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我去!这杯...
清晨的阳光,慵懒地穿透城市上空的薄雾,吝啬地洒在青藤大学那堵颇有年头的围墙上。斑驳的墙皮诉说着岁月的故事,也见证着某些“惯犯”的日常操作。
“林——风——!你给我下来!反了你了!”
学生工作处辅导员王振国,人送外号“铁面阎罗”,此刻正叉着腰,昂着他那颗因为常年板着脸而显得格外锃亮的脑门,对着围墙顶上中气十足地咆哮。唾沫星子在晨光里划出愤怒的抛物线。原因无他,围墙上那个像壁虎一样扒拉着的身影,正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计算机学院大三的林风。
林风同学的状态,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佛系大学生”。皱巴巴的连帽卫衣拉链敞着,露出里面同样皱巴巴的T恤,头发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枕头大战的胜利。他嘴里叼着半片可怜兮兮的面包,眼神里充满了“又是美好(迟到)的一天”的生无可恋。
“啧,老王头今天这分贝,能把隔壁家属楼的起床铃给顶下去。”林风一边灵活地调整重心,躲开王老师试图扒拉他的“龙爪手”,一边在内心疯狂刷着弹幕。“不就是昨天‘不小心’把他办公室窗台上那盆宝贝多肉吹下楼了嘛?至于吗?人生啊,就像这堵墙,翻过去是教室,翻不过去就是辅导员谈话…外加思想汇报三千字起步,真是艰难的选择。”大学了,迟到被抓的惩罚也从检讨升级成了思想汇报,林风觉得这很“成人”。
王辅导员的咆哮升级:“还磨蹭!今天早八是张教授的课!迟到三次平时分扣光!我看你是想重修……”
后面关于挂科威胁的话被林风自动屏蔽了。他瞅准下方灌木丛相对松软的空档,深吸一口气,以一个极其不雅但绝对实用的姿势——屁股朝下,手脚并用——滑了下去。落地姿势不算完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嘴里的面包片终究还是悲壮地牺牲了。
“站住!”王辅导员的怒吼紧随其后,如同催命符。
跑!林风没有丝毫犹豫,像只受惊的兔子,拔腿就往校园深处钻。青藤大学占地广阔,老校区保留了不少废弃的建筑。林风慌不择路,七拐八绕,凭借着对学校犄角旮旯的熟悉(尤其是逃课路线),一头扎进了一片被爬山虎几乎完全覆盖的低矮建筑群里——那是早已被遗忘的、旧校区的废弃生物实验楼。这里远离主教学区,平时鬼影都没一个,是他完美的临时避难所。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破旧木门(门锁早就锈坏了),一股混合着灰尘、福尔马林残留和陈年化学试剂挥发物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林风直皱眉头。楼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缕阳光从高处的破窗顽强挤入,在漂浮的尘埃中形成几道光柱。视线所及,空荡荡的走廊两侧是废弃的实验室,透过蒙尘的玻璃能看到里面堆满了蒙尘的显微镜骨架、缺胳膊少腿的人体模型(教学用)、锈迹斑斑的铁架子和各种看不清原貌的玻璃器皿残骸,宛如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科学废墟。
林风屏住呼吸,迅速闪进一间看起来稍微“宽敞”点的实验室,藏到一个倾倒的巨大铁架子后面,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金属。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外面的动静。他暗自祈祷:“老王头啊老王头,您老转一圈没找着就赶紧撤吧,我还赶着去上张教授的课呢…虽然大概率已经迟到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实验楼门口。王老师那标志性的、带着怒火的粗重喘息清晰可闻。
“跑!我看你能往哪跑!给我出来!林风!”王老师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回音,压迫感十足。他似乎笃定林风就藏在里面,拧亮了强光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般朝黑黢黢的楼内胡乱扫射。
刺眼的光束在林风藏身的实验室门口晃过,甚至扫到了他藏身的铁架边缘。林风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试图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黑暗的阴影里。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在死寂的实验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风后背撞到的那个摇摇欲坠的、堆满蒙尘玻璃器皿的铁架子,终于不堪重负,剧烈地晃动起来!最顶层,一个积满厚厚灰尘、标签早已模糊脱落的硕大广口玻璃瓶,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打破了脆弱的平衡!
它先是倾斜,然后像一个笨拙的醉汉,猛地向前翻滚,挣脱了束缚,带着一股破风声,直直地朝着下方林风的头顶砸了下来!
“卧槽!”林风只来得及在心底爆了句粗口。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躲是来不及完全躲开了!他只能猛地抬起左臂护住头脸,同时右脚发力,身体拼命向右侧扑倒!
哗啦——!!!
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紧接着,一股冰凉、粘稠、带着浓重刺鼻霉味和某种极其强烈的、如同腐烂植物混合着消毒水和过期化学试剂气息的深褐色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像某种史前巨兽的呕吐物,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呃啊——!”林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冰凉的触感瞬间覆盖全身,那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沤烂了百年的沼泽水草又被泼了福尔马林的怪味直冲天灵盖,熏得他几乎窒息。更糟糕的是,在他因惊愕和窒息而本能微张的瞬间,一些粘稠冰凉的液体直接灌进了他的喉咙!
“咳咳咳…呕…”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瞬间袭来,林风被呛得涕泪横流,感觉像被塞进了一个腐烂的植物堆里又喷了杀虫剂。他狼狈地用手胡乱抹着脸,试图甩掉那些粘稠恶心的东西,嘴里那股难以形容的苦涩、腐败、化学感又带着一丝诡异清凉的味道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他觉得自己像是刚被从某个废弃的生化实验池里捞出来。
就在他挣扎着想看清自己到底被什么玩意儿袭击了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扫向碎裂的玻璃瓶旁。除了满地狼藉的玻璃渣和肆意流淌的深褐色粘液,还有一个同样被溅射到的物体——一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不锈钢保温杯。
它静静地躺在污秽之中,圆柱形的杯身布满划痕和磕碰的凹痕,连原本的商标都磨损得难以辨认。唯有杯底,似乎沾着一点那深褐色的粘稠残留物,在透过破窗的微弱光线下,隐约透出一些模糊的、似乎是刻痕的线条。这杯子看起来比他还狼狈,像个刚从垃圾填埋场挖出来的古董。
林风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杯子的来历,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强烈草木腥气和化学灼烧感的冰凉刺痛感猛地从全身的皮肤接触处和食道深处炸开!
这感觉并非纯粹的凉意,更像是有无数微小的、带着尖锐生命力的荆棘和滚烫的针尖,在他体内外同时疯狂地钻刺、生长!每一寸被液体沾染的皮肤都传来尖锐的麻痒刺痛和灼热感,喉咙里更是火烧火燎又带着诡异的冰凉。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身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气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嘶…这TM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林风咬着牙,感觉身体内部像有东西在蠕动、在苏醒。他强忍着不适,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灰扑扑的保温杯,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