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骨灯照影

青铜灯焰舔舐着苏墨寒的伤口，在皮肤上灼出鳞片状纹路。赤练的银铃锁链缠在他腰间，随着灯阵在虚空裂隙中穿行，不断有星砂从裂缝渗入，凝成他眼角猩红的泪痣。

“星主可知晓？“赤练突然用尾指勾起他下颌，“你每落一滴泪，三途川就会多开一朵彼岸花。“

苏墨寒拍开她的手。锁链碰撞声惊醒了灯盏中沉睡的婴灵，那些半透明的魂魄正啃食着他的影子。他怀中的林清瑶只剩件素色襦裙，裙摆处绣着的木槿花却愈发鲜艳。

“她还有救。“赤练突然咬破指尖点在花蕊上，“只要星主肯入洗髓池，唤醒真正的破军命格...“

虚空突然剧烈震荡。七十二盏青铜灯同时发出悲鸣，灯油竟是粘稠的血浆。苏墨寒看到裂隙外有金色流星穷追不舍，每颗流星中都浮现出老僧燃烧的面容。

“阴魂不散！“赤练扯下发间龙角掷向灯阵。龙角化作双头巨蟒绞碎三颗流星，爆裂的金光中却传来梵唱：“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苏墨寒瞳孔中的九瓣金莲突然绽放。他看见金色流星里藏着无数闭目诵经的比丘尼，她们的眉心都被钉入黑色莲籽。当第二波流星袭来时，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灯阵边缘。

“不要！“赤练的警告迟了半步。

青铜灯阵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流星最密集处冲去。苏墨寒的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仿佛穿透了某种胎膜——他摸到了虚空裂隙的“经络“。

霎时间星河倒卷。追击的佛门法阵被虚空褶皱吞噬，青铜灯阵却借着反震力冲出裂隙。赤练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苏墨寒的衣襟，她笑得癫狂：“不愧是能触碰法则的九窍玲珑心！“

妖皇殿的轮廓在血雾中显现时，苏墨寒终于明白何为“天妖筑巢“。万丈绝壁竟由无数纠缠的龙骨堆砌而成，每块骨殖上都刻着逆生长的梵文。盘旋的妖风中有女子在唱《葬星谣》：

“紫微帝星落东荒，照见菩提本无树...“

赤练抹去嘴角血迹，突然将苏墨寒推下灯阵。下坠途中，他看见自己映在龙骨壁上的影子长出了龙角，怀中襦裙化作流光没入心口。等摔在祭坛中央时，九根缠着人发的青铜柱已将他困住。

“请星主恕罪。“赤练的声音从穹顶传来，“不用锁魂桩镇着，您体内的佛门印记会招来首座尊者。“

祭坛地面的星图开始流转。苏墨寒发现那些银色纹路实为流动的水银，正朝着自己眉心汇聚。当水银触及九瓣金莲的刹那，三生石的虚影在识海中浮现。

他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身披星斗大氅，手持断剑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脚下踩着的正是佛门首座尊者的金身，而林清瑶那时是位眉心点着朱砂的比丘尼。

“破军星主，别来无恙。“沙哑女声从祭坛阴影中传来。白发老妪拄着蛇头杖走近，她的裙摆由万千蠕动的青蛇组成，“当年你用半颗九窍玲珑心换她入轮回，如今该连本带利收回了。“

苏墨寒突然头痛欲裂。锁魂桩上的发丝钻入他的七窍，在血脉中搜寻着什么。老妪的蛇头杖点在他心口：“让老身看看，迦楼罗的本命毒咒还剩几成？“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穹顶坠落的龙牙钉穿水银星图，赤练的惊呼伴随着锁链断裂声传来：“玄鳞卫造反了！他们抽走了支撑妖皇殿的龙骨！“

白发老妪突然化作青蛇散开。苏墨寒身上的锁魂桩齐齐断裂，发丝燃烧成灰烬。他在弥漫的硫磺味中看到惊人的一幕——那些本该死去的玄鳞卫正在啃食同伴的妖丹，每吞噬一颗，他们鳞片上的梵文就明亮一分。

“好狠的手段...“赤练跌落在祭坛边缘，龙角只剩半截，“首座尊者早在百年前，就给玄鳞卫种下了渡化咒...“

苏墨寒伸手接住飘落的青蛇鳞片。当鳞片触及掌心血莲纹时，整座妖皇殿突然响起晨钟暮鼓之声。无数闭目诵经的虚影从龙骨中浮现，他们念的竟是《大佛顶首楞严经》。

赤练突然扑过来咬住他手腕：“快用空间法则！这些秃驴在反向超度妖皇殿！“

苏墨寒眼中的世界再次布满金色脉络。他看到整座龙骨绝壁的“心脏“位置，有朵含苞待放的黑色莲花。当佛经声达到鼎沸时，他朝着那个方向划出玄奥轨迹。

虚空破碎的瞬间，黑色莲花突然绽放。苏墨寒听到首座尊者的叹息从花蕊中传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