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别哭啊

午后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林暮雨坐在座位上，专注听着数学老师讲解一道复杂函数题。前世她已学过这些知识，但重温一遍仍让她获益良多。

顾景川坐在她旁边，姿态闲适，似乎对课堂内容毫无兴趣。他修长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时不时瞥向林暮雨，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这道题解法关键在于……”数学老师王老师正讲到关键处，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班主任李老师走了进来。

教室里目光瞬间转向门口，林暮雨也不由自主抬起头。

“抱歉打扰一下，”李老师歉意地对王老师点点头，然后环视教室，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我来宣布一个好消息，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即将开始报名，希望有兴趣的同学踊跃参加。”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数学竞赛在学校一向是重头戏，获奖者不仅能获得荣誉，还有丰厚奖金和加分政策。

李老师拿出一张红色宣传单贴在黑板上：“第一名奖金八千元，第二名五千元，第三名三千元。此外，获奖者在高考时还能获得相应加分。有意向的同学可以在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报名。”

林暮雨目光定格在那个“八千元”上，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手指不自觉攥紧了笔。

八千元。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对于当时家境日渐窘迫的林家，更是雪中送炭。林暮雨记得，父亲公司那时开始出现经营困难，继母周雅芬购物欲却丝毫不减，家里经济状况每况愈下。

前世的她，在这次竞赛中获得了第二名，拿到了五千元奖金。那笔钱，成了父亲公司度过危机的一部分资金。也正是因为这次竞赛，她的数学才华被学校发掘，获得了更多培训机会。

而这一世，她有信心争取第一名。

“林暮雨同学，”李老师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的数学成绩一直很好，要不要考虑参加这次竞赛？”

全班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林暮雨微微点头，声音平静却坚定：“我会报名的，谢谢老师。”

“很好，”李老师满意地笑了，“还有其他同学吗？”

“我也报名。”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是顾景川。

全班同学都惊讶地看向他。顾景川转学才第一天，就要参加数学竞赛？而且，他真的有那个实力吗？

李老师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的，顾同学也有兴趣，这很好。还有其他人吗？”

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在林暮雨和顾景川之后表态。

“那就这样吧，”李老师点点头，“有意向的同学下课后到我办公室详谈。”说完，他向王老师道歉后离开了教室。

王老师继续他的课程，但林暮雨已无法集中精力。她偷偷瞥了一眼顾景川，发现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很意外我会报名？”顾景川压低声音问道，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林暮雨没有回答，只是转回头继续听课。但她的心思已飘远——顾景川为什么会突然对数学竞赛感兴趣？前世的他，似乎从未参加过这类活动。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纷纷起身活动。林暮雨收拾好书本，准备去李老师办公室报名。

“一起去？”顾景川站在她桌边，姿态随意却不容拒绝。

林暮雨抬头看他，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立刻引来了无数好奇目光和窃窃私语。

“顾景川和林暮雨一起去报名数学竞赛？”

“他们不是才认识一天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熟？”

“听说顾景川特意要求坐在林暮雨旁边，该不会是……”

林暮雨加快脚步，想要甩开这些议论。顾景川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似乎对这些闲言碎语毫不在意。

“你为什么要报名？”走到无人的楼梯拐角，林暮雨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

顾景川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为什么不能报名？难道只有你才有资格参加竞赛？”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暮雨皱眉，“只是好奇你的动机。”

“动机很简单，”顾景川靠近一步，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聪明。”

林暮雨心头一跳，呼吸微微一滞，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不是游戏，顾景川。对我来说，这次竞赛很重要。”

“对我来说也很重要，”顾景川眼神突然变得认真，目光直视她的墨镜，仿佛能穿透黑色镜片看到她的眼睛，“因为你在乎它。”

这句话让林暮雨彻底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明白顾景川的意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关注。前世，他们几乎没有交集，直到最后那段黑暗的日子……

“随你吧，”林暮雨最终说道，继续向前走去，“只要你不妨碍我。”

顾景川轻笑一声，跟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放心，我只会是你的对手，不会是绊脚石。”

两人来到李老师办公室，完成了报名手续。李老师告诉他们，竞赛初赛将在两周后举行，校方会组织特训，帮助参赛选手备战。

“林同学，你的数学基础很扎实，好好准备，争取为学校争光。”李老师鼓励道，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向顾景川，“顾同学，你刚转学来，对我们学校教学进度可能不太熟悉，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顾景川礼貌地点头，声音温和：“谢谢老师，我会的。”

离开办公室，林暮雨正准备回教室，却被顾景川拦住，他手臂轻轻挡在她前方：“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林暮雨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

顾景川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探究：“我知道你的眼睛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戴着墨镜伪装？”

林暮雨心中一惊，手指不自觉攥紧书包带，但面上不动声色：“我的眼睛情况复杂，有时好有时坏。医生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是吗？”顾景川似笑非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为什么我昨天看到你在没有墨镜的情况下，能够清晰地看到远处的东西？”

林暮雨心跳加速，呼吸微微急促，她不记得前一天有这样的情况：“你在监视我？”

“不，只是恰好看到而已。”顾景川目光直视她的墨镜，仿佛能穿透黑色镜片看到她的眼睛，“林暮雨，你有你的秘密，我不会强迫你说出来。但是，不要低估我的观察力。”

林暮雨沉默片刻，最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警告：“顾景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但我们才认识一天，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顾景川再次拦住，他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还有一件事，关于那个小男孩，李默。”

林暮雨猛地转头，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做了一点调查，”顾景川坦然道，“他是学校门卫的儿子，先天性声带发育不全，无法说话，经常被同学欺负。”

林暮雨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调查他做什么？”

“因为我看到你对他很特别，”顾景川直视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一般人不会对一个陌生的小男孩那么关心，尤其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情况下。”

林暮雨心中警铃大作。顾景川的观察太敏锐了，她必须小心应对。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欺负弱小，仅此而已。”她平静地说，声音却微微发紧。

顾景川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林暮雨。明明心地善良，却总是把自己伪装得冷漠疏离。”

林暮雨没有接话，只是绕过他继续往前走。顾景川也不再阻拦，只是在她身后轻声说道：“我会一直看着你，直到看清真正的你。”

这句话如同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林暮雨心里。她加快脚步，想要远离这个过于敏锐的少年。

回到教室，林暮雨发现班上气氛有些异常。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时向她投来好奇目光。

“怎么了？”她问坐在前面的女生。

“你不知道吗？”女生压低声音，眼中带着几分八卦的兴奋，“苏媚来找过你，说有急事。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你，就走了。看起来挺着急的。”

林暮雨皱眉。苏媚找她能有什么急事？

就在这时，她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来自父亲：

“暮雨，放学后直接回家，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林暮雨心中一沉，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手机。父亲很少给她发短信，更别说用这种语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下午课程，林暮雨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各种猜测。顾景川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但难得地没有打扰她，只是时不时瞥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关切。

放学铃声响起，林暮雨迅速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

“需要我送你吗？”顾景川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心。

林暮雨摇头，声音有些急促：“不用，谢谢。”

她快步走出教室，却在校门口被苏媚拦住。

“姐，你终于出来了！”苏媚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声音带着哽咽，“爸爸让我们赶紧回家，他……他病了。”

林暮雨心头一震，呼吸一滞：“什么？爸爸怎么了？”

“不知道，”苏媚抽泣着，眼泪不断滑落，“妈妈说爸爸在公司突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她让我们放学后直接去医院。”

林暮雨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全身。前世，父亲确实在她高二这年开始出现健康问题，但具体时间她记不清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走吧，我们赶紧去医院。”林暮雨拉着苏媚快步走向公交站，心跳如鼓。

两人赶到医院时，周雅芬正在病房外焦急等待。看到她们，周雅芬立刻迎上来，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你们终于来了！医生正在给你爸做检查，说是心脏问题，可能需要做手术。”

林暮雨心如刀绞，手指不自觉颤抖。前世，父亲就是因为心脏病发作，最终不治身亡的。那时，她已上大学，得知消息后匆忙赶回家，却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情况严重吗？”林暮雨强忍泪水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医生说需要进一步检查，”周雅芬叹息道，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肯定不是小问题。你爸这些年太拼了，身体早就亮红灯了。”

林暮雨点点头，心中却在盘算。前世，父亲的病情是从这次开始逐渐恶化的。如果能在早期就进行有效治疗，或许能改变结局。

“需要多少医药费？”她直接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周雅芬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眉头微皱：“你的奖学金才多少？杯水车薪。再说了，那是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能用在这上面？”

林暮雨没有争辩。她知道，周雅芬表面上是为她着想，实际上是不想让她插手家里经济问题。

就在这时，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表情严肃：“病人暂时稳定了，但需要进行更详细的检查。初步诊断是心肌缺血，如果情况恶化，可能需要手术治疗。”

周雅芬急忙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那需要住院吗？”

“至少需要观察几天，”医生说道，“我已经安排了明天的详细检查。现在病人需要休息，你们可以轮流进去看看他，但不要说太多话，以免他情绪激动。”

周雅芬点点头，然后对林暮雨和苏媚说：“你们先进去看看爸爸，我去办住院手续。”

林暮雨和苏媚轻手轻脚走进病房。林志远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背上插着输液管。看到两个女儿，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了啊。”

“爸，”林暮雨走到床边，轻轻握住父亲的手，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小问题，”林志远虚弱地说，声音微弱却强作轻松，“医生小题大做而已。”

苏媚已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滚落：“爸，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林志远安慰道，声音温柔：“傻丫头，爸爸不会有事的，别哭了。”

林暮雨看着父亲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前世，她与父亲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直到他离世，她才追悔莫及。这一世，她不想再有遗憾。

“爸，你要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林暮雨柔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身体最重要。”

林志远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没想到我的小暮雨也会关心爸爸了。”

林暮雨心中一痛，喉咙发紧。原来在父亲眼中，她一直是个不懂关心人的冷漠女儿。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她轻声说，声音微微发颤，“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林志远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慈爱：“爸爸知道。你从小就懂事，从不给家里添麻烦。”

这句话让林暮雨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摘下墨镜，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林志远惊讶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暮雨，你的眼睛……”

林暮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摘下了墨镜。她犹豫片刻，决定不再隐瞒：“嗯，已经好多了，只是偶尔还会有些不适。”

“那就好，那就好，”林志远欣慰地笑了，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你的眼睛一直是爸爸的心病。当年如果不是我工作太忙，没有及时带你去医院，也不会耽误那么久的治疗。”

林暮雨摇头，眼中含泪：“不怪你，爸。那时候你一个人要照顾我，还要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志远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暮雨，爸爸对不起你。你妈妈走后，我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后来娶了雅芬，又让你多了个妹妹，家里关注点不得不分散。你一直很懂事，从不抱怨，爸爸很感激。”

林暮雨心中一暖，握紧了父亲的手，声音哽咽：“爸，我明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媚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难得的温情时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周雅芬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住院手续办好了，医生说需要先交五千块押金。”

林志远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公司最近资金周转有点困难，家里还有多少现金？”

周雅芬叹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不多了，前段时间装修房子花了不少。我已经让财务把这个月的工资提前发了，勉强够交押金。”

林暮雨心中一动，眼睛一亮：“爸，我有个想法。学校最近有个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奖金八千元。我已经报名了，我有信心能拿到第一名。”

林志远惊讶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比赛什么时候？”

“两周后初赛，一个月后决赛，”林暮雨说道，声音坚定，“如果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拿到奖金。”

林志远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那太晚了，医药费等不了那么久。”

“我可以先去借，”林暮雨坚定地说，眼中闪烁着决心，“等拿到奖金再还。”

“不行，”林志远断然拒绝，声音虽弱却坚决，“你还是个学生，怎么能去借钱？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

林暮雨还想说什么，周雅芬却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你爸说得对，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联系了几个朋友，应该能借到一部分。你和小媚先回家吧，医院这边有我照顾就行。”

林暮雨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们，只好点头答应。临走前，她再次握住父亲的手，声音坚定：“爸，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会努力拿到那个奖金，帮你分担一些。”

林志远感动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慈爱：“好孩子，爸爸为你骄傲。”

离开病房，林暮雨和苏媚一起走向电梯。苏媚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姐，你真的有把握拿到第一名吗？”

林暮雨坚定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决心：“我会尽全力的。”

苏媚犹豫片刻，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真诚：“其实，我有些积蓄，如果需要的话……”

林暮雨惊讶地看着她。前世的苏媚，从来不会主动提出帮助家里，更别说拿出自己的积蓄。

“谢谢，”林暮雨真诚地说，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如果真的需要，我会告诉你的。”

两人沉默地走出医院，夕阳西下，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暮雨心中思绪万千。父亲的病情，医药费的压力，数学竞赛的挑战，还有顾景川的出现……一切都来得太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但她知道，这一世，她不会再让悲剧重演。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改变父亲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第一步，就是赢得那场数学竞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