赋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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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唐之前苏州经济概览

公元前514年,“及阖闾立,乃徙都,即今之州城是也”[6],此苏州成为诸侯国都之始。司马迁描述吴都之形胜时称:“夫吴自阖闾、春申、王濞三人招致天下之喜游子弟,东有海盐之饶,章山之铜,三江五湖之利,亦江东一都会也。”[7]所谓“海盐之饶”,即煮盐业发达;“章山之铜”,乃铜之开采与铸造先进之意;“三江五湖之利”,是赞其水利之发达。彼时苏州虽以吴国都城而为人所知,但支撑其经济发展的措施有二,一是开垦荒地,充实仓廪,如《国语》所言,“农夫作耦,以刈杀四方之蓬蒿”[8],是其发展生产的形象描述;二是重视水利之兴修。开凿于公元前486年的邗沟及其他运河,“于吴则通渠三江、五湖。……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则用溉浸,百姓飨其利”[9]。上述有利条件是吴国称霸的经济基础,至吴王夫差时,吴国终成为“甚富而财有余”[10]的强国。

秦汉时中国的经济重心在关中和关东地区,长安、临淄等北方城市是全国的经济中心。而苏州所在的江南,乃“楚越之地,地广人稀,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果蓏蠃蛤,不待贾而足,地势饶食,无饥馑之患,以故呰窳偷生,无积聚而多贫。是故江淮以南,无冻饿之人,亦无千金之家”[11]。此时的苏州与长安、临淄相较,尽管不可同日而语,但吴地经济自给自足成分甚高,尤其苏州一地,人口相对集中,经济与周围地区相比,则无出其右者。因此彼时苏州颇为司马迁所看重,被列为江南地区唯一的都会。

由于吴地自然资源丰饶,因而汉初吴王刘濞当政时,“招致天下亡命者盗铸钱,东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饶足”[12]。在生产力不发达、生产工具不先进的情况下,其经济发展取决于资源禀赋和人之因素。是以刘濞招纳天下亡命之徒,铸钱煮盐,发展经济。《汉书》卷五一《贾邹枚路传》云“夫吴有诸侯之位,而实富于天子;有隐匿之名,而居过于中国”,说明汉初吴王刘濞主政时期,吴国虽僻在东南,其经济实力和地理环境,当不次于天子和国都。及汉中世,苏州人物财赋为东南最盛。[13]建安二十年(215),吴郡钱塘人全琮曾由桂阳郡“赍米数千斛到吴,有所市易”[14]。地处辽东的公孙氏也遣人“乘桴沧海,交酬货贿,葛越布于朔土,貂马延于吴会”[15]

东汉末年,北方持续战乱,人口纷纷南迁,却为江南经济发展带来历史机遇。经济开发所必需的土地、人口、技术同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在此交融,因而垦田多辟、渔猎山伐的经济格局有所改变。尤其孙吴政权建立后,以吴郡为兴业之地,此地一改先前“楚越之地,地广人稀,不待贾而足”之景象,而成为千里沃野和商贾贸易活跃之所。《抱朴子》记载吴地富豪之家:“势利倾于邦郡,储积富乎公室……僮仆成军,闭门为市。牛羊掩原隰,田池布千里,……而金玉满堂,妓妾溢房;商贩千艘,腐谷万庾。园囿拟上林,馆第僭太极。粱肉余于犬马,积珍溢于帑藏。”[16]凭借占有大量田地与财富,世家大族次第出现。经济的发展带动了贸易的兴盛。吴王孙休诏曰:“顷年以来,……州郡吏民及诸营兵,皆浮船长江,贾作上下。”[17]吴、蜀之间的商品交易尤为频繁,“江东历代尚未有锦,而成都独称妙,故三国时魏则市于蜀,而吴亦资西道”[18]。《吴门表隐》曾记述三国时苏州的市场分布:“吴市在乐桥干将坊,即东市门,又东有尽市桥。西市坊,即西市门,又西则市曹桥,又有谷市桥,北小市桥。”[19]左思《吴都赋》之吴都,对应《魏都赋》之洛阳、《蜀都赋》之成都,内容所述乃苏州也,“畛畷无数,膏腴兼倍,原隰殊品,窊窿异等……毕天下之至异,讫无索而不臻”[20],可见苏州经济之繁荣。此后,永嘉南渡,产生的效果非唯人口增,田野辟,更是和平环境下的繁荣景况,所谓“时和年丰,百姓乐业,谷帛殷阜,几乎家给人足矣”[21]。即使在宋、齐、梁、陈频繁易代之时,亦是“川泽沃衍,有海陆之饶,珍异所聚,故商贾并凑”[22],“一岁或稔,则数郡忘饥”[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