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路中学初体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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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三河镇类似，三路镇因为修建在分别通往县城、市城和三河镇等乡镇的三条交通要道的相交点而得名。

三叉路口往完全不同的三个方向延伸出三条长长的主街道，三条主街道再随意地生出一些辅街道。每条主、辅街道两旁都矗立着未经专业设计的自建楼房，从一层到五层不等，高低不一，错落无致。绝大多数房屋正面都会从二楼挑出悬梁，一则方便底楼屋前遮风挡雨，二则可以保证二楼及以上的房屋空间足够大。但这样的建筑显得头重脚轻，让本就狭窄压抑的街道显得更加狭窄压抑。有些街道因为狭窄楼高，且走向布局不合理，终年难晒到太阳，总让人感觉阴冷。每逢三六九，来往的车辆、客商和背着圆背篓赶集的农民汇集到镇上，街道的每一处都变得拥挤不堪，水泄不通。

沿着三岔路口，往通向市里的主街道走两百余米，经过一段向左弯曲的街道后右转进入第一条辅街，沿辅街走到底，就见到三路中学了。

这是一所农村高完中，学生两千余人，初中学生占六成，高中学生占四成。我们这一届高中学生比往届招生多一些，却也只够分为四个班，但学校还是打算选出成绩相对优秀的学生组建一文一理两个“实验班”，也叫“火箭班”或者“快班”。

高中已经不属于义务教育，高中学生都是经过中考筛选后留下来的相对优秀的学生，优中选优办实验班，采取分类教学，算是一种因材施教的教学创新。也许初中兴起办实验班，就来源于高中实验班这种模式的泛化套用。

分班前，学校组织所有学生又进行了一次成绩测试，测试只考语文、数学、英语三门基础学科，超过规定分数线的学生才可以选择“实验班”，未超过规定分数线的学生只能选择另外两个普通班。尽管经历了地狱般的暑期，我有很多知识已经遗忘和生疏；但我的测试成绩在全校依然名列前茅，可以自由选择进文科或理科“实验班”。对于应该选择文科还是理课，我却犯难了。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文科还是理科。为了考上高中，我曾一度要求自己不要偏科，因为只要偏科，就很难升入理想的高中。后来偏科英语，让我印证了这个推论。但英语成绩对我选择文科还是理课并无影响。语文、数学、英语是文、理科都必需修的基础学科，历史、政治、地理是文科的必修专业学科，物理、化学、生物是理课的必修专业学科。除了英语差一些，我不偏科，也谈不上对文科或者对理课更感兴趣。

我真不想这么快就分文理科。我曾经很认真很努力地学习，体验过每门学科独特的乐趣和价值。按常理，学校应该等到高二时再分科；但我们学校学生素质不高，参差不齐，学校想着在高一就先人一步分科，理由是这样有利于学生提前安心下来，将精力一开始就放在文科或者理课的学习上。所以，我现在就必须做出选择文科还是理课的决定。

细究中考成绩，我的历史、政治综合成绩比物理、化学综合成绩略好，按理我应该选择文科；但一想到初中时为了应付中考，死记硬背历史、政治知识到恶心呕吐的经历，我内心就无限排斥和抵触。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是我内心的深深烙印告诉我不喜欢什么，排斥什么，抗拒什么。而且，那时学校学习成绩稍好的学生都倾向选择理课，据说是理课对以后的大学专业选择和就业更有价值。据此，我最终也随大流选择了理科实验班。弟弟也选择了理课实验班，小叔却选择了文科实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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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三路中学没有好感。一方面，我觉得她紧凑、狭小、破旧、落后；另一方面，她全县排名可以倒数的落后名声也让我觉得蒙羞，每一年从这所学校考上大学本科的学生屈指可数。我觉得我不属于这个学校。尽管我身处在学校的实验班，但我不觉得多么幸运和骄傲，更像是一种嘲讽。一想到要在这个破旧的，名声落后的，令人屈辱失望的学校经历漫长的三年，我就感到沮丧。

此外，我对身边的同学也没有感情。我认为他们大多数人的学习成绩都在我之下，他们来到这所学校是理所应当，而我只是一时发挥失常，才沦落到此。我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高中学习生活已经正式开始，但我心神却始终无法融入课堂，总是游离于课堂之外。我还没有完全摆脱中考失败的阴影，总是不知不觉回到中考失败的沮丧和痛苦中。

我虽然无法融入课堂，但我还盲目地充满着自信。我轻视老师的课堂教学，也轻视身边的同学。我认为以我具备的初中扎实的知识基础和学习经验，能比身边的学生更容易掌握新知识，能在这所落后的高中学校大放异彩。只要我愿意，我依然可以像在初中的班级那样，努力学习就可以顺理成章取得班级第一名。

但我不想立即那样做，我觉得太累了，我想歇一歇。

我生平第一次明显地对学习产生“累”的感觉，想要暂停，甚至放弃。放大开来，也许是我对生活感到累吧。除了中考失败，落后的高中学校影响我心情；此外，我的病还没有治愈，我想也许治不好了。

久治不愈的病体总让我想到死亡，我不确定我在这个世上还能活多久，也许不久的将来我就会面临死亡，甚至挨不过高中三年。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再想通过学习实现什么理想，就连报答父母这样的想法我也开始淡漠。我想着放弃生活，放弃一切无法实现的虚妄。

我总是悲情地想，我的离去或许会让父母短时间里伤心难过，但确实会给父母和家庭减轻不小负担，还会给弟弟创造更好的生活和学习条件。

我眼下最大的遗憾，却是我此生还没有真真正正恋爱过一场呢。我经常沉浸在一些身患重病即将离世的年轻生命，却在生命最后时刻找到爱情的浪漫故事里。我幻想着，如果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里，能够恋爱一场——哪怕是她人怜悯的爱情，那样就算死去也无憾了。

在令人感到失望沮丧的陌生学校，在梦想遗失、生活无望的人生旅途里，我要怎样排解孤独和郁闷，怎样安抚我受伤而脆弱的心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