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先知，想害死我吗？
在一片森林里，一位身着金红铠甲的黑发男子，正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目光冷峻的同伴。
两人双臂交叉，倚靠着树干，运用视力技能，观察着几公里外那座逐渐破败的小屋。
罗兰·卢韦斯特看向身旁这位神情严肃的男子：“你看起来不太自在。”
“……长官。”男子稍作停顿后，转身面向这位威严的圣殿骑士。
对于“誓约”组织的大多数成员而言，要读懂这位总是庄重严肃的高阶圣骑士的情绪，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但自15岁时，贾斯滕·阿尔布雷希特以见习骑士的身份加入“誓约”起，卢韦斯特就认识他了。
卢韦斯特能看出，他的眉毛微微皱起，嘴角僵硬地抿着，露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苦笑。
卢韦斯特转过头，继续观察那座小屋以及屋内的人：“你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阿尔布雷希特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让卢韦斯特完全了解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卢韦斯特摇了摇头。
“如果你有话要说，那就说出来，在我面前，别吞吞吐吐的，阿尔布雷希特，我认识你16年了。”
阿尔布雷希特一直用他那钢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卢韦斯特，此刻他将目光转回远处的房子：“我觉得这没必要。”
“别试图曲解我的意思，把话说得好听些。”卢韦斯特回应道。
出乎意料的是，他听到金发男子摇头时，铠甲发出的叮当声。
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看向这位圣骑士。
阿尔布雷希特瞥了他一眼，用低沉而正式的声音说道。
“无端的残忍意味着针对那男孩所采取的行动毫无意义，但这不可能，因为不干涉是您——高等正义圣殿骑士的命令，我认为这没必要，因为或许有其他办法能让这男孩为我们带来更多好处。”
卢韦斯特继续观察着那座建筑：“比如？”
阿尔布雷希特以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凝视着他，然后回答道：“为男孩提供资源和良好待遇，可能会让女先知对我们产生好感，使她对某些命令的抵触情绪降低。这男孩还可以作为筹码，在与某个希望与我们建立更紧密联系的大势力或家族的联姻或收徒交易中使用。或者，万一女先知对我们异常抵触，他可以作为人质来控制她。”
卢韦斯特点了点头：“如果是在其他任何与女先知相关的情况下，我们或许会采取类似行动。但这次不行。”
他皱起眉头，厌恶又轻蔑地啐了一口，“涉及到那东西的时候不行。”他
“长官？”阿尔布雷希特听到卢韦斯特语气中的情绪，专注地看着他回应道。
卢韦斯特不再倚靠着树，站直身子，严肃地注视着左边稍矮一些的男子。
“仔细听好，阿尔布雷希特。”他表情庄重地说，“作为一个历史可追溯到帝国早期，甚至早于高塔合并时期的势力，命运之城实际上几乎没有真正有实力的敌人。少到我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向阿尔布雷希特举起一只手：“但真正威胁到命运之城及其盟友稳定的，只有三个，第一个是占星师。”
他竖起食指说道，“他们对位面通道和星体的掌控，使他们能够在命运与运势的权威上与我们产生冲突，我们相互制衡，但我们的冲突更多是政治层面而非武力层面的。”
他又竖起两根手指：“接下来是天界的势力。那个领域对魔法能量的天生抗性，让我们在预测他们的行动时困难重重，而且他们的占卜术给普罗维登斯和永恒图书馆的占星师都带来了压力。更不用说那些异教修行者了，他们吞噬前人的命运与因果。”
“在神秘领域的势力面前，最好别这么评价他们。”阿尔布雷希特插嘴道，“五大天宗已经是帝国坚定的盟友，一概而论地说他们坏话可能会毁了您的声誉。”
卢韦斯特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长官。”阿尔布雷希特回应道，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表情看着他。
“最后，”他竖起第三根手指，“是我们天生的敌人。我指的不是天界的命运吞噬者。”
看到阿尔布雷希特皱眉，他叹了口气，朝小屋的大致方向做了个手势：“女先知是唯一能自然操控命运的个体，就连至高真理本人都得靠灵药才能获得命运精华，但系统总是维持着平衡。如果有人能赋予你更多命运……”
卢韦斯特严肃地凝视着这位灰眼睛的男子：“那么就会有人能夺走它。”
他转过头，看着小屋，皱起眉头，一只手放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
“那东西，”他唾弃道，“是任何看到它的人的灾星，带来毁灭与荒芜。它的存在本身就能毁掉人们的生活和家庭。人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会死，仅仅是因为站得离它太近。”
“而且，它吸走你运势的时间越长，造成的破坏就越大，起初，你可能只是赌输一场。接着你会丢掉工作，你的朋友、家人、子女都会死去，而且死状凄惨。然后，精神上的痛苦会转化为肉体上的折磨，你会因为各种‘巧合’的意外而身体破碎、残废，在痛苦中挣扎着呼吸，最后缓慢而痛苦地死去。这一切可能在短短几秒内发生，也可能痛苦地持续数年。”
“……你说的是那个男孩？”阿尔布雷希特说，他的脸上许久以来第一次流露出真正困惑的神情。
“那可不是普通的男孩，阿尔布雷希特。”他咆哮着，抚摸着剑柄，“那是一头贪婪的野兽，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夺走你的生命。”
阿尔布雷希特皱起眉头：“但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
卢韦斯特忧郁地摇了摇头。“庆幸我们是在这个落后的乡下找到他们吧，阿尔布雷希特，一定要庆幸。因为那东西，在埃斯卡隆之眼下是隐形的。”
阿尔布雷希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他的灰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
卢韦斯特点了点头：“命运看不见它，命运触碰不到它，命运会避开它，它的命运和运势在我们的命运视野中完全隐形。我们无法指引它的未来，如果它处在人口更密集的地方，在那里命运之河自由地流淌过每一个人。”
他朝小镇做了个手势，“那么我们根本不可能在那大片的金色光环中察觉到它命运的缺失。只有女先知对命运精华强大的掌控力，才能保护她不至于因为命运被吸走而陷入悲惨与不幸。那东西才是真正的命运吞噬者。”
阿尔布雷希特交叉双臂，覆盖在上面的金白色金属随之发出叮当声。
“系统从不会赋予纯粹有害的起源技能。”他坚定地说，“你描述的情况听起来像是他们有意识的选择，以在职业选择中体现他们的那种能力。”
他戴着护手的手朝小屋的方向指了指，“那男孩即便营养不良，也不可能超过16岁，他怎么可能是个使用者？”
卢韦斯特讽刺地笑了笑：“事实证明，女先知在获得称号之前就极其幸运，那这东西又怎么会不同呢？因为，那东西也深受自身厄运的折磨。”
他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一旦人们意识到厄运总是围绕着他们，就会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他们。死亡会归咎于他们，每当他们与别人对视，似乎就会引发疾病。”
他摇了摇头，“无一例外，他们每一个人长大后都会变得扭曲、幻想破灭，没有了本该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童真。他们对这个排斥他们存在的世界只有轻蔑。很少有人能活过三十岁。”
阿尔布雷希特望向远处的小屋，现在他意识到了里面潜藏的威胁：“我们就没办法控制他吗？”
年长的圣殿骑士嗤笑一声。
“怎么控制？我们试图靠近，可能仅仅因为运气不好，呼吸错了方式就会丢了性命。我们甚至无法从远处操控它，因为我们对命运和运势的操控根本追踪不到它。”卢韦斯特眯起眼睛看着小屋，“不，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现在不插手，让它自生自灭。女先知不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我们可以让她从它的死亡中走出来，为我们命运之城的荣耀效力。”
他严厉地看着阿尔布雷希特：“高等正义圣殿骑士在工作中容不得同情或怜悯之类的情感。为了增强我们命运之城的实力和权威，我们必须做该做的事，强烈的情感迟早会成为你的阻碍，仔细听好我的话，圣骑士阿尔布雷希特。”
“……是的，长官。”阿尔布雷希特回应道，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冷静沉着。
卢韦斯特没有注意到，当这位金发男子假装看着小屋时，其实在仔细观察他。
圣殿骑士注意到远处发生的事情，身体一僵，再次眯起眼睛，挺直了身子。
“出现了一个变数。”他低声对身旁的圣骑士说。
在远处，可以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外套的身影，由两名身着全身猩红色铠甲、身材更高大的男子护送着，朝小屋走去。
他们看着这个身影敲响了房门。
“……我们该怎么办，长官？”阿尔布雷希特说着，伸手握住了绑在背后的大剑。
卢韦斯特伸出一只手制止他：“什么都不做，我们先观察，如果他们很快离开，就不用理会他们。”
他专注地凝视着远处，看着那个身影走进屋内：“如果他们有其他举动……保护好女先知，但我们继续等待，以查明他们的身份。”
这位留着胡须的圣骑士敬了个礼，两人静静地站着，注视着，等待着局势的发展。
……
“我叫方知。”
方知一边等待女孩的反应，一边打量着她。
安娜莉丝·弗登和她记忆中的一样美丽，至少和她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时相比是这样。
不过，此刻的女孩看起来比她成为至高神谕者时要憔悴得多。
那身衣服可丝毫显示不出她会是荣耀的命运之城备受尊崇的女先知。
她还未出落成二十多岁时的那般美丽，目前只是个16岁的少女。
方知眨了眨眼，接着困惑地看着女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抓起旁边一个断了腿的凳子，“威胁”地朝方知挥舞着。
“别……别过来。”女孩结结巴巴地说，尽管脸色苍白，显然还是努力装出强硬的样子。
方知歪了歪头，但还是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然后平静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随后安娜莉丝慢慢移动，站到了床前，试图挡住床不让方知看到。
方知挑了挑眉，侧身想看她在护着什么。
安娜莉丝抿了抿嘴唇，然后将颤抖的目光紧紧地聚焦在方知身上。
接着，她突然扔下木腿，深深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
“您……您可以杀了我，或者随意处置我。”她声音颤抖地说，“但无论您……您想做什么，作为交换，请……请别伤害我的……我的哥哥。”
金发女孩等着，另一个女孩则身体僵硬。方知感觉自己的思维瞬间停滞了。
两人都完全沉默着，小屋里只能听到她们的呼吸声，方知盯着面前的女先知。
沉默持续着，安娜莉丝慢慢鼓起勇气，偷偷瞥了一眼对方的反应。
看到方知脸上那副完全目瞪口呆的表情时，她眨了眨眼。
接着方知的表情变了，质问道：“姑娘，你是想害死我吗？！”
安娜莉丝吃了一惊，看到对方的反应和她预期的截然不同，便慢慢直起身子：“呃，我……我……”
她停顿了一下，方知深吸一口气，戴着手套的手捋了捋头发，看起来极其恼怒。
“女先知小姐，您很快就会成为整个神秘领域最受崇拜的人物之一，只需一句话，就能调动足以碾碎我的庞大势力。”方知平淡地说，“任何让女先知说出刚才那些话的人，死得会比拿着龙蛋的人还快。”
他强调道，“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想害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