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变幻自如
永久三年(1115)初夏,白河法皇六十三岁,璋子十五岁,但他们的爱情却愈加炽热,丝毫不见冷却的迹象。
只是近来发生的几件事,使长年侍候在法皇身边的内侍颇觉蹊跷,实在猜不透法皇所思所想,意欲何为。
其一是,刚进入水无月[42],法皇便迫不及待地召内藏寮头来见。
内藏寮是掌管各地向皇宫及后宫进献当地土特产的衙门。内藏寮头相当于从五位下,因而直接面见法皇亦无不可。
但此类情况实属罕见,难不成法皇对进贡之物抱有兴趣?却又未见有任何贡品送来。
而且,内藏寮头见过法皇之后,竟然再次带身份低微的工匠一同来觐见法皇。
究竟为了何事,法皇要召见此等低贱之辈呢?
内侍百思莫解,便壮着胆子去问法皇,法皇微微一笑,答曰:“打算做一只萤火虫灯笼。”
内藏寮的确承办采买织染、陶器和色纸等各类物品。因此,有可能奉命制作某件器物。可是,法皇命他们制作萤火虫灯笼,是何用意呢?
内侍又问:“请问陛下,做萤火虫灯笼,所为何用?”
法皇干脆地回答:“照亮啊。”
可是,若用于夜间照明,则御殿内四处宫灯高挂,各殿堂之中也是彻夜灯火通明。虽不至于亮如白昼,但所到之处,盏盏相连,夜间起居毫无不便。
见内侍仍一脸迷茫,法皇面露微笑,“这种灯笼,岂非别具风情?”
诚如法皇所言,萤火灯台自然更添意趣。
真是别出心裁。除了一向我行我素的法皇,无人想得出来,可问题是,捕捉萤火虫制成灯笼,果真能办到吗?
小小萤火虫光亮熹微,即便放进几十只,其亮度也可以想见。更难办的是,这许多萤火虫又该装进怎样的笼子里呢?
若是竹编笼子,它们绝对会从网眼逃将出去,不行不行。
内侍越想越茫然了,法皇却兴味盎然地说道:“不日便做好,你就等着看吧。”
听法皇的口吻,似乎并不需要大兴土木或者修缮什么。
内侍暂且放了心,可是,让她意想不到的出入皇宫之人还不止于此。
令内侍不解的另一位参见者是典药寮的御医丹波重康。
因此人是法皇的侍医,时而会见到他进宫,并不算稀奇。
只是近来龙体安康,未见丝毫病兆。
如月[43]初,法皇虽偶染微咳,卧床一日,但那时重康已来诊视过,还配了汤药,尔后一直无恙,健壮如初。
为何值此大地回春之时,此人来面见法皇呢?
内侍深感困惑,想探问法皇哪里不适,但在问法皇之前,她还是先向在法皇身边伺候的女房河内了解情况。
河内告诉她:“好像听法皇他们提到了枸杞。”
“原来是枸杞啊……”内侍喃喃自语着,忽然想起从男仆那里听来的话。
枸杞自古以来便作为长生不老之药受世人青睐,据说,作为男性的强精之药也颇有效用。
如此看来,法皇是出于这方面的需要了?
典药寮里有大片草药园,难道说,在那里种植了各种药用植物的重康,从中挑选上好的枸杞煎好之后,给法皇送来饮用吗?
即便如此,内侍还是没有想到法皇这般钟情于枸杞。
法皇今年已六十三岁了,男性自不待言,许多女性到了五十岁以后也会亡故,只有法皇年过花甲,依然身强体健。
这或许与法皇高居无人可及的至尊权位,多年来与各色女人交媾,汲取她们的年轻精气不无关系吧。法皇一直精力旺盛,尤其近来对璋子公主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沉溺。
想来法皇是为了与年轻的璋子公主交媾,需要经常服用枸杞了?
“能显得更年轻……”内侍自言自语着,不觉嘴角漾出笑意。
这东西对于法皇和璋子的情爱有何效用,作为女人,内侍无法想象。
当然,若因此使法皇得到满足,并强精健体,却是求之不得的。
对于典药寮的丹波出入宫中,内侍终于能够理解了,但还有其他让她不明所以的事。
例如,前几日法皇亲自问内侍要单衣[44];“有没有较为轻薄的单衣,找一件来。”
夏季快到了,想是法皇需要更换轻薄些的衣物吧。
内侍叮问:“是套在袍[45]里面穿的单衣吗?”
法皇答道:“不是我穿,是女子穿的。”
“女人穿的?”
见内侍不解,法皇坦言:“给璋子穿的……”
一般贵族穿的衣裳,均由出入贵族宅邸的织部司承做。
而法皇亲自为璋子公主向内侍索要一件衣裳,是何缘故?
内侍正琢磨时,只听法皇道:“要那种丝绸做的轻薄睡衣。”
内侍终于听明白了。
法皇似乎是想要将璋子公主夜晚穿的单衣换成更凉爽的薄薄的丝绸单衣。
一般的单衣已不易得到,更何况那种薄如蝉翼的丝绸单衣了。
难道说,法皇要凭借自己的权力,做出这样一件来给璋子公主穿着吗?
当然,一来有几位织部司的官吏经常出入皇宫,二来内侍谙熟其中门道。若命令他们“无论花费多少也不要紧,只需紧急为璋子公主做出一件合体的蝉翼般单衣来”,应该不是问题。
“你办事牢靠才交给你去办的。”
听到法皇如此说,内侍赶紧俯身叩首。
诚然,此类事情,法皇决不会随意托付于人的。唯有长年侍候在法皇身边,从上到下处处亨通的内侍才有此资格承办。
换言之,内侍就是如此深受法皇信赖。
“遵命。做好后马上请陛下过目。”
“越快越好。”
京城的炎炎盛夏已近在眼前了。
这么说,法皇想要在那仲夏之夜,让璋子公主穿上这轻薄如纸的丝绸单衣歇息吗?
“真是穷尽奢靡,风雅至极啊。”内侍独自驰骋着想象,早已淡忘的情欲在内心躁动,竟不觉心旌摇曳起来。
文月,即七月七日,七夕之夜,于大炊殿庭园正中设立了祭坛“星之座”。
祭坛由四个木坛摆成,木坛上面供奉了瓜、梨、大豆角等山珍,蒸鲍鱼、加吉鱼等海味,以及空酒盅。
细看之下,这些祭品均为双份,分别供奉牛郎星和织女星。
此外,还供奉着为二星演奏乐曲听的古筝和琵琶,四周配以五彩丝绸、丝线,以及一瓶瓶秋七草[46]插花,增添缤纷色彩。
木坛旁边还摆放了一个巨大角盥,里面盛满了水,这是用于观赏倒映水中的星辰而置备的。
当夜,酉时[47]开始的七夕之宴上,首先由优秀歌人将写有歌颂七夕的和歌条幅供上祭坛,然后将与七夕有缘分的梶木叶系于庭园内各处。
前几日一直令人担忧的天气,今夜也慑于法皇之威,乾坤朗朗,皓月当空,等候在天河两岸的牛郎星和织女星得以顺利相见。
随后,祭坛周围的九盏灯一齐点亮,由俯瞰庭园的钓殿上,叮叮咚咚地流淌出管弦丝竹之绕梁妙音。
当此七夕祭奠达到最高潮之际,众人开始朗声咏诵向二星奉献的和歌。
咏诵之后,前来参加祭奠的男女宾客皆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相隔一条象征天河的白布,双方自比牛郎织女,相互唱和恋歌。
直到去年,法皇面对的女性一直是衹园女御,但从今年起,法皇指定了璋子,两人隔着白布天河深情对望。
当他们两人一出现在众嘉宾面前,顿时响起一片“啊……”的惊呼,分不清是欢呼还是叹息。管弦之乐也格外清亮起来。
站在钓殿一端,眺望此情此景的内侍不禁愕然。“哎哟,哎哟哟……”这可真是名副其实艳美绝伦的牛郎和织女登场啊。
不过,是否应该为这光景欣喜欢呼呢?
这不等于法皇在向众人宣告,他非常爱恋璋子公主了吗?
其实,即便不特意公布,今天所有出席者心里也都明镜似的。
尽管众人为他们祝福,但璋子公主的养母衹园女御,以及法皇曾经宠爱过的女人们一定备感伤心落寞。
“其中还有我……”内侍想到这儿,又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法皇的一时之欢罢了。”
正因如此,法皇才这么信任自己,全权委任自己的。
内侍从转瞬间的沉思中清醒过来,只见法皇和璋子公主隔着那条白布伸出手去,牵住对方的手,缓步走回殿上的御座。
此时此刻,旁人完全看不出,他们之间竟然有着巨大的年龄差距。
不知是由于服饰太过华美昳丽,还是夜色朦胧之故,唯有二人相亲相爱的景象深深烙印在众人的眼里。
待七夕之宴结束,大殿上的众人散去时,已过亥时[48]。
尔后,法皇去泡了个澡。这是事先准备好的,在靠近西配殿的浴桶里,已装满了热乎乎的洗澡水。
且不说大内,即便是一般御殿或贵族府邸里,也没有如此巨大的浴桶。法皇之威风由此也可窥见一斑。
浴桶长五尺二寸[49],宽二尺五寸[50],深一尺七寸[51],以便让身材高大的法皇能舒展身体,舒坦地泡在里面。
七夕之夜,天气闷热,加上宾客众多,法皇早已是汗津津的了。在浴桶里洗去汗水,回到御座坐下后,法皇劈头问起璋子公主何在。
“启禀陛下,璋子公主正在回廊的浴桶里入浴。”内侍回话道。
御殿里除固定的浴桶外,会根据需要临时增加浴桶。
这种浴桶大多在回廊等处铺上打板[52],上面放一架两腿的床子[53],床子上一头放置洗头桶,另一头放一个小浴桶。宫女们将在釜殿[54]煮沸的热水用瓮端来倒入浴桶。璋子公主正坐在这样的浴桶里,由女房们伺候着泡澡。
“出浴后让她穿上那个。”法皇所说的就是前几天做好的丝绸单衣。
法皇的意思好像是,让璋子公主将单衣直接裹在出浴后的身上去法皇的御殿。
可内侍担心,璋子公主是否愿意只穿这么一件薄得透明的单衣去御殿呢?即便有女房们在周围遮挡,毕竟有些难堪。
可是既然法皇发话了,就不能不执行。
内侍只好硬着头皮将单衣呈给刚刚出浴的璋子公主,果如内侍所料,璋子公主一看见单衣,立刻“啊……”了一声,说道:“光穿这个可不行。”
虽然璋子公主年轻,可只要是女人都会为难的。没办法,内侍只好在单衣外面给她套了一件薄薄的袿衣引领她去御殿。
内侍以为定会遭到法皇训斥,不料法皇见到璋子公主,马上关切地问:“今天累了吧?”招手让璋子公主坐到自己身边来。
刚才法皇明明吩咐“让她穿上那个”的,现在却若无其事似的,内侍对法皇这样变化无常惊讶不已。转念一想,也许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璋子公主才只穿一件单衣吧。
举行七夕祭典时,他们应该已然酒足饭饱了。因此,法皇面前的朱漆御膳盘上只摆着鲍鱼和干海蜇丝、点心等几样。当璋子公主面前也摆上了这几样后,“喝点酒吧。”法皇说着,亲自拿起银酒壶给璋子的银质酒盅里倒酒。
随后,璋子公主也把盏为法皇斟了酒。两人双双举杯,四目脉脉含情,笑吟吟对视着。
见此情景,内侍觉得在旁伺候已属多余,便向他们深鞠一躬,心里默念着“请随意吧”,退了下去。
他们小酌后,去里面的涂笼就寝,已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法皇喝醉时,一般是不会和璋子交媾的,只是亲昵一番便入睡。
但今晚尽管没有喝太多的酒,却泡了很长时间热水澡,因此法皇先一步进了帐幔,然后叫璋子进来。
“穿着单衣……”
璋子已按法皇之意脱去了袿衣,只穿着单衣,正要钻进被子里,被法皇一把搂住了。
“真滑溜啊。”这件单衣不愧是由最好的工匠做的,摸着手感极好,光滑细腻,加之璋子的肌肤犹如鸡蛋白一般细嫩透亮。
两人紧紧相拥接吻后,法皇将手从璋子的单衣领口伸进去,抚摸着她那刚刚出浴后的滑溜溜的后背。
对这爱抚的感触,璋子整个身子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等到这年轻的肉体开始发出喘息,慢慢升温后,法皇的手沿着她那纤细的腰肢朝浑圆的臀部伸去。
每当此时,法皇都不能不感受到璋子肌肤的美妙韵味,其奥妙就在于那清纯与淫荡共存。
她的肩头和胳膊很纤细,使劲搂抱仿佛都会折断,然而胸部却丰盈无比,从腰间到臀部看似骨感,皮肤却柔韧而富有弹性。
法皇一边抚摸着璋子滑溜溜的臀部,一边含住那丰盈胸脯上颤动的乳头,用舌头舔舐起来。璋子忍耐不住,发出了“啊……”的轻吟,挺起了上身。
此时,单衣即将从璋子肩头滑落,可法皇希望现在璋子还穿着它。
法皇将单衣领口收拢,继续爱抚,直到确认她的私密处已充分湿润,才以侧卧位贴上去。
几天前服用的枸杞子,关键时刻果然十分奏效。
尽管刚刚结束长时间的宴会,法皇的那个物件却比往日都要坚挺,它已悄然进入那早已充分滋润之所了。
云雨过后睡了多久,法皇也不十分清楚。
而且,今夜没有听到鸟儿交尾的动静。
但此时四下里寂静无声,可知离天明尚早。
最近,法皇一到这个时辰便会醒来。
而年轻的璋子仍然睡得香甜,连呼吸声仿佛都听不到。
法皇早已料到自己会这个时候醒来。
“还等什么,那个玩意该出场了。”法皇突然想起来似的,马上掀开被子,从御帐台边上取出了用黑布遮挡着的萤火虫灯笼。
一瞬间,灯笼里面的萤火虫受到惊吓,上下乱飞起来,闪烁着青色的光亮。
这灯笼是命内藏寮的手艺高超的竹编器工匠做的,做得可谓巧夺天工。
因法皇要求做成可以捧在手里的圆形灯笼,便遇到了几个难题。首先,该用多少根细竹弯成弧形?该怎样使之相互衔接,才能制成圆灯笼?还有,该如何在灯笼外面罩上一层薄纱般的白布,并使之固定呢?
灯笼最终完美地做了出来。法皇只要拎起灯笼中间的提手,便可随意移动它。
“做得真不错啊。”法皇再次感叹道。美中不足的只是亮度稍弱了一些。
虽说每只萤火虫都会发光,但只是瞬间发出光亮,即刻便黯淡下去了。
然而这幽幽青光正是法皇的最爱。
法皇拿着萤火虫灯笼重新钻进被子里,璋子依旧浑然不觉地熟睡着。
没有比年轻的身体更健康、更不设防的了。
但法皇还是说了句“请原谅”后,掀开了被子。
璋子微微侧身朝这边躺着,单衣前襟敞开着,胸部至乳房袒露无遗。
法皇刚想要照亮乳房,立刻改变了主意。
倘若现在璋子醒来,可就前功尽弃了。
最想看的是那个地方,还是先尽情赏玩那里之后,再回来不迟。
法皇对自己说着,将萤火虫灯笼向下面移动。
幸运的是,璋子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而且差不多已经敞开了。
法皇将其腹部以下掀开后,璋子下半身便全部裸露出来。随后,法皇将萤火虫灯笼拿了过来。
灯笼里面的萤火虫霎时间狂飞乱舞起来。
难道说连萤火虫看到美丽的女人肉体,都会如此兴奋吗?
随着它们直上直下地快速蹿飞,不停地发散出青幽的闪亮。
借着黯淡的打闪般的明灭,法皇的手徐徐接近了那里。
凹陷的腹部自左右两侧逐渐收拢成三角形,其交叉点上有一处淡淡的荫翳。
倘若马上触及那里,便少了几分乐趣。
此刻切不可性急。越是缓慢行事,才越添淫逸之趣。
法皇告诫着自己,继续伸手向前摸去,手指触到了那荫翳。
萤火之光已显得多余,那毛疏色浅、楚楚可怜之所在反而显得淫邪无比。
法皇用手指轻轻分开那荫翳,再往前深入便抵达了隐秘之所。
此处正是睡前刚刚包裹过自己的阳刚之物的所在。
现在借着黯淡幽光端详它,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是这般淫荡狐媚之所。
非但如此,它更像是一座栖息着妖魅的神殿。
“没想到啊……”法皇顿时产生了一股向它叩拜的欲求,让自己的脸更贴近了它一些。
在璋子这令人怜爱的纤巧肌体中,唯有此处还未沉睡。
它的最深处仿佛还残留着睡前做爱的余韵。
在幽暗的青光映照下,愕然凝视它时,法皇忽然想要用手去爱抚它。
虽然璋子醒着的时候,爱抚它肯定会湿润,但不知她睡着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
同样是湿润,但女人究竟是因为喜欢的男人触摸才会湿润呢,还是无意识时也会湿润呢?
法皇借着黯淡的萤火虫之光,在少年般好奇心的驱使下,凝神观瞧时,产生了即刻就去抚摸它的冲动。
“可以吗……”法皇半是对着它,半是对着萤火虫灯笼问道。然后轻轻伸出手指,嵌入进去,上下游动起来。
此刻,看到这夜半更深时的淫亵行为的只有发出青光的萤火虫了。
随着中指不深不浅、轻柔舒缓的游移,法皇感觉自己的指尖渐渐浸润起来。与此同时,只听见璋子发出一声呼唤:“法皇……”
睡眠之中的璋子似乎不堪这惬意的抚弄,竟叫出自己的名字来。
真是太可爱了。法皇继续爱抚时,只见璋子轻轻将下身挺了起来。
刹那间,法皇停下了手,再次将萤火虫灯笼拿近,目睹已湿润的隐秘之所泛着幽幽青光,此时此刻,法皇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猛然匍匐在璋子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