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役灵，肉香（下）
‘来的路上我就感觉不对，原来是你这畜生，怎么，还想咬我！’
用脚尖捅了捅这跟踪而来的王家恶狗，想不到它就像被冻僵一般纹丝不动，全然没有记忆中的狰狞凶狠，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冰冻术？或者用定身法比较合适！’
捏了狗腿，还是温热的，齐圭就有着猜测。
由此，瞬间的沉默，转眼笑声就从咧开的嘴角传出，尔后越来越大，混合着北风的呜咽，犹如夜枭怪叫。
好像是要将胸中数不清的惊恐与压抑，一口气全部宣泄出来！
猎户+定身法，有没有搞头？
有，可太有了！
半晌，差点岔气，齐圭咳嗽着拍打胸口：
我卢本伟没有······
抱歉，拿错台词本了。
但“梅灵”实在给了他太多惊喜，脸上笑意不绝：
‘竟如此简单？’
仿佛做梦般的不敢置信，这也太轻而易举了！
实际从品相来看，这狗黄脸白眉，是上好的猎犬种子，加之生得长大，王家人又从不管束，野性十足，以往发起性来能搅得鸡飞狗跳，要三、四个人才能制服。
但现在，在自己手里，应声就倒？
如果可以的话，齐圭真想抱着“梅灵”亲上一口！
摸着大腿上的伤痕，新仇旧恨瞬间爬上心头，他对这咬人恶犬没有丝毫慈悲，冷笑着从腰间抽出弹弓。
牛筋全力绷紧，常年练习的肌肉记忆瞬间浮现出来。
“嗡！”
“咻！”
兜夹里打磨过的石丸飞出，正从狗眼射入，这平日里威风的大狗，只是抽动两下，就没了声息。
‘这么轻易了账，倒便宜你了！’
也不知道在说谁，垂下弹弓，他又想笑，咬着牙忍住。
得意忘形的魏文长，下场可不太好呐！
看着地上的死狗，齐圭眼神变幻，良久，一气吐尽心中郁结。
现在，自己也算在这世上，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上前一抓、一掂量，还有些吃力，这狗恐怕在三十斤上下：
‘把这畜生扒皮、剔骨，至少能出干净的精肉十斤！’
在林场，人们最爱的是肥肉，然后是精肉，价格高。
下水、排骨这些不值钱，卖肉的一般是剔干净，留着自己吃。
其实地球上的人们，追求健康、厌恶肥肉，也不过是最近一、二十年，生活水平大发展之后的事。
难道忘了那三年的观音土么？
默默算了笔账，要是按照林场圩日的价格，这上好的香肉，一斤能叫上十文，这边就是一百文！
多少？一百文？
整个人都恍惚了，原来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自己就赚了一两银子？
第一次，他觉得赚钱是如此简单，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不能这么比喻，我现在还吃不起饭······’
齐圭自嘲，然而钱途光明，前途更光明，让他几乎收不住嘴角的笑容！
心底里，还有些更不能说的念头：
‘对这狗，“梅灵”大概能定身二十个呼吸左右。对比来看，吴老狗这样的成人，就算效果衰减，也该有五、六息的时间。’
十几秒，有些快枪手都能重新把皮带系上，自己想干什么不行？
极目眺望，此刻天上乌云完全散去，月如银盘，齐圭沐浴在荧光之下，快意中带着一丝隐隐狰狞：
‘真该死的人，不过一丸送走罢了！’
******
夜深深，虫鸣稀落间，一处隐秘的洞穴。
此地离南七坊和阴沉岙都有些距离，是原身的“秘密基地”，少年的天堂。
并且由于猎户出身，在挑选的时候很是花了心思，除了避开人烟，还临近一处缓行水源，加上其中事先储藏的少量野菜、柴禾，足够支撑一个人短期生存。
常杀人的兄弟都知道，尸体比活着的时候沉重许多，狗也一样。
为了把那王家死狗从阴沉岙弄到这里，齐圭几乎累掉了半条命。
【山魈】天赋终究不是深蓝，增益并不是瞬间完成，而是细水长流。
眼下，齐圭也不过是一个驱役【精灵】的“普通”十二岁少年罪户罢了！
就是不知道刚刚被摔在地上的死狗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会不会被气活过来，再咬这不要脸的一口······
咬着牙，在距离洞穴几百米的水流下游，齐圭熟练地把狗开膛破肚、扒皮剔骨，再回到洞中生火，一切是如此行云流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原身十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进山学习打猎，这种事情做得相当纯熟。
眼下，手艺都被齐圭给继承。
‘这狗日子过得好啊，皮毛光润，肉量比我预计的还多，差不多有十三斤······’
齐圭表情复杂，现在自己身上有没有十三斤肉？
这细胳膊、细腿的，大概是没有罢！
人不如狗，这就是林场！
狗皮和大骨挂在洞穴上方，借用烟气稍稍㸆干，齐圭用石刀割出一块腿肉来，细细切成片，放在石板上炙烤——林场不禁铁器，原因倒不是大朝奉有慈悲，而是压根就没有多少，地球上十块钱一把的菜刀，在这里怕是能当传家宝——这样熟得快，能省柴禾。
林场里，没有开门七件事，普通罪户最多只有柴、米、油、盐。
酱、醋、茶？
都是精致家伙，至少原身没见过。
肉片受热，在石板上蜷曲，冒出极少油泡的同时香气四溢，把齐圭给馋坏了，不管不顾地用手捞起一片就往嘴里塞，根本不嫌烫，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三两下就吞进肚子里。
释迦摩尼就是在菩提树下，喝了牧民供奉的羊奶才明悟正等圆觉，可见蛋白质对身体的重要程度。
齐圭倒没想到这些科学理论，他只觉得香！太香了！
这身子，大约有一年没吃过肉，富含风味的肥腻在口中爆炸，直接把他感动得眼眶湿润，登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嘿，这狗肉不能卖，干脆今天吃个痛快！’
吃货趁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当然，事先留下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上好腿肉，齐圭准备过几天送去桂花婶家。
她们家日子同样不好过，一年吃不上几次肉，很是差着营养呢。
至于为什么不今天就送······
晚上我家丢狗，白天你家吃肉？
当王家人是白痴？
看着铺满石板的狗肉，齐圭非哭非笑地叹息着，又看中了一块肉。
这次吃相就斯文许多，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可惜没有烧烤撒料，连盐都没有······’
烟气缭绕之间，自家肚子好像变成了黑洞，把石板上足有一斤多的肉片全吃光了，也就三、四成饱。
继续割肉靠着，他恨恨道：
‘不行，得想办法弄点盐来，要不非变成“白毛女”不可！’
正所谓得陇望蜀，现在吃了肉，他又有了新想法。
但这不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更是因为长期盐分摄入不足，人根本就没有精力，整日昏沉。
那能做成什么事？
“嗝~”
半晌之后，洞内稍稍温暖了些，齐圭一个饱嗝，反上来一阵腥腻，才发现自己硬生生把狗肉吃掉了四分之一还多。
‘不会拉肚子吧？’
面上一囧，人的肠胃相对脆弱，长时间饥馑的人一旦暴饮暴食，有可能会腹泻······
然而先爽才是爽，齐圭往火堆里浇了蓬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下。
“梅灵”宛若影子，就在他身边徘徊。
血淋淋的毛皮、大骨，再加上阴暗洞穴、阴森梅灵，这一幕，要是换个环境，活脱脱是恐怖“鬼玩人”。
不过齐圭浑不在意，这可都是自己的“成果”：
‘【山魈】作为精灵之主，并非一味索取，【精灵】被降伏后也有好处，灵智有着上升······比如“梅灵”，智慧就从刚出生的婴儿，成长到大约有四、五岁儿童的水平？暂时也够用了，后续投入【灵性物质】，强度提升，应该能持续强化······’
现在他越看那个“弱”字越觉得扎眼，想着一定要尽快弄来【灵性物质】，给“梅灵”升级！
顺着精神链接，梅灵似乎向齐圭传递出一些简单的情绪，他也给出反应，一人一灵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毕毕剥剥~噗！”
火堆冷却，齐圭腆着肚子从灰烬当中挑出还能再用的木炭收起来，开始规划：
‘接下来，就该改善生活了！有着【役灵】，我完全可以“子承父业”······还以银背兔来算，按经验出肉率是四成左右，一只合一斤半的精肉。
上半年，圩日一斤精肉六文，剥去各种盘剥，算一斤二文。每天把收获控制在三斤兔肉的话，是夸张了，但还在承受范围······
这样一天有六文的收入，在一般罪户里就是好的了，比桂花婶还强些······不对，忘了每次进山还要交钱，娘的！’
齐圭往地上啐了一口，把剩下没吃完的鲜肉，用木藤编的筐子装了，沉在水底。
时近冬日，天气渐冷，这水就相当于半个天然冰箱，放在里面能保存数日之久。
其实如果把肉熏干最好储存，但柴很值钱，齐圭现在两袖清风，且当做权宜之计：
‘嗯，这样看来，银背兔就不合适了，单位创造价值太低。接下来就是冬天，过冬的粮食、柴禾、被褥、衣裳，都要花钱，还得攒钱去武馆······’
齐圭苦恼：钱啊，什么好像怎么都不够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