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296章 书市

那契文中的一行字,如烙铁般刻在我的魂识深处:

【书未成时,裁未立前。笔先罪也,印先灾焉。】

我从未见过如此古老的命文格式,它不属于书后之统,也不循裁笔法理。这不是书写的结果,而是落笔前的反命。

我低头,灰烬浮动中,斟灰站在碑影边缘,他的声音透着干枯和警醒,像从墓坑里翻出的旧笔记:

“你们要去碎字绝岭?”他未问为何,只是陈述。

我点了点头,归裁印已微微龟裂,咒痕如蛛网般沿着纹路向外扩散。我知道,这印契中唤醒的残识,已经开始反噬整套命轨。

“岭中封着的,不是一个人。”斟灰抬起头,眼底灰火一闪,“是整个命书体系在诞生前,未被书后接纳的第一笔意识。”

我心头一震:“意识?不是魂?”

“不是。”他缓缓道,“它是所有反裁之意的集合,是书界自己笔下流出的逆文之火,在书后未定义之前,它便已存在。”

璃瑜皱眉:“那为何不灭?”

斟灰摇头:“因它不归于命,不落于裁,故不可裁,不可毁。只能封。”

他伸手指向碑谷尽头一线昏暗裂缝:“碎字绝岭……本不是地名,而是对那封印方式的命名。”

“将其斩碎,不留字迹。”

话音未落,四周忽有冷风激荡,魂火仿佛被冻住了一瞬,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命脉轻轻一颤。

这不是风。

是某种……觉察。

仿佛那“印灾之主”,在某处已经缓缓睁眼。

我们没有多留,一刻钟内便离开了灰藏碑谷。谷外的咒云依旧沉沉,命轨混乱的波动愈加频繁,沿途甚至出现了从未在命书中记载过的“断笔咒缝”——像是某人用绝笔划破命轨后留下的残页碎痕,每接近一步,魂火便痛如针刺。

苏雁的状态愈发不稳,她的气息中开始夹杂一缕不属于咒火的寒印。那种火,不是燃烧,而是“噬魂”。

我在行途中频频侧目,只见她额间时有墨纹浮现,那些墨不像焚烧后的灰,而更像是裁笔残页上剥离的旧咒,一丝一缕地从她识火中浮出,仿佛有人正在她魂骨深处,临摹着什么古老而禁忌的符印。

璃瑜断然开口:“她体内,可能已被遗印侵入。”

我一愣:“印灾?”

璃瑜颔首:“焚心之地虽未毁她识海,但碑魂反噬中,若有残页碎片侵入,她便极有可能成为笔灾感引者。”

我听得心头泛冷。

感引者,是印灾未出世前的魂媒,是牵引其从封印中挣脱的一线轨缝。

而那碎字绝岭,极可能正是印灾真正挣脱的节点。

苏雁痛苦却未开口,咬牙前行,她眼神中已浮现一种若有若无的陌生,仿佛她的命魂里,正在慢慢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记忆。

火痕忽然停下。

她转过身,焚心之笔出现在她掌中,笔尖跳动,火印自肩头浮出,如脉络般连接到她手腕,魂火开始无声燃起。

“我走在前头。”她淡淡道。

我一惊:“你要先去碎字绝岭?”

“我有焚心印。”她语气冷静,几近决绝,“至少能压住那印灾气息。如果我能先行一段,探出印封的状态,你们……可以有一线准备。”

璃瑜拦她:“你一个人太危险。”

“我本不是命轨正统。”她缓缓抬眼,那焚火映出一张仿佛已无归处的面容,“若印灾真为命书反裁意志,我,最适合与它接触。”

我想说话,却一字难吐。

火痕已转身,步入雾色中,魂火照亮前方山脊。

她的背影,在灰色命界中,像一支未熄的魂笔,正在走向旧纸裂痕,试图用自身,封一次从未书写的句末。

我们剩下三人,在璃瑜的引导下沿旧命轨支道向岭地靠近。

“碎字绝岭”的名字,在命书残卷中从未完整出现过,它是某种被涂抹了千万次的禁地,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大量文字被人为抹去,形成所谓的“命白段”。

行至岭前,天色突暗如墨。

天空开始飘起细密的字灰,像是有人在远方不断撕页,每一页的碎痕都落在我们脚下。

我望向岭地尽头,那座嶙峋如裂骨的山脊,仿佛是数千根断笔堆叠而成,高耸、扭曲、充满某种不该存在于现世的……书写痕迹。

那不是自然地形。

那是某种封笔之后留下的书灵尸骸,化作骨岭。

苏雁此时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背后浮现一道清晰的反命印咒——那印像是一只残手,正死死抓住她的魂页不放。

我冲上前,将归裁旧墨狠狠按在她脊骨之上,同时调动识海中所有未裁之咒,试图唤醒她尚未崩散的命识。

璃瑜目光凝重:“我们来晚了。”

我咬牙问:“什么意思?”

她指着苏雁的魂火残影,沉声道:

“印灾之气,已被她……提前引出。”

话音未落,岭中忽然传来一声极其低沉的……哀吟。

那声音,不是人声,不是魂灵,而像是某种残笔之物,终于感知到了——

它的命文,正被重新提笔。

岭风如旧纸撕裂,碎页飘落成雨。灰白色的雾气如墨染经卷,死死笼罩着眼前这片被命书遗忘的禁区。我们三人站在碎字绝岭的外围,脚下的土石已不似寻常山地——每一块岩层都带有笔锋划痕,字迹模糊,似乎曾被人强行抹去又再度涂写,无数次轮回构建出这座扭曲的岭骨。

我手中归裁印剧烈跳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想要撕裂识海深处的某条魂脉。我明白,这地方不该来,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这岭……”璃瑜蹲下,指尖轻触一块嵌入山根的石碑残角,语气难掩惊疑,“不是天然生成,是书市旧地改封。”

我一怔,顺着她目光望去,才发现这岭下埋藏的不仅是残命与旧文,更是书界早期某种早已被涂抹的遗址。断墙残垣之间,若隐若现的石阁轮廓浮现于灰雾之中,屋檐角残留着古早命印的痕迹,虽早被裁火灼毁,却依稀可辨出“笔堂”两字斑驳如泣。

“书市?”我皱眉,脑海中翻出曾在命页一隅读到的旧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