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全
在我们的社会中,普通儿童和普通成年人(尽管表现得不如儿童明显)通常更喜欢安全、有序、可预料、守法、有组织的世界,一个可依赖的世界,一个没有突发事件、棘手状况、混乱和危险的世界,一个无论何时都有强大的父母或保护者使他免遭伤害的世界。
——亚伯拉罕·马斯洛《动机与人格》(1954)
尽管从整体来看,我们的世界在很多方面都已发生极大的改观——人们更加长寿、健康、自由、平和,但在21世纪的前二十多年里,仍有很多人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难以预料、混乱丛生的世界。对这些人而言,混乱已侵入他们的私人生存环境。仅在美国,就有大约1000万有全职工作的人生活在官方认定的贫困线以下。尽管收入排在前1%的人收入上涨十分明显,但对相当多的美国人而言,一些再基本不过的需要,如住房、医疗,均处在危机状态。事实上,超过3300万美国人没有健康保险,近一半美国人手头连400美元的应急资金都没有。
如作家露丝·惠普曼指出的那样,围绕卫生和健康,我们已形成一种与马斯洛需要层次相反的社会叙事,将自我实现放到了基本需要的层次上,但却没有为其打造安全和安全保障的坚实基础。在一篇题为《当金字塔崩塌时,我们身在何处?》的文章中,惠普曼写道:“我们对马斯洛金字塔塔尖的关注是以忽略塔基为代价的。”
马斯洛从未真正地设计一个金字塔来展现他的理论(参见导言),他不断地重申,只有当最基本的需要得到满足后,个人才有机会发挥其全部潜能。作为俄裔犹太移民的长子,马斯洛自身所受的工人阶级教育,以及孩提时代的他常常在反犹运动中受到的欺凌,两者均对他产生了重大影响,使他终生关注社会变革。一个曾在20世纪60年代选过马斯洛所开课程的学生留意到,马斯洛强烈倡议学校给学生供应低价餐食,借此减少贫困儿童在健康成长和发展道路上的障碍。
当代科学清晰地表明,不可预测性会对我们给自己设想与实际创造的生活产生深刻的影响。安全的需要及伴随而来的其他需要——周遭环境的稳定性、确定性、可预测性、连贯性、持续性、可信任感,正是其他需要实现的基础。对安全的需要同努力让生活经历有意义紧密相关,也同对幻灭的理想加以掌控的动机紧密相关。安全的基础能够让你敢于冒险,敢于探索有关存在的新想法、新方式,同时让你有可能成为自己真正想成为的样子。没有安全基础,人们就会过分依赖他人的保护、爱、情感和尊重,因而阻碍人生的成长、发展和意义。
安全需要同人生意义的一种特定形式紧密相关。心理学家提出了三种不同形式的意义:一致性、目的性、重要性。目的性意味着去实现那些以未来为导向、有价值的人生目标;重要性指人们能在多大程度上感到自己在世上的存在和行动有意义、重要、有价值。
一致性需要是同安全需要关系最为紧密的一种意义形式。例如,我周围的环境于我是否有意义?我的人生是否可预测、可理解?即使是去争取机会追求更大的个人目标,或是在世间找寻让自己变得更重要的办法,保持一致都是必要的。正如人生意义的研究者弗兰克·马泰拉和迈克尔·斯特格所说:“我们需要一些能承载自身价值的东西,当人生变得令我们无法理解时,再去寻找让我们值得活下去的东西就很难了,甚至是不可能的。”
保持一致性是存在建设性路线的。比如,研究人员发现,一致性是同更大的宗教虔诚、灵性、从创伤中成长的能力(比如经历癌症)相关联的。但对于一致性而言,也存在更多的破坏性路线,且重获安全感的需要可能引发侵犯和对抗。太多的混乱和不可预测的事物会让我们陷入一种被心理学家称为“心理熵”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