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建构:聚合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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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公共物品:博茨瓦纳与索马里

本章聚焦于第二种机制,它能产生更具包容性的政治联盟网络,整合来自不同族群背景的个人。一个组织良好、有能力、能够提供公共物品——道路、学校、医疗服务、清洁用水、防止专横暴力等——的国家,代表着管理精英和公民之间不断交流的有吸引力的合作。大部分人口将寻求与国家建立联盟,以换取他们对国家的政治忠诚和支持。在民主国家,公民更有可能投票支持这种政权。在非民主国家,他们就不太倾向于对之进行常见的抵抗——做事拖拉、说三道四、嘲笑统治者,或者不举报反对政体的秘密组织。在民主国家和非民主国家中,公民同样都将遵守这种官僚规则和法律规定,从而促进公共政策的实施和税款的征收。他们将抵制那些不接受国家现行宪法形式的分裂分子和其他反对势力的诱惑。

公共物品供应如何产生政治忠诚可以用以下摘自2014年9月14日《纽约时报》的乌克兰轶事来说明。记者问一位女士她对卢汉斯克人民共和国的看法,俄罗斯分离主义者经过几个月与乌克兰军队的战斗,刚刚在那里宣布独立。“他们会在哪里得到钱?”她反问道。“如果他们(分离主义者)有钱,他们本可以开始筹建建设工程队或其他什么。我不在乎我们生活在什么国家或它被称为什么,我只想要和平。我只想要煤气、水和孩子们的学校。”我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女人会开始认同一个能够为她提供日常生活所需并使她的孩子拥有更美好的未来的国家。她将变得忠于这样一个国家,支持该国从而融入以政府为中心的联盟网络。最终,她的孩子们将视自己为这个国家的成员,不论它被称为卢汉斯克、俄罗斯还是乌克兰。

在本章中,我将再度通过在宏观层面和较长的时段内追述两个国家的历史,来说明公共物品的供给如何能够导致国家建构。与比利时和瑞士一样,我选择了很符合该假设的两个案例。与之前的比较一样,这两个国家位于“回归线”的两端:一个是特别擅长提供公共物品并在国家建构方面取得成功的国家,另一个则是很少提供公共服务并且无法在政治上整合其多样化人口的国家。这一次,这些例子来自撒哈拉以南非洲,对比博茨瓦纳和索马里。这两个国家的特点是天气都异常干燥,国土面积相近,经济几乎完全基于饲养牛或骆驼,在获得独立时都非常贫穷,并且在大致相似的时间内被西方列强殖民。

不过,这两个国家的殖民经历又互不相同。索马里作为殖民地被分为英国的和意大利的领土,而博茨瓦纳整体成为大英帝国的一部分。英国人在统治博茨瓦纳以及索马里北部时,不太干预当地人的事务。意大利人则在索马里南部建立了一个更直接统治的定居者殖民地。在我开始详细讨论这两个案例之前,探讨这一情况是否能用以解释国家建构的不同轨迹可能是有用的。在下面的详细分析中,我将找不到太多证据来证明这种观点,即使殖民地官僚的确切性质和向独立的过渡相当重要,正如我们将会看到的那样。但是,在这两个案例之外,殖民主义的风格可能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有些国家在殖民者离开之后在政治上聚合,而另一些国家则在抗争性的族群政治甚至是暴力的分离主义冲突中挣扎。在第五章中,我通过对来自世界各地的许多国家的统计分析来探索这种可能性。我发现既不是前定居者殖民地(如意大利的索马里),不是实行间接统治的前殖民地(如英国的博茨瓦纳或索马里),也不是特定殖民国家的前势力范围(英国、意大利、法国、奥斯曼等的势力范围)在国家建构方面会更加成功或更加不成功。此外,像索马里一样被一个以上殖民强权殖民的国家并没有比其他国家更难在政治上融合(与Vogt 2016的观点不同)。因此,我们可以更加确信,提供公共物品的能力确实是理解为什么博茨瓦纳与索马里的后殖民命运大相径庭的关键因素。我首先来讨论博茨瓦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