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鲛人公主x高冷剑尊4
冲天而起的火光异象,不仅震撼了整个天权峰,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瞬间扩散至天衍宗最孤高的天璇峰。
天璇峰顶,常年笼罩在寂寥云雾中的剑庐内。
凌墟盘膝坐于一方冰冷的青玉蒲团之上,周身剑气内敛,沉寂如万载玄冰。他的意识沉入无垠剑域,推演着寂灭之后的虚无真谛。
忽然,一股极其狂暴却又带着奇异熟悉感的炽热波动,利剑般刺破了他沉寂的心湖。
那波动……是火灵根,却绝非寻常。
其中蕴含的暴烈与毁灭意味,竟隐隐与他寂灭剑意有某种遥相呼应的共鸣,却又截然不同。
凌墟那万年冰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了眼,深邃如寒潭的黑眸中,映照出山脚方向那几乎照红半边天际的炽烈红光。
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在他内心深处漾开。
是什么人,竟能引动如此异象?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从剑庐中消失,只留下一缕未曾散尽的凛冽剑意。
当那道孤高、清冷、带着无形威压的身影瞬移般出现在天璇峰演武场上空时,整个沸腾的广场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沉寂。
所有的喧嚣,惊叹,灼热,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冻结。
“剑……剑尊大人!”
“参见凌墟师叔祖!”
“师兄……”
在场的弟子、执事,包括百草真人在内,无不躬身行礼,脸上充满了敬畏与惶恐。
自百年前扫清魔族后,凌墟便极少离开天璇峰,更遑论出现在这等杂乱的场合。
他的降临,本身就意味着难以想象的大事。
凌墟的目光,直接穿透了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炽烈红光,落在了场中央那个被红光包裹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上。
褐色的头发,苍白的脸颊,还有那双在红光映衬下仿佛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瞳。
是她,那个半年前被塞到天权峰做杂役的少女?凌墟的眼底掠过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波澜。
那平静如死水眼神,与此刻她体内爆发的焚天烈焰,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的目光在清词身上只停留了一瞬,冷冷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那个躲在人群后正因眼前变故而吓得面无人色的胖女人身上。
“你。”凌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阴森的寒意,“推她进来?”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质问的过程。仅仅一眼,就已洞悉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胖女人浑身一僵,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瘫软在地,裤裆间一片湿热。
“扰乱选拔,构陷同门。”凌墟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话音未落,一道细微到极致的剑气自他指尖无声射出,瞬间没入胖女人体内。
她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周身气息像泄气的皮球般迅速萎靡下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被抽去了脊梁。
立刻有两名天璇峰随行的弟子上前,拖死狗一样将瘫软的女人拖了下去。
整个过程快得不过瞬息间,全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凌墟的目光重新落回清词身上。
她身上的红光已经渐渐收敛回体内,测灵石也恢复了温润的模样,只是表面还残留着几分灼热的气息。
她站在那里,仿佛刚才引发惊天异象又目睹了一场惩戒的人不是她,双眼依旧沉寂,只是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你,”凌墟看着她,声音依旧是冷的,却少了刚才那丝寒意,“叫什么名字?”
“清词。”她回答,声音平静无波。
“清词。”凌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卷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他沉默了片刻,无人能揣测他心中所想。
最终,他开口,声音如同玉磬相击,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
“自今日起,入我天璇峰门下。为吾座下,真传首徒。”
轰——!
这句话,比刚才的变异火灵根异象更令人震撼!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劈在了所有人心头!
剑尊凌墟!那个超然物外、孤高绝顶、门下从无弟子的剑尊凌墟!竟然收徒了?!而且收的还是一个刚刚被检测出资质、之前只是个扫地杂役的……少女?!
百草真人眼中精光连闪,若有所思。
沈尧光张大了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看向清词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羡慕。
其他弟子更是目瞪口呆,看向清词的眼神瞬间从震惊、鄙夷变成了极度的敬畏和……嫉妒。
连清词自己,也微微怔了一下。
真传首徒?凌墟的弟子?这个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也超出了系统的预案。
她金色的眼瞳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凌墟的身影。
那个高高在上,气息冰冷得像亘古玄冰的男人。
系统在她脑中疯狂刷屏:【重大进展!成功接近核心目标!绑定关系建立!请宿主把握机会,积极展现……】
清词在意识里直接掐断了系统的噪音。
她盯着凌墟,良久,才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微微低下头,用一种近乎平板的语调应道:
“是,师尊。”
十年光阴,弹指一瞬。
对于寿元漫长的修士而言,十年不过是一次短暂的闭关。
但对于清词而言,在天璇峰上的这十年,是她被投入这个世界后,最为“平静”的一段时光。
天璇峰顶,剑庐旁多了一间简朴的石屋,那是清词的居所。
她成了剑尊凌墟唯一的真传弟子。
凌墟的教导方式,同他这个人一样,冰冷而直接。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循循善诱。
他会在某个清晨,将一卷晦涩难懂的秘籍丢在清词面前;会在某个黄昏,在她练剑时,毫无征兆地弹出一道剑气,指出她剑势中微不可察的破绽;会在她引动体内那狂暴的变异火灵根修炼时,以自身更为浩瀚精纯的寂灭剑意强行压制引导,过程往往伴随着烈火焚身般的剧痛。
清词默默承受着一切,她学得很快,快到令凌墟偶尔也会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她那变异火灵根在凌墟冷酷而精准的打磨下,不再仅仅是狂暴的毁灭之力,开始带上了一丝内敛的锋芒,如同熔炉中淬炼出的精金。
她的剑意,也沾染上了一丝凌墟独有的寂灭气息,却又因火灵根的本质,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酷烈。
两人之间的话极少。清词天性寡言厌世,凌墟更是沉默如冰。交流往往只限于剑道指点,简洁到只有几个字。
更多的时候,是天璇峰顶呼啸的寒风,是剑气破空的锐响,是炉火燃烧的噼啪声,是师徒二人各自占据一角,静默修炼的身影。
凌墟的目光,落在清词身上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变多了。
他看着她在寒风中一遍遍挥剑,看着她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咬牙坚持,看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瞳在修炼时偶尔迸发出焚尽一切后又归于死寂的光芒。
那份超越常人的坚韧,那份仿佛看透一切的平静,甚至是那份深入骨髓的疏离与淡漠……都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与……安心。
这冰冷孤寂的天璇峰顶,终于有了生气,一种无需言语的沉默陪伴。
系统无数次提醒她:【请宿主把握机会,展现温暖关怀,建立情感连接……】
清词的回应永远是沉默。她做不来那些。她只是按部就班地修炼、练剑、完成凌墟交代的一切,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
温暖?她连自己的心都是冷的。
十年间,她体内的鲛人血脉被那霸道的火灵根和寂灭剑意压制到了极致,几乎感知不到。
那个将她送入虎口的鲛人王,也好像消失在了深海之中,再无音讯。
清词几乎要以为,那行窃的任务,还有在海底千年的光阴,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直到那个雨夜。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天璇峰顶的石屋瓦片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清词盘膝坐在屋内的蒲团上,并未修炼,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被闪电撕裂的夜幕。
十年平静,渐渐消磨掉她心底那深沉的麻木,她开始变得鲜活,甚至有空停驻下来去看一眼天外的云彩。
突然!
一股毫无征兆的剧痛,猛地在她心口炸开。
那痛楚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
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她的神魂深处,疯狂地搅动啃噬。
“呃……”
清词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弓起,额角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郁的铁锈味,才没有发出更凄厉的惨叫。
眼瞳因痛苦而剧烈收缩,眼瞳映照出窗外狰狞的闪电与飞鸟,仿佛也裂开了无数道缝隙。
剧痛就像潮水,一波强过一波。清词的意识在剧痛中沉浮,眼前开始出现幻象:冰冷的海底宫殿,鲛人王那张贪婪的脸,老鲛人刻板的声音,还有……凌墟那双淡漠的眼。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源自灵魂的痛苦彻底撕裂时,那股剧痛如同潮水般倏然退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虚弱。
与此同时,她因剧痛而痉挛的苍白手掌心中,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凭空浮现。
光芒迅速凝聚、扭曲,最终化为一行刺骨的小字,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掌心:
“吾儿清词,十年之期已至。‘九重天阙图’与‘衍天盘’下落,速速查明窃取。若再迟疑,每月二十三日,便是汝噬心锁魂之时,直至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脱!”
字迹仅仅在掌心停留了数息,随后便如泡沫般消散,只留下淡淡的湿意。
清词瘫软在石地,大口喘着粗气,头发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望着屋顶,眼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被剧痛洗礼后更加深沉的麻木与嘲弄。
原来,平静只是假象。
原来,她从未摆脱囚笼。
每月二十三日……下一次发作,就在一个月后。
窗外,雷声滚滚,雨势更急。雨丝被风卷着,从窗缝钻入,打在她汗湿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抬起那只残留着湿意的手,盯着空无一物的掌心,指尖微微颤抖。
窃取机密?背叛那个虽然冰冷却给了她十年平静庇护的师尊?
还是……等着每月一次,在噬心锁魂的痛苦中,一点点走向彻底的死亡?
清词闭上眼,将脸埋在手臂间。
石屋外,是呼啸的风雨;石屋内,只剩下她压抑到极致的微不可闻的叹息。
十年师徒,抵得过深种血脉的歹毒死咒。
还不如选择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