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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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一剑。”孙厌生显然没打算就此收招，其实也是无数次战斗养成的习惯使然，这一剑顺手为之。
他以捉邪刀使出了剑法。
他唯一会的一式剑法，青山一剑。
此剑也是学自西岭诸山，是孙厌生七师伯齐槐的手段。齐槐在西岭诸山有个绰号，叫‘点灯人’。孙厌生在山中的时候，每逢夜幕来临，就会跟着齐师伯和小女孩赵鸾一起，将西岭诸山八百峰各峰星灯逐次点亮。
若从星空向下望去，就像是看到了千家灯火渐次长明，宽慰人心。
愿世人心中皆有灯长明，是齐师伯的心愿。
孙厌生其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抬臂点灯的那一个动作，简单至极的动作，竟然经年累月演变成了一式剑术。而且还是无意间重复了百万遍的一剑。
以至于这一剑刺出，几乎会让所有的对手都束手无策。
因为它蕴含了太多的变化。
就如同此刻在楚飞虹的眼中，她起初只看到了普通的一剑，简单而透明，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威力可言。可当尖锐的刀尖逼近时，她又发现，这一剑竟然如此繁琐晦涩，根本看不懂出剑的轨迹和方向，她甚至觉得，这一剑是没有任何目标可言的。更遑论伤及自己？
就在犹豫之中，危险来临。
她想出手招架或接下这一剑，可眉头却是越来越紧锁，她思来想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出刀御敌？理智和冲动都在告诫着自己，无论用任何神通接下这一招，都会存在致命的破绽，迎接自己的，只有死亡。就算她退一步海阔天空，选择御风闪躲，也会发现根本避无可避。
好像这一剑之中蕴含了千变万化和无数可能，根本就是无解的一招似的。让她连出手的勇气都渐渐消失。
终于，这一剑重归于至简。
捉邪刀的刀尖刺入了楚飞虹的心脏，鲜血顺着刀身流淌滴落，极小的痛感渐渐扩散至全身，这位桑榆魔国的弱水神女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受伤了。
孙厌生这一剑的速度很快，出招也没有任何犹豫，以至于护体的‘死人经’经文被十字剑光切开之后，那‘降魔印’、以及密集如雨的拳术，四具生死浮屠最终都扑了个空，还反而让本体造了重创。
其余五道分身以及那几片造化玉牒在此刻如紫烟消散，一道道朝楚飞虹的本体汇聚而来。
楚飞虹唇边溢出一道鲜血，脸上有惨白之色浮现。她盯着孙厌生的眼睛凝视了片刻，忽然咧开嘴发出凄然的笑声。
就在这一阵笑声之中，楚飞虹的双眸和眼眶都变成了红色，她似乎又进入了‘疯魔’状态。只见她双手突然紧紧握住捉邪刀的刀身，孙厌生竟一时抽离不出。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低头望去，只见刀尖刺入楚飞虹的心脏位置飘出一只诡异的黑色铜鼎，孙厌生连忙松开捉邪刀，朝楚飞虹递出了一掌，并且以‘拂衣去’的御风身法借势急速后退，退到数十丈外，猛地抬头，发现那黑铜巨鼎鼎口朝下，喷出一团浓烈火红的荧惑之气，当头罩落。
黑铜巨鼎将孙厌生收入其中后，在半空之上旋转了数百圈，而后倒转，鼎炉之盖封印而来。
“孙厌生，你就好好享受享受这尊心鼎带来的惊喜吧。”
楚飞虹从心脏拔出捉邪刀，随手一丢，插入了下方一株老树树干之上，魔性而狰狞的笑声回荡在群山之间。
黑色铜鼎之内的孙厌生却根本什么也听不见。他被困铜鼎之内，发现鼎内空间极为宽阔，但却盛满了充盈的荧惑之气，以至于铜鼎之内温度极高，有一种被烈火烘烤的感觉。
而在铜鼎中央处，似乎悬挂着一颗火红跳动的心脏。那心脏跳动的频率并非固定不变，而是一直在调整，似乎要和孙厌生的心脏同频。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音传入孙厌生耳中，竟然让他出现了一刹那的神智失守和恍惚。而且这种感觉和现象，随着那颗心脏频率的改变，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
磅礴连绵的真武气萦绕周身，不停驱散着荧惑气所带来极致燥热，并冲洗着偶尔失守的神智。孙厌生觉得，一定要破开这尊怪异的铜鼎。多待片刻，都会有无法预料的结局。
于是他拉开拳架，凝聚雄浑的真武气劲，一拳朝鼎炉上方轰去，竟只引起了一阵浑厚的回音，诡异的铜鼎却纹丝不动。
孙厌生皱了皱眉，他从未见过如此坚韧的铜鼎。桑榆魔国的魔修，手段果然和传说一样诡异。
便是这短暂的思索，让他又出现了一次神智霎那的失守和恍惚，不自觉踉跄了一下，而后瞬间回神。
他右手按在心脏处，发现心脏的跳动也似乎在莫名加快，仿佛要破体而出一样。就连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出现了紊乱的现象。这是以前面对任何敌人时，都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迅速调整气息，第二次出拳。
这次施展出了‘神猿法相’，数十丈高的法相在铜鼎之内站起了身，竟然还够不到铜鼎被封印的鼎口。他抡动真武气旋绕的左臂，臂膀挥动，卷起狂风龙卷，宛如神人凿天，‘轰’的一声，砸向鼎口。
巨大的黑色铜鼎这次产生了剧烈的晃动，和反复回荡不绝的钟鸣之声。那声音遇到四周的铜鼎鼎身，不停叠加，越来越强，直到最后，如神兵利剑一样刺耳欲聋。哪怕以孙厌生的武夫体魄，竟然也有些扛不住，最终‘自食了恶果’。
他捂着双耳，面露痛苦之色。那尊神猿法相有样学样，耳畔流出了鲜红的血液，看起来也很不好受。
心脏的跳动愈发混乱，似乎在此刻与铜鼎中央悬挂的那颗火红心脏突然进行了同频。周围灼热的荧惑之气在这一刻疯狂窜入孙厌生的眼耳口鼻和四肢百骸，并侵蚀着心脏，让他整个人都如烈火灼烧一样。
铜鼎之内，孙厌生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啸，然后缓缓抬起头，双眼在此刻变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