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实属不智
秦永年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双威严的眸子里,有欣慰,有骄傲,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他肩上扛着的担子有多重。
守着一条日渐枯竭的灵脉,就像守着一艘不断漏水的破船,他每天都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全族的人活下去。
而现在,他的儿子,秦家的少族长,为这艘破船,找到了一个新的港湾。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秦承默面前,伸出那只布满厚茧的手,重重地拍在了秦承默的肩膀上。
他什么也没说。
但那用力的两下,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秦承默能感觉到,父亲手掌传来的力量与温度。
许久,秦永年才松开手,重新恢复了族长的威严,他环视一圈,沉声喝道:“都安静!”
狂喜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重新看向主位的族长与少族长。
“承默,”秦永年看向儿子,“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秦承默点了点头,将自己如何发现幻阵,如何机缘巧合得到“水元阵牌”,如何进入水府,以及水府中王玄前辈留下的遗言,都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隐去了系统的存在。
听完之后,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感叹。
“那位王玄前辈,当真是一位可敬之人。”
“是啊,若非他留下阵牌线索,这处灵脉不知还要被埋没多少年。”
秦永年沉吟片刻,开口道:“承默,你做得很好。我们承了王家的恩情,日后若有机会,当有所报偿。从今日起,在族内为王玄前辈立一个长生牌位,受我秦家子弟世代供奉。”
“是,父亲。”秦承默躬身应下。
“大哥,那我们何时迁徙过去?”
秦永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搬到那灵气浓郁的水府里去。
“此事不急。”秦承默摇了摇头,接过了话头,“那座二阶幻阵虽然精妙,但毕竟是前人所留,孩儿已经将其完全掌控。此地极为隐蔽,是我们秦家最大的底牌,绝不能轻易暴露。”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个弱势的筑基家族,若是被人知道拥有一条二阶灵脉,恐怕立刻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无论是黑山周家,还是流沙孙家,都不会坐视秦家崛起。
秦永年赞许地点了点头。
“承默说得对,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他看着秦承默,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信任:“从今日起,镜影湖的一切事宜,全权由你负责调配。”
“家族所有资源,优先向你倾斜。”
“你需要什么,人手,还是物资,尽管开口。”
这句话,无异于将家族未来发展的最高决策权,交到了秦承默的手中。
三位叔伯没有任何异议,反而都露出了理应如此的神情。
“是,父亲。”
他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
“孩儿以为,当务之急,有三件事。”
“第一,严守秘密,今日之事,在座各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再让外人知晓分毫。”
“第二,挑选第一批资质心性俱佳的核心族人,秘密迁入水府修行,作为家族未来的中坚力量。”
“第三,孩儿需要一批炼制阵旗的材料,我要在镜影湖周边,布下更多的警戒阵法与迷踪阵,将整个湖区彻底变成我们的安全区。”
秦承默的三条提议,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承默说得对!”
秦永山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对我秦家而言,不是机缘,而是催命符。”
秦永河附和道:“严守秘密,这是重中之重。至于迁徙族人,也必须精挑细选,宁缺毋滥。”
秦永川看向秦承默,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承默,你说那水府灵脉是二阶,那我们族地这条即将枯竭的灵脉,该如何处置?”
“难道就这么废弃了?”
青溪谷是秦家的根基,虽然灵脉枯竭,但毕竟是族人们生活了数十年的家园,就此放弃,谁也舍不得。
秦承默陷入了沉思。
秦永川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四叔请讲。”
秦永川道:“任何一条灵脉,其核心都会孕育出一块‘灵脉之心’,那是整条灵脉的精华所在。”
“我们族地这条灵脉,就是因为当年的大战,伤了灵脉之心,才会日渐枯竭。”
“既然那水府中的灵脉完好无损,灵气又如此充沛,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将族地这颗破损的灵脉之心取出来,放入水府的灵池中,用那里的灵气精华进行温养。”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整个议事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在思索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用一条二阶灵脉,去温养一颗破损的一阶灵脉之心或许可以成功。
秦承默道:“好主意!”
“灵脉之心虽然破损,但根基未死。若真能用二阶灵脉的灵气将其修复,哪怕只能恢复到一阶下品,也能让族地这边的灵气不再流失,维持一个可供凡人与低阶弟子生活的环境。”
“如此一来,水府为核心,青溪谷为根基,一明一暗,互为犄角,这才是万全之策!”
秦承默的话,为秦永川那个模糊的想法,描绘出了一副清晰而宏伟的蓝图。
秦永山激动地一拍大腿:“没错!这样一来,我们就等于拥有了两处基业!将来进可攻,退可守!”
“四弟,你这个脑子总算没白长啊!”
秦永川老脸一红,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笑意。
……
议事完毕,众人心潮澎湃地散去,各自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大动作。
“承默,你留下。”
秦永年沉稳的声音响起。
秦承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
厅堂的门被关上,只剩下父子二人。
秦永年走到他面前,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欣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承默,你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这么多人,”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实属不智。”
秦承默的心头微微一凛,他躬身垂首。
“父亲,是孩儿考虑不周了。”
他知道父亲的顾虑。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知道的人足够少。
今天在场的核心成员虽多,但人多口杂,谁也无法保证这个天大的秘密能够永远不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