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谷深藏锋

第九章谷深藏锋

祭丹台的青砖缝隙渗出丝丝黑雾，陆青崖靴底碾过半截焦黑的控尸符。秦红绫的符剑悬在距他咽喉三寸处，剑穗银铃震碎檐角冰锥。

“师姐的探魂符若再进半寸，“他屈指弹开剑锋，降龙杵尖挑着块残破阵盘，“明日天符阁就会收到秦长老私贩噬心丹的账册。“

符纸折成的灵蝶扑簌簌落在阵盘缺口，秦红绫丹凤眼微眯：“陆师弟这手偷梁换柱，倒是比陈老狗养的那些药奴强些。“她突然并指按在杵身蛟鳞处，朱砂绘制的锁灵纹顺着金铁蔓延，“只是这降龙杵沾了妖蛟怨气，子时三刻怕是要反噬其主。“

药香混着尸臭漫过飞檐，陆青崖瞥见西偏殿转角闪过玄色衣角。他忽然剧烈咳嗽，掌心血珠溅在阵盘纹路：“那便劳烦师姐的离火符，替师弟镇一镇这邪物。“

青焰腾起的刹那，暗处传来重物坠地声。三个执药幡的灰衣人捂着心口栽倒，他们衣襟内衬绣着的九头蛇纹，正被离火烧成蜷曲的灰烬。

“玄阴门的探子倒是勤勉。“秦红绫绣鞋碾碎滚落阵前的药瓶，褐黄药粉遇火即燃，“连五毒散这等下作玩意都用上了。“

陆青崖从袖中摸出青瓷瓶，倒出三颗裹着丹衣的解毒丸：“上月丙字院试炼新方，恰巧炼了些百草丹。“他故意将药丸滚向尸首方向，“只是这解药需佐以晨露送服，否则...“

话未说完，东侧回廊突然传来瓷盏碎裂声。偷听的药仆捂着喉咙翻滚，指缝间渗出靛蓝毒血。秦红绫符剑挽出七朵青莲，将垂死的药仆钉在廊柱：“陆师弟这饵放得妙。“

暮色漫过丹房檐角时，陆青崖蹲在玄铁药炉前掐动控火诀。炉底地火忽明忽暗，映得他眉间那道血痕愈发狰狞。门外传来药童战战兢兢的禀报：“执事大人，甲字院送来三十斤腐骨藤...“

“搁在阴面药架第三层。“他头也不抬地撒了把寒潭泥入炉，“再去库房取半钱金线蟾酥，要乙字院上月入库的那批。“

药童转身刹那，陆红绫的符纸鹤穿透窗棂：“陈老狗的余党往地火窟去了。“她倚着门框把玩银铃，“陆执事这新官上任的火，怕是要烧到自家药圃。“

炉中丹液突然沸腾，陆青崖并指在炉身画出三转水纹：“那便劳烦师姐的巽风符，助我这炉清心丹早些成器。“他忽然掀开炉盖，蒸腾的雾气里浮出七张扭曲人脸，“正好缺些阴煞做药引。“

秦红绫脸色骤变，符纸化作的锁链捆住欲逃的药童：“你早知道丙字院的药仆被种了噬心蛊？“

“师姐可闻到这蟾酥里的腥甜？“陆青崖将药渣甩向符链，金线蟾酥遇灵光即爆出青烟，“乙字院库房的封灵匣，用的可是天符阁特制的锁魂漆。“

地火窟方向传来闷响，整座丹房梁柱震颤。陆青崖突然将成型的丹丸抛向窗外，九道黑影自暗处扑出争抢。秦红绫的银铃震出摄魂音波时，他已翻出后窗，降龙杵尖挑破西南角地砖——蛰伏的腐骨藤破土而出，将追兵缠成九个毒茧。

“陆明远倒是教得好孙子！“苍老嘶吼自地底传来，陈管事残缺的左臂破土而出，“老夫今日便替玄阴门清理门户！“

陆青崖踏着腐骨藤蔓跃上飞檐，掌心阵盘按在屋脊嘲风兽额间：“陈长老在地火窟躺了半月，怎的连自家护院阵的生门都记岔了？“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三百道阵纹自嘲风兽瞳孔蔓延，“这丙字院的八方锁灵阵，可是您亲手教弟子布的。“

整座院落突然倒转，地火自八卦方位喷涌而出。陈管事凄厉惨叫着被卷入离火位，秦红绫的符纸鹤及时叼住他腰间玉牌。陆青崖凌空摄过玉牌，指腹摩挲着背面鲛人纹：“师姐可知这玉髓矿的成色，够炼几炉筑基丹？“

符剑忽然架在他颈侧，秦红绫眼底闪过寒芒：“我要《九转丹诀》虚灵丹篇。“

“巧了。“陆青崖翻手亮出半卷丹书，书页间夹着片枯萎的玄牝草叶，“师弟正缺天符阁的云纹符纸来誊抄残卷。“

二人对峙间，东厢房梁突然坍塌。白发苍老的韩三姑拄着药杵现身，她心口嵌着的蛟鳞已爬满裂纹：“两个小娃娃要打情骂俏，且等老身取了地脉灵髓...“

降龙杵突然迸发龙吟，陆青崖将阵盘按入韩三姑天灵：“婆婆的龟息术能假死三次，可这肉身怕是撑不过第四次夺舍。“他甩出三根腐骨藤钉住老妪命门，“寒潭底的玄阴玉简，换你半刻喘息。“

秦红绫符剑骤然转向，十二道锁魂符封住韩三姑退路：“加上东海灵矿分布图，天符阁可保你残魂入轮回。“

老妪独眼怨毒扫过二人，突然自爆心脉。冲天血雾中，半块玉珏坠入地火窟。陆青崖降龙杵勾住玉珏纹路时，整座药王谷突然地动山摇——三百里外寒潭方向，妖蛟的咆哮震碎了戌时的梆子声。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秦红绫抹去符剑上的毒血，“陆师弟这执事的位置，怕是烫手的很。“

陆青崖将玉珏收入怀中，丹房暗格里飞出十二个药瓶：“还要劳烦师姐将这些清心丹，分赠各院执事。“他弹指震碎瓶塞，异香引得地火翻涌，“毕竟这丹里掺的玄牝草汁，最克噬心蛊。“

月色漫过狼藉的庭院时，新任执事望着掌心渐成型的四象丹纹。檐角铜铃无风自动，丙字院地砖下埋着的三百斤腐骨藤，正悄然扎根向地脉深处。

地脉震颤的余波在脚底翻涌，陆青崖扶着丹房铜炉站稳。青玉案上七盏长明灯同时爆出灯花，映得秦红绫鬓角金步摇泛起冷光。

“地火窟的熔岩倒灌，陆师弟这执事当得可安稳？“她屈指弹落符纸灰烬，丹凤眼扫过少年染血的袖口。

陆青崖将三株腐骨藤抛入炉膛，青烟腾起时遮住眼底算计：“师姐不妨猜猜，这炉回阳丹里掺了几钱赤血藤汁？“

门外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圆脸药童跌进门槛：“禀、禀执事！甲字院送来百斤寒铁砂，说是修补地脉用...“

“搁在阴面库房第三层。“陆青崖蘸着药汁在青砖勾画阵纹，“再去取半坛寒潭泥，要韩三姑上月窖藏那批。“

药童应声退下，秦红绫的符剑突然抵住他后心：“寒潭泥里混着妖蛟血，陆师弟这是要炼人丹？“

“师姐说笑了。“少年翻手亮出半卷丹书，书页间玄牝草叶泛着金纹，“药王谷地火暴动，不正是试炼冰魄丹的好时机？“

丹房梁柱突然剧烈震颤，檐角铜铃叮当乱响。陆青崖并指按在炉身三寸处，鼎盖腾起的白雾里浮出张狰狞鬼面——正是陈管事残留的怨魂！

秦红绫甩出十二道锁魂符，符纸却在触及鬼面时自燃：“老东西竟修成地缚灵...“

“陈长老生前最疼药仆。“陆青崖突然掀开东墙暗格，拽出个浑身溃烂的药奴，“您看这具肉身可还合用？“

怨魂尖啸着扑向药奴天灵，少年袖中滑落的腐骨藤粉骤然爆燃。青焰裹住鬼面刹那，他反手将冰魄丹拍进药奴口中：“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药奴溃烂的皮肉寸寸剥落，露出底下白玉般的肌肤。秦红绫瞳孔骤缩：“你竟用玉髓芝养出替身傀？“

“不及师姐手段。“陆青崖抹去唇角血渍，傀奴眉心亮起陆氏族徽，“三日前东巷药市，师姐往寒铁砂里掺珊瑚粉时可没手软。“

符剑骤然迸发青光，却在触及少年咽喉时被傀奴徒手架住。秦红绫腕间银铃震出摄魂魔音：“你以为靠这具筑基傀奴就能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