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5章 复活
希斯第一个恢复的感官是听觉。
据说人死之前,最后丧失的感官就是听觉,因此在复活来临之际,毫无疑问首先复活的便是听觉。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在听觉恢复之前,希斯还是能思考的,虽然她知道她的所有感官都已丧失,但她就是能感觉到,感觉到自己正在无限地下坠,或者是上升?希斯说不出这两种体验有什么根本上的不同,这也许是因为她体内负责区分上升和下坠的器官已经坏掉的缘故......
总之,在这种上升或下坠的感觉之外,她还有另一种感觉,那就是她感受到整个世界都在被分解成细小的粒子,如果希斯是一名现代人,她一定会把这些小小的基本粒子称为“像素”,当然实际上两者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只不过她体内各器官为了保证自己的存活,刻意用最后的素材营造的无意义的感觉罢了,你根本无法从中窥得什么所谓宇宙的真相。
实际上,几个世纪以来的神学家们也有不少人到达过这种领域,他们命令自己的仆从用绳子将自己勒到濒死,随后在此处体验一番之后便迅速返回凡世,兴冲冲地对世人宣告自己窥得了天堂的一角,以此不断证明着上帝的存在。
然而正如前文所说,这不过是你身体的各器官为了求生,为了不被大脑剥夺供血权所联合起来欺骗你大脑的一种幻觉,它们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不停向大脑证明着自己存在的价值,但在历史上几亿次或者几万亿次的死亡中,没有一个人的器官们成功过。
因为大脑这个自私自利自大的胆小鬼狂妄地认为自己就是一切,能代表人体,没有它,就没有意识的存在,那么其他感官也就毫无用处,在几万亿的选择中,它每次都选择了将最后含有氧气的血液输向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当我们将死之时,用来思考的意识会最后沉沦。
显然现在希斯的大脑也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尽管其他器官还在苦苦哀求和挣扎(如果它们有意识的话),但最后还含有养分的血液已经被送往了大脑,希斯终于摆脱了那种世界分崩离析之感,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感觉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意识构想出来的幻肢也开始化为一个个基本粒子,从“脚踝”一直到“脖子”,看起来意识的大脑最后也是一样的选择让自己最后消失,不知道意识大脑的大脑又是如何选择的?大脑的大脑的大脑又如何呢......
结束这没有意义的套娃环节,显然不论大脑们中间如何选择,最终的结局都一定是死亡,就在崩溃即将蔓延到她最后的意识之际,一切却都突然恢复了原样,她意识幻想出来的肢体立刻就复原如初,这中间不存在谁先谁后,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
接着时间的概念终于又回到了希斯的脑海,时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在消亡,最终都免不了毁灭,但正是因为有时间的存在,一切过去的事情才有了安放之所。而现在么,她的毁灭之时被人为的大大延后了,从现在挪到了未来。
再然后希斯就知道了,第一个恢复的感官是听觉。
原因无他,在她有了时间的概念之后,过了不久,在一片虚无的意识世界就响起了一声鸟鸣......
这是知更鸟的叫声,尖利的喳喳声,看起来新恢复的听觉器官对尖利的声音反应的最为灵敏,不过随着听觉的逐渐稳固,更多的声音也开始钻进了她的意识空间,她只是听着,却想不明白这些声音的含义:
“希......特莉......”
“看......情......好......”
“眼......蠕动......”
“无......义......梦......”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复活的进行,她会在不久之后明白这些暂时她还听不懂话语的含义,不过还没等分析语言的大脑部位上线,负责睡眠的部位倒是先上线了,她在意识空间里打了个意识哈欠,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酣眠之中......
圣者的复活都需三日,更何况一个凡人,在她迎来最终的复活之际,在几法里之外的兰纳里亚,法洛林似乎也要迎来一场复活,南方的大公终于率领着他的军队到达了。
这个消息对于市民们无疑是希望,但对埃文来说却无疑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卡佩大公寄给路德维希五世的信件里,明明写着才刚刚从珀香公国出发不久,按照埃文的估算,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而现在珀香公国的红底百合旗就正在兰纳里亚的南城门外飘扬,埃文已经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在临时凑起的器乐队的演奏声下,埃文与南方大公联合军的指挥官,也是除了国王以外法洛林最大的封建主进行了第一次会面。
见面的第一眼,埃文就知道自己不会喜欢卡佩,也绝对没有办法和他长期共事。
法洛林南方素来以富庶著称,虽然说近年来呈衰颓之势,但短时间之内其作为法洛林经济腹地的地位恐怕很难动摇,这里以发达的果园经济而闻名大陆,且与伦巴德接壤,可以通过这些能将煤炭以金子的价格卖出去的二道贩子之手,将农产品输往整个泰拉西亚。
而这富庶自然就能从卡佩大公的服饰上体现出来,埃文自认自己的审美也还算可以,在干掉兰纳里亚城内的贵族之后,他们的财富基本上都被埃文通过各种手段聚敛到了自己手中,而追求时尚从来就是法洛林人的天性。
有了钱,又封自己做了护国公,埃文自然定制了一套不输于公爵的排头,可当他看到卡佩大公那整片用孔雀羽编织的披风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斗富这方面,已经远远的落于人后了。
“埃文?你就是那个破落户之后?”
在花喇叭的演奏声中,卡佩大公无视了埃文主动递过来表示友好的手,他甚至都没有等埃文回答,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为什么阿尔芒不亲自来?他现在架子这么大了吗?以为到了中央尾巴就可以翘上天了?”
“阿尔芒公爵自然是在处理国家的军政要务,毕竟现在西德兰人大军已经压境,还请大公移步城内,到白露宫,和陛下还有阿尔芒公爵大人共商退敌之策。”
埃文说道,他强迫自己保持着脸上友好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把手给收了回去。
“呵呵,还从来没有我去见他的道理,你告诉他,叫他亲自来见我,不然等我明日修整完毕,击溃西德兰人的时候,他就要好好考虑自己还能不能坐稳这军事大臣的位置了。”
没有给埃文挽留的机会,卡佩大公便甩着披风,大踏步地离开。只留下埃文尴尬地站在原地,待卡佩大公的行驾走远之后,埃文这才收起了他那僵硬的笑容,阴沉地向后挥了挥手,解散了在城内准备好的刀斧手。
从始至终,卡佩大公都没有接近兰纳里亚的城门,埃文的这些布置也就失去了作用。对付中央这些贵族的手段显然对于这些地方的真正实权者毫无作用。
里克从城门的阴影处走了出来,他担忧地望着埃文,说道:
“这下子怎么办?埃文大人,对方很显然不会上这个当啊。”
“呵呵,能作为统治南方的最大诸侯,又怎么会连这点小戏码都看不穿,我本来就没有真正做好要干掉卡佩的布置,不然安排的就不是刀斧手,而是弩手了。”
埃文微微一笑,强装镇定,事实上卡佩要了解兰纳里亚的城内状况并不是一件难事。现在双方也只不过是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罢了,要是卡佩选择直接强攻兰纳里亚,再加上西德兰人在远处虎视眈眈,那埃文可就一点守住的希望都没有了。
所幸对方似乎看起来还是忠于法洛林的,竟然明日就要与西德兰开战,就是架子摆得大了一点,对于一名权势几乎不在国王之下的大公来说,这也正常。
而且埃文很乐意看到这些南方来的军队先去跟西德兰人打个你死我活,现在他统领的兰纳里亚毫无疑问是这场三方对弈中最弱的一方,只有卡佩先消耗了实力,自己到时候才能摆出救世主的姿态,名正言顺地将卡佩和他手下的军队都已快纳入到自己的统辖下。
毕竟现在自己可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护国公,等到卡佩兵败,走投无路之际,还不是只能来投奔自己,在火炮被摧毁之后,这里可没有比狄卢之壁内更安全的地方了。
“里克,你已经侦查过了吧,卡佩这次带来的军队大概有多少?”
“是的,属下已经远远侦查过了。不过毕竟不能详细计算,也只能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这次来的南方军也不过才一万多人,以臣的经验,除非看错,绝达不到两万。”
“那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看错吧。”
埃文淡淡地回应,心中却已挂上了胜利的笑容。
区区不到两万之数,破兰纳里亚都难,还想去击退西德兰人?
你知道西德兰这次集结了多少部队么?
呵呵,我真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落败的表情了,卡佩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