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骨铃惊魂
青铜巨树在震颤中剥落锈迹，露出枝干上密密麻麻的契丹文字。陈少钦的军靴卡在树杈间，瞥见那些被铜绿覆盖的刻痕竟在阿雪的血珠浸润下缓缓蠕动——是某种以人血为食的活体铭文！
“别碰树纹！“阿雪的警告晚了一步。陈少钦扶住树干的手掌已被青铜吞噬，金属像融化的沥青般包裹住他的小臂。山魈王胸前的青铜板突然迸射紫光，要塞结构图扭曲成狰狞的鬼面，三张巨口中吐出带着腐臭的日语：“...実験体第49号...成功寄生...“
剧痛让陈少钦几乎昏厥，他看见自己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金属脉络。阿雪咬牙甩出猎刀斩断鹿筋绳，两人跌落在骨堆上的瞬间，她将山魈血泼向青铜树。血液触及树干的刹那，整棵巨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枝桠间悬挂的骨铃纷纷炸裂。
“这是满洲七三一部队的标记！“陈少钦用军刺挑开山魈王毛发，露出藏在腋下的菊水纹章。那些肉须根本不是什么生物组织，而是无数纠缠的电缆与胶皮管，末端连接着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国军俘虏头颅。
阿雪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的山神刺青已蔓延出青铜色血管：“他们在我族人体内种了蛊！“她将猎枪顶住自己下颌，“快走，等我完全金属化就......“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她的枪管。五个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特种兵从穹顶索降而下，他们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对准青铜树，粘稠的汽油弹在骨堆上燃起绿火。陈少钦拖着半金属化的左臂翻滚到祭坛后，发现石台下压着本蒙尘的实验日志。
“昭和十五年十一月七日夜......“泛黄的纸页上，军医的字迹疯狂扭曲，“在活体山魈体内植入蒸汽动力核心......用支那猎户做神经接续实验......“日志夹着的照片里，阿雪被铁链锁在手术台上，脊椎插着七根铜管。
山魈王的咆哮震落洞顶钟乳石，陈少钦终于看清它后背的液压阀门——这根本不是山精野怪，而是日军制造的生物机械武器！阿雪突然从火海中冲出，她的右眼变成齿轮转动的机械义眼，手中骨刀精准刺入山魈王膝关节的输油管。
“还记得蛤蟆沟的北斗阵吗？“她嘶吼着扔来沾血的青铜铃铛，“去震位敲响它！“陈少钦低头躲避扫射的子弹，发现满地骨堆竟排列成浑天仪图案，七个凹槽对应着青铜铃铛的古怪刻痕。
火焰喷射器的热浪灼烧着后背，陈少钦在尸骸间蛇形疾奔。当他将第三个铃铛嵌入震位凹槽时，地面突然裂开深不见底的气井，喷涌而出的甲烷将三个日军特种兵烧成焦炭。剩余两人疯狂扫射，子弹擦过陈少钦耳际，打碎了封印山魈王的玻璃舱。
“機関始動！（引擎启动）“领头的日军少尉按下遥控器。山魈王胸腔内传出蒸汽锅炉的轰鸣声，六只机械眼亮起血光，背后展开三对钢铁羽翼。阿雪被利爪扫中腹部，肠子混着齿轮零件洒在青铜树上。
陈少钦发疯似的扑向坎位，第五个铃铛嵌入的瞬间，地下水脉倒灌进洞穴。他在激流中抓住阿雪的手，看着她皮肤下的金属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坚持住！只要找到生门......“
“生门在它心脏里。“阿雪的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地图，标注点竟是山魈王胸前的青铜板，“那里藏着能控制所有实验体的母蛊......“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杂音，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咽喉。
山魈王的钢翼撕开岩壁，陈少钦借着水势跃上它的后背。军用匕首扎进金属鳞片的缝隙时，他看见青铜板背面蚀刻的电路图——整个长白山要塞竟是巨型发射塔，而他们此刻的位置正是能量中枢！
“这不是普通军事要塞......“陈少钦用牙齿扯开手雷保险栓，“他们在造通灵武器！“手雷塞进液压管的刹那，他瞥见电路图上的东京坐标，终于明白关东军要将山神之力转化为电磁脉冲的野心。
爆炸的冲击波将陈少钦掀飞二十米，山魈王在岩浆般喷涌的蒸汽中解体。阿雪突然从水下暴起，机械化的右臂贯穿日军少尉胸膛，扯出还在跳动的心脏捏成肉泥。幸存的最后一个日本兵尖叫着引爆炸药，穹顶开始大面积塌方。
“接住！“阿雪抛来沾血的青铜铃铛串，自己却被钢梁压住双腿。陈少钦游向浮现红光的生门，发现那是个镶满电子管的青铜鼎，鼎内浸泡着四十九个跳动的大脑，每根神经索都连接着山外的炮台。
水已漫到下巴，陈少钦将铃铛按进鼎身的凹槽。脑浆沸腾的恶臭中，鼎盖缓缓升起，露出个刻满符咒的钛合金匣子。匣内冰冷白雾间，漂浮着枚鸡蛋大小的琥珀，其中封存着半人半蛇的胎儿——正是日军从山神冢盗走的“龙脉之心“！
阿雪的机械眼突然射出激光束，在陈少钦脚边烧出警告符号：“别碰！那是......“她的话被塌落的巨石打断。陈少钦攥着琥珀跃入暗河，回头时最后看见阿雪被铁水吞没的身影，她的嘴唇仍在重复某个形状。
逆流潜行十分钟后，陈少钦在暗河分支处浮出水面。怀里的琥珀突然发烫，映出石壁上用鲜血新画的箭头——分明是阿雪的笔迹！箭头指向的岩缝里塞着染血的布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去找唱阴婚的李瞎子，他知道怎么对付活尸电台......“
震感再次传来，陈少钦摸到岩壁上的弹孔——是三天前自己留下的！这个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里，时间与空间正在产生诡异的交叠。当他爬出蛤蟆沟时，怀表显示距离坠崖才过去七小时，但掌心的金属脉络已蔓延到心口。
五里外的山坳突然升起绿色信号弹，抗联的冲锋号夹杂着日语惨叫撕破夜空。陈少钦将琥珀举向月光，看见其中胎儿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映出整座长白山的立体投影，某个闪烁的红点正在青石岭方向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