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头大师:百年来全球股市猎杀者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4.秘密布局4.5亿美元空头仓位

遭受哈特里集团破产事件的冲击后,美国股市一直阴跌,但交易量也没有放大。因此,大多数人认为这只是正常的回调,是很好的加仓机会。

费雪与凯恩斯这样的知名经济学家也继续看好美股,但在利弗莫尔眼中,这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是最终崩盘前空头氛围的默默酝酿。

10月4日,利弗莫尔抵押了住房和游艇,获得1000万美元贷款,加上原有的2000万美元,他当时一共有3000万美元的本金。作为超级大户,券商允许他最高能使用25倍杠杆,这样他可以做空7.5亿美元的股票,这相当于当时美国股市总市值的5%。

10月5日,美股高开反弹,华尔街的多头们再次欢呼。但美国银行业协会主席不像他们那样乐观,并再次警示美股风险。银行家们的焦虑,再一次触动了利弗莫尔敏锐的嗅觉,他分析后得出一个结论:美联储紧缩银根的时间可能很快到来。因此,他判断,等待9个多月的决战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从这一天开始,利弗莫尔开始安排大规模做空美股的具体细节。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的突袭那样,将资金一次性投下去。由于资金量巨大,做空股票较多,他让交易团队采取分批建仓的方式,一直到21日才全部建完仓位。

具体而言,利弗莫尔打算做空美国最大的100只股票,总市值是4.5亿美元。他并没有最大限度地使用杠杆。对此,他后来在日记中承认自己不够勇敢,责问自己为什么不做空7.5亿美元。他当时的计划是等股票下跌趋势形成后,再追加3亿美元的空头头寸。他预定的盈利目标是1000万到2000万美元。

从10月5日开始,美股持续反弹了4天,收出几根小阳线。虽然反弹力度很弱,但还是让利弗莫尔承受了一定的账面亏损。他知道这是暴跌前的挣扎,多头的好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因此,他基本不为所动。

几周来,不断出现的利空事件已经给市场发出了警告,但持续多年的牛市已经让投资者养成了根深蒂固的多头思维。此时,渴望继续赚钱的大众还在疯狂做多,他们忽视了这些警告信号——不管是报纸上的,还是别人暗示的。大众的狂欢,早已淹没了少数担忧的声音。

10月16日,美股大跌。17日短暂喘息后,18日继续大跌。从K线走势上看,美股指数已经形成高山流水般的跌势,巨大的头部正在形成,华尔街已走到了悬崖边缘。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时,市场开始传言有一个巨大的阴谋集团在做空美国,为首的就是利弗莫尔。这个周日,《纽约时报》的头条是:杰西·利弗莫尔是打压高价证券的领头人。

这家报纸头版的第一栏继续解释说,利弗莫尔先生“曾经是美国最大的投机者之一,也是空头的领军人物……在他攻击了绝望的多头以后,他的利润已经有几百万美元了……”。

《纽约时报》的报道,让利弗莫尔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成为股市暴跌的替罪羊。亏损压力与暴跌恐惧让多头们愤怒了!利弗莫尔收到不少威胁电话,甚至日常行动也被人跟踪,为此,他被迫聘请了两位保镖贴身保卫自己的安全。

面对多头的威胁与公众的质疑,利弗莫尔决定召集各家媒体,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正式亮明自己的态度,洗清做空集团的嫌疑。他的这个决定,来自早年他成功利用媒体帮助操盘的启发。

那是1908年冬天,他在棕榈滩度假时,开始对商品期货感兴趣。当时,他正在关注棉花市场,棉花合约的最低数量是100包(约22.7吨)。

观察一段时间后,利弗莫尔偷偷地买入了棉花。当时,商品市场正在上涨,他很快就做多了12万包,成为那个冬天棉花的大多头。不过,作为证券交易老手,他很清楚,买入容易卖出难。他现在就是最大的棉花多头,那么该把这些合约卖给谁呢?如果不能在更高的价格卖出这些棉花,那是无法赚钱的。

为了实现赚钱的目标,利弗莫尔决定试试运气——他将目光投向记者们,打算通过媒体来实现这个目标。他找到一位记者,请他写一篇有关自己做空棉花的报道。

这篇文章很快出现在《纽约时报》的头版,题为《杰西·利弗莫尔囤积了7月份棉花空头,赶快回补仓位》。文章登出后,立即引起华尔街的震惊,很多人抢着买入棉花商品,利弗莫尔则顺利平仓了。

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赚钱的办法,让其他交易者很是羡慕。对此,利弗莫尔则谦虚地表示:“我和那篇文章没有任何关系。”这一战,也为他赢得“棉花之王”的名声。

10月21日上午,这场特别的新闻发布会在利弗莫尔的办公室召开。有趣的是,利弗莫尔没有给《纽约时报》发邀请函,但这家媒体的记者还是闻风而来。

10月21日早上,《纽约时报》一位年轻记者来到纽约第五大道730号,进入利弗莫尔的办公室。在前来采访的路上,他还在做着采访前的功课,回忆着利弗莫尔传奇的点点滴滴:

当时,社会上传闻说利弗莫尔结过两次婚,有两个儿子,正在准备开始新的婚姻……很多人证实,利弗莫尔只坐劳斯莱斯,他的住所至少有几十间房(一部分冬天住,另一部分夏天住)……有人目睹利弗莫尔喝酒,说他在喝马提尼的时候就可以轻松地赚入几百万美元……知情人说他喜欢美女与赌博,他的经纪人也证实说:“利弗莫尔先生在赌博的时候想着做爱,在做爱的时候想着赌博。”

……

奇怪的是,这些报道还有据可查。

实际上,《纽约时报》曾经报道过,利弗莫尔在一天内做空股票,赚了100万美元,同一天因为做多棉花亏了100万美元,而当天晚上他还悠闲自得地独自出去散步!

作为20世纪初美国最著名的炒股高手,“股票市场的投机灵魂”,很难说谁更爱利弗莫尔——报纸把他当题材,吸引读者眼球;经纪公司把他当大主顾,靠他养肥;他还要网罗与贿赂那些商业间谍、金融机构线人,这样他才能得到内幕消息……而散户们则对他爱恨交加,有人希望能跟随他一夜暴富,更多的人则恨他做空市场,掠夺他们可怜的财富。

当这位年轻的记者进入号称当时“纽约最奢侈的办公室”时,他发现,这里没有人们所说的密室,没有所谓的30部电话、20名职员,以及一个在黑板上更新价格的男孩。这里,像当时很多写字楼里的老板间一样,非常简单,只有必需的办公桌椅和几部电话。

走进利弗莫尔安静的书房,他觉得自己来到了罗马教皇面前……利弗莫尔坐在大红木桌后面,像是埃及金字塔的狮面人身雕像,沉着、严肃。

“投机之王”似乎并不欢迎《纽约时报》记者的到来。他似乎没有看见记者,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用手指捂着,轻声地下达着交易指令。此时,这位年轻记者正好有时间仔细打量他。

一本有关利弗莫尔的书中,详细描述了《纽约时报》这次采访过程:

总体来说,杰西·利弗莫尔穿着得体,显得很有品位。“投机之王”并没有表示要握手,他从不和任何人握手——他不喜欢和男性有身体上的接触(女性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利弗莫尔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心情(利弗莫尔“紧张又激动”),当他等待记者提问时显得神秘莫测。很明显,没有必要寒暄了,第一个问题是:

“利弗莫尔先生,你真的是空头领军人物吗?”

利弗莫尔模仿丹尼尔·德鲁过去的做法,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早已打好字的纸并递给记者——一句话都没说。

这位记者不知所措,把这张纸收起来也不是,读出来也不是,只好试探着问道:“你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吗?”

利弗莫尔的声音不大,但每句话都像打桩机一样清晰有力:“你们报纸责怪我袭击了市场。我写的东西能证明我的清白。你把它读出来,然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这位记者读道:“各种报道不分青红皂白地说我和一些著名的资本家资助了这次空头战役,导致媒体和经纪公司都在传播这些小道消息,我想指出,这些谣言都是假的,我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记者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并抬头问道:“但是,利弗莫尔先生,为什么股票跌了?”

这位文质彬彬的投机者就像在说别的市场操作者一样简单说道:“任何人,只要他愿意去分析股票,他就会明白,相对于真实的盈利和收益来说,股票的价格贵了很多倍,人们在这么离谱的高价处肯定要做空的,下跌是必然的。”

庄重的发言之后,利弗莫尔如释重负地往转椅后背一靠,手上拿着笔和小刀在不停地玩。

《纽约时报》的记者不依不饶地问:“(耶鲁大学的)费雪教授说股票很便宜。是不是大家都觉得股票很便宜?”

利弗莫尔气得两眼冒火,轻蔑地说:“费雪教授!教授怎么可能懂投机市场?他用保证金交易过吗?他认为这些泡沫便宜,那他有没有掏一分钱出来买呀?”

利弗莫尔也不管记者的反应,继续讲大道理:“你必须有内幕消息——所有的内幕消息。既然这是事实,大众怎么可能依靠课堂上的消息赚钱?我告诉你,市场永远是波动的,它就像大海一样。收集和派发的过程就是海浪的波动。当你犯错的时候,市场会告诉你的。所以我们不要管大学教授讲什么,市场自己会讲故事。”

但是这位记者很固执,利弗莫尔准备好的发言和陈词滥调并不能让他感到满意。他需要具体的答案,所以他问道:“既然你认为市场要变弱了,难道你就不做空吗?”

利弗莫尔口齿伶俐,快速回答——不过他在撒谎:“我在市场中做的都是个人的小事,一直如此。在如此繁荣富强的美国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压股市,这种想法是愚蠢的……即使我认为股市要下跌,市场中照样有便宜的股票。”

很明显,利弗莫尔的回答并不能让这位年轻的记者感到满意,既然利弗莫尔提到了“便宜的股票”,这位记者正好就有了线索,他问道:“你是如何找到这些便宜的股票的?”

投机大师笑了:“这是我的商业秘密——我目前不想公布出来。”然后,他做了一个鲁莽的动作,让记者离开。

回报社的路上,这位记者一直在问自己:利弗莫尔讲的是真的吗?他是空头的领军人物吗?他到底如何看空?他持有多头仓位吗?他是不是在和其他人一起操控市场?全国人民都在说“利弗莫尔袭击了市场”“利弗莫尔会毁了这个国家”,这是真的吗?

这位记者尚不知道,就在他采访利弗莫尔的时候,美国股市正在暴跌,经历着痛苦的“黑色星期一”。而不管利弗莫尔在访谈中的发言是否公正、是否掩盖了真相,这位年轻记者的专栏文章还是要写的。这篇文章的标题就是:《利弗莫尔先生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