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挑战
阮芷音站在陆家别墅门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这座位于城郊半山的法式庄园比她想象中还要奢华，白色大理石外墙在阳光下几乎刺眼，庭院里精心修剪的灌木形成复杂的几何图案。
“别发呆。“陆霆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迈着长腿几步越过她，指纹按在门锁上，“你的生物信息已经录入系统，以后可以自由进出。“
大门无声滑开，阮芷音跟着他走进玄关，倒吸一口凉气。挑高近十米的客厅悬挂着巨型水晶吊灯，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全景。四名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排成一列，齐声问好：“少爷好，少夫人好。“
少夫人。这个称呼让阮芷音耳根发热。她下意识地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意外的小生命，也是她此刻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张妈。“陆霆琛指向一位年约五十、面容和善的女性，“她是这里的管家，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她。“
张妈微笑着上前接过阮芷音的行李：“少夫人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少爷卧室隔壁。“
陆霆琛看了一眼手表：“我有会议要参加，晚饭不用等我。“说完便转身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阮芷音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自从签下那份契约，她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少夫人，请跟我来。“张妈引着她上楼，“少爷吩咐把朝阳的那间卧室给您，说是有利于健康。“
主卧宽敞得惊人，淡蓝色的壁纸搭配白色家具，落地窗外是延伸出去的露台。床上铺着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丝质床单，梳妆台上摆着一束新鲜的白色满天星。
“这是......“阮芷音走近那束花。
“少爷说您喜欢满天星。“张妈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解释，“衣柜里有准备一些当季衣物，都是按您的尺码买的，如果不合适可以随时更换。“
阮芷音打开衣柜，倒吸一口气。里面整齐挂满了各大品牌的当季新款，从日常着装到晚礼服一应俱全。她随手翻看一件连衣裙的吊牌，上面的数字让她差点咬到舌头——足够她以前半年的生活费。
“浴室在这边。“张妈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您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品牌可以告诉我。“
阮芷音站在浴室中央，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这个浴室比她以前的卧室还大，中央是一个圆形按摩浴缸，旁边是独立的淋浴间和双人洗手台。架子上摆满各种护肤品和香水，全是国际一线品牌。
“我想先休息一下。“她勉强维持着镇定。
张妈识趣地退出房间：“晚餐七点开始，我会提前来叫您。“
门关上后，阮芷音终于放任自己瘫倒在床上。丝滑的床单贴着皮肤，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昨天她还住在阮家那个小小的客房，今天却成了这座豪宅的女主人，尽管只是名义上的。
她侧身蜷缩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陆霆琛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仅仅为了一个意外的孩子？还是别有目的？
带着这些疑问，阮芷音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黄昏，夕阳透过纱帘将房间染成金色。她洗了把脸，换了件简单的米色连衣裙，犹豫着是否该下楼。
敲门声适时响起。
“少夫人，晚餐准备好了。“张妈的声音传来。
阮芷音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陆先生回来了吗？“
“少爷刚回来，正在书房处理文件。他说您可以先用餐，不必等他。“
“那我等他一起。“阮芷音不假思索地说。既然扮演夫妻，起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张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我带您去书房。“
书房位于三楼尽头，厚重的实木门虚掩着。阮芷音轻轻敲门，里面传来陆霆琛低沉的“进来“。
推门而入，她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整面墙的书架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陆霆琛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后，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锐利的线条。
“有事？“他头也不抬地问。
“我...我想等你一起吃晚饭。“阮芷音声音比预想的要小。
陆霆琛终于抬起头，黑眸里闪过一丝讶异：“不必勉强。“
“不是勉强。“阮芷音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既然我们决定共同生活，基本的相处还是要有的，不是吗？“
陆霆琛合上电脑，起身走向她。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随着距离拉近，阮芷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一丝烟草味，莫名让她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
“你说得对。“他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打量她，“这件裙子很适合你。“
阮芷音耳根一热：“谢谢。衣柜里的衣服...都太贵重了。“
“陆太太该有的体面。“陆霆琛轻描淡写地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吃饭吧。“
餐厅里，长桌上只摆了两副相邻的餐具。佣人们悄无声息地上菜，每一道都精致得像艺术品。阮芷音小口喝着奶油蘑菇汤，余光偷瞄身旁的男人。陆霆琛用餐姿势优雅得体，连喝汤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明天姑姑会来拜访。“他突然开口。
阮芷音差点被汤呛到：“姑姑？“
“陆明慧，我父亲的妹妹。“陆霆琛放下汤匙，“她听说我结婚的消息，坚持要来看看你。“
“她...好相处吗？“阮芷音小心翼翼地问。
陆霆琛嘴角微扬：“你可以把她想象成一头优雅的母狮，擅长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刻薄的话。“
阮芷音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餐巾：“我会注意的。“
“不必紧张。“陆霆琛递给她一杯水，“应付过去就行，我们的婚姻不需要她的认可。“
但阮芷音听出了他话中的警告——别搞砸了。
主菜是香煎鹅肝和牛排。阮芷音刚要动刀叉，侍者又端上一盘水果沙拉，上面点缀着芒果丁。
“我不吃芒果。“她轻声对侍者说，“过敏。“
侍者正要撤下沙拉，陆霆琛突然开口：“把厨房所有人都叫来。“
不到五分钟，六名厨房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站在餐厅里。陆霆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谁准备的沙拉？“
一位年轻厨师站出来：“是我，少爷。“
“新来的？“陆霆琛冷冷地问。
“是的，今天第一天上班。“
“张妈没告诉你少夫人对芒果过敏？“
厨师脸色煞白：“告、告诉了，但我忘了...“
“收拾东西，明天不用来了。“
“陆霆琛！“阮芷音忍不住出声，“他只是不小心，没必要这样。“
陆霆琛转向她，眼神锐利：“过敏会致命。在陆家，这种错误不允许发生。“
阮芷音咬了咬下唇：“那至少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
餐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陆霆琛的反应。良久，他微微颔首：“下不为例。“
厨师如蒙大赦，连连鞠躬道谢后退下。其他人也迅速回到各自岗位。
“谢谢。“阮芷音小声说。
陆霆琛没有回应，只是示意侍者重新上一份没有芒果的沙拉。但阮芷音注意到，他悄悄对张妈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即去厨房重新检查了一遍所有食材。
这个小小的插曲后，晚餐在沉默中继续。阮芷音偷偷观察陆霆琛的侧脸，心想这个男人到底是本性冷酷，还是只是习惯了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第二天上午，阮芷音正在露台上看书，张妈匆匆走来：“少夫人，陆明慧女士到了，少爷让我来请您下去。“
阮芷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家居服：“我需要换正式一点的衣服吗？“
“少爷说按您舒服的来就好。“张妈顿了顿，“不过陆女士...比较注重仪表。“
阮芷音立刻明白了潜台词。十分钟后，她换上一件浅蓝色连衣裙，化了淡妆，将长发松松挽起，戴上母亲留给她的一对珍珠耳钉。
客厅里，陆霆琛正和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士交谈。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陆明慧看上去五十出头，保养得宜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颈间是一条价值不菲的翡翠项链。
“这就是你的新婚妻子？“她上下打量着阮芷音，声音甜美得像掺了蜜，“比照片上还要年轻漂亮呢。“
阮芷音走到陆霆琛身边，后者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姑姑，这是芷音。芷音，这是我姑姑陆明慧。“
“姑姑好。“阮芷音微微欠身。
陆明慧红唇微扬：“听说你们是闪婚？怎么认识的？“
“商业酒会上。“陆霆琛面不改色，“一见钟情。“
“哦？“陆明慧挑眉，“可我怎么听说，阮小姐之前差点和刘氏建材的刘总结婚？“
阮芷音心跳加速，但面上不显：“那是家母的意思，我从未同意过。“
“家母？“陆明慧故作惊讶，“可白丽华不是你继母吗？你亲生母亲不是已经...“
“姑姑。“陆霆琛打断她，“茶凉了。“
陆明慧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阮小姐毕业于哪所大学？“
“T大商学院。“
“哦，普通985啊。“陆明慧抿了口茶，“我们霆琛是哈佛商学院毕业的，你们平时有共同语言吗？“
阮芷音手指微微收紧，但笑容不变：“学术背景不同反而能带来更多交流乐趣。霆琛经常给我讲国际金融案例，我也分享一些本土商业观察，互相受益。“
陆霆琛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真甜蜜。“陆明慧话锋一转，“不过阮小姐，你知道陆家的媳妇不好当吧？尤其是像你这样...背景简单的女孩。“
阮芷音感到腰上的手紧了紧，陆霆琛正要开口，她却抢先一步：“姑姑说得对，我确实有很多不足。但正因为如此，我会更努力地学习，争取配得上陆太太这个身份。“
“嘴真甜。“陆明慧似笑非笑，“不过陆家需要的可不只是嘴甜。下周三是老爷子的寿宴，所有家族成员都会出席，你准备好了吗？“
阮芷音心头一紧。陆老爷子，陆氏帝国的真正掌权者，陆霆琛的祖父。她看向陆霆琛，后者面色如常：“爷爷知道我们结婚了，寿宴上我会正式介绍芷音。“
“那我拭目以待。“陆明慧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阮小姐，期待你在寿宴上的表现。“
送走陆明慧后，阮芷音长舒一口气，腿一软差点站不住。陆霆琛稳稳扶住她：“做得不错。“
“她讨厌我。“阮芷音苦笑。
“她讨厌所有接近陆家的人。“陆霆琛松开手，“不用放在心上。“
“寿宴...我真的要去吗？“
“契约第一条，维持表面婚姻关系。“陆霆琛语气平淡，“寿宴是最需要表演的场合。“
阮芷音咬了咬唇：“我需要准备什么？“
“交给我。“陆霆琛看了眼手表，“我约了人打高尔夫，晚上不回来吃饭。“
他离开后，阮芷音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突然感到一阵孤独。这座豪宅像一个华丽的牢笼，而她只是一只误入的金丝雀。
下午，阮芷音正在花园里散步，张妈走过来：“少夫人，有您的快递。“
那是一个精致的礼盒，拆开后是一条设计独特的钻石手链，卡片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适合周三佩戴。——L“
L？陆霆琛？阮芷音拿起手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钻石并不张扬，但切割工艺极尽精巧，每一颗都闪烁着内敛的光芒。这显然是为迎合老爷子审美而精心挑选的。
她正想回房试戴，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阮小姐，久仰大名。“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关于你母亲的死，我想和你谈谈。“
阮芷音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你是谁？“
“周三寿宴后，玫瑰园见。单独来，否则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电话突兀地挂断了。
阮芷音站在原地，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母亲死于三年前的一场车祸，警方认定是意外，但她一直心存疑虑。这个神秘人怎么会知道？又为什么要选在陆家寿宴见面？
她攥紧那条钻石手链，尖锐的边缘刺入掌心。这场契约婚姻，似乎正在将她卷入一个更深的漩涡。
当晚，陆霆琛很晚才回来。阮芷音听到隔壁卧室的开门声，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他的门。
“有事？“陆霆琛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
阮芷音慌忙移开视线：“今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说知道我母亲死亡的真相。“
陆霆琛眼神一凛：“谁？“
“不知道，他说寿宴后在玫瑰园等我。“
“别去。“陆霆琛斩钉截铁，“很可能是陷阱。“
“但我必须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阮芷音声音发抖，“如果是谋杀...“
陆霆琛沉默片刻：“把号码给我，我让人查。在确定安全之前，不要单独见任何人。“他顿了顿，“尤其是关于你母亲的事。“
阮芷音抬头看他：“为什么？你知道什么吗？“
陆霆琛的眼神深不可测：“只是合理的警惕。去睡吧，明天我带你去选寿宴的礼服。“
回到自己房间，阮芷音辗转难眠。陆霆琛的反应太奇怪了，他似乎在隐瞒什么。而那个神秘电话，究竟是线索还是陷阱？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在这座豪宅里，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每句话都可能暗藏玄机。她轻轻抚摸着小腹，默默祈祷孩子能平安降生在这暗流涌动的环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