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寂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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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长明灯影

脚踝上那片如附骨之疽的淡淡黑影,瞬间抽干了王萌所有的力气。她瘫坐在冰冷湿滑的石板上,手指死死抠着那片皮肤,仿佛想将那不祥的印记抠掉,泪水混合着冷汗无声滑落。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起来!”唐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他一把拉起王萌,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黑影,又看向她手中的油壶。“灯光能压制它!铭牌说了‘添油引路,影魅自退’!动起来!停下就是等死!”

他抓过油壶,入手冰凉沉重,里面晃荡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铁锈与奇异花香混合气味的暗红色液体。他大步走到岔路口那盏唯一完好的路灯前,拧开布满灰尘的灯罩,将暗红液体小心倒入灯碗。

液体接触空气的刹那,那股混合着花香与铁锈的诡异气味变得更加浓烈,甚至带上了一丝甜腻的腐败感。

“嗤…”

唐朝用苏晴递过来的冷光棒凑近灯芯。一点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冷冽的火苗猛地窜起!稳定地燃烧起来!幽蓝的光芒瞬间扩散,将周围数米内的区域照亮,浓重的阴影如同畏惧般迅速退散,连王萌脚踝上那片蠕动的黑影,似乎都变淡、凝固了一些!

“有效!”李锐精神一振,尽管腿伤疼痛,眼神却重新燃起斗志。

“走!跟着光!”唐朝提起这盏散发着幽蓝冷光的“长明灯”,光芒如同指路的灯塔,刺破前方的迷雾和压抑。他选择了右侧通往石桥的方向。石桥腐朽,枯藤缠绕,桥下干涸的沟渠如同大地的伤疤。幽蓝光芒所及之处,阴影蛰伏,那种无处不在的“沙沙”低语声也暂时消失。

穿过石桥,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墓地。空地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低矮、破旧、爬满深色苔藓的石屋——守墓人小屋!小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布满裂痕和虫蛀痕迹的厚重木门紧闭着。门楣上,挂着一个更大、同样空空如也的铁制提灯框架。

而在小屋门前,背对着他们,静静地伫立着一个身影。

深灰色的破旧工装,宽檐帽。身形佝偻,一动不动,如同扎根在泥土里的墓碑。他手中,提着一个不断向下滴落暗红色粘稠液体的金属油壶——与王萌拿回的那个一模一样!

“是‘它’!阿方索说的那个!”李锐低吼,肌肉瞬间贲张,握紧了手中的锈蚀铁条。

仿佛感应到他们的到来和灯光的靠近,那佝偻的身影极其僵硬地、带着令人牙酸的“咔嚓”骨骼摩擦声,缓缓转过了身。

宽檐帽下,并非人脸。

而是一张**由无数细小的、油亮漆黑的、不断蠕动堆叠的甲虫构成的恐怖面孔!甲虫如同沸腾的黑色潮水,在脸部轮廓上疯狂爬行、组合,勉强维持着五官的形状。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是两团不断向内旋转、深不见底的虫群漩涡!

它手中提着的油壶,壶口正缓慢地滴落着新鲜的暗红液体,落在脚下的泥土里,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它那由虫群构成的“面孔”转向幽蓝的长明灯光,虫群发出更加密集焦躁的嘶嘶声,虫群漩涡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唐朝手中的灯上,充满了赤裸裸的贪婪和一种非人的怨毒。

“‘寄魂之所’…”唐朝盯着那滴落的暗红液体,又看看守墓人(或者说,虫群面孔),一个冰冷的猜想浮上心头,“这些‘油’…是被抽取的生命力!是维持这些‘影生’存在的‘魂’!它在收集!”

虫群面孔似乎被唐朝的目光激怒,猛地抬起提着油壶的手臂!与此同时,它身上弥漫的阴影剧烈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周围墓地中,那些浓重的、月光无法穿透的阴影里,瞬间响起了密集的“沙沙”声!一个个模糊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人形轮廓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地面、墓碑后“站”了起来!它们没有五官,只有大致的形体,散发着冰冷的恶意,如同被唤醒的亡灵军队,缓缓地、无声地朝着被幽蓝灯光笼罩的四人围拢过来!数量之多,远超岔路口那次!

“它在召唤同类!灯光挡不住这么多!”苏晴脸色煞白,高举着冷光棒,但幽蓝灯光在潮水般的阴影人形面前显得如此微弱,范围被急剧压缩!

“目标是小屋!门后一定有真正的长明灯!”唐朝目光穿透围攻的阴影,死死锁定那扇紧闭的木门,“李锐!撞门!不惜代价!苏晴,王萌,护住灯光!别让光熄灭!”

“明白!”苏晴和王萌背靠背,将冷光棒和长明灯举到最高,幽蓝光芒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顽强抵抗着不断逼近的黑暗浪潮。阴影人形接触到光芒边缘,发出轻微的“嗤嗤”灼烧声,动作变得迟缓,但更多的阴影人形从后方黑暗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妈的!给老子开!”李锐爆发出惊天怒吼,如同受伤的狂狮,拖着伤腿,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体重,朝着那扇厚重的木门狠狠撞去!虬结的肌肉在破旧衣衫下坟起,额角青筋暴跳!

“咚!!!”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整个小屋仿佛都在震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门板上本就存在的裂痕瞬间扩大!

虫群面孔守墓人发出愤怒刺耳的嘶鸣,更多的阴影人形疯狂扑向李锐!

“滚!”李锐反手一铁条扫开扑近的阴影,不顾腿伤剧痛,再次后退几步,蓄力!

“咚!!!”第二下撞击,力量更猛!伴随着一声清晰的“咔嚓”断裂声!门后的门闩终于被硬生生撞断!

沉重的木门向内猛地弹开一道缝隙!一股比门外浓郁十倍、混合着浓烈血腥、腐败花香和陈年尸骸恶臭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从门缝中喷涌而出!

唐朝强忍着呕吐感,和李锐合力猛地将门彻底推开!

借着苏晴和王萌手中长明灯从背后投来的幽蓝光芒,门内的景象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小屋内部狭小、肮脏。墙壁布满霉斑和深色的污渍。中央放着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

桌子上,静静燃烧着一盏造型古朴、散发着温暖柔和白光的玻璃提灯——那光芒纯净、稳定,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与唐朝手中幽蓝冷冽的光截然不同!这,就是“长明灯”!

而在这盏散发着温暖白光的灯旁,桌子投下的狭长阴影里,坐着一个人。

他闭着眼,头颅低垂,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他穿着一身熟悉的深色衣物,面容…赫然是刘默!他的右手,无力地搭在长明灯温暖的玻璃灯罩上,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油尽灯枯、濒临消散的死寂气息。

“刘默?!”苏晴和李锐的惊呼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

终极反转!

唐朝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投向刘默身后的墙壁!

在长明灯那温暖柔和的白光照射下,刘默被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被异常地、无限地拉长、扭曲!那影子的形态,根本不是一个坐着的人形!而是一个佝偻着、戴着宽檐帽、面部由无数扭曲蠕动的虫子构成的恐怖轮廓——与门外那个虫群面孔守墓人,一模一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巨大的、扭曲的、如同恶魔剪影般的影子,在墙壁上正极其轻微地…蠕动着!

“影动则身随…”

“光灭则影生…”

“寄魂之所…”

所有的线索、规则、阿方索的警告,在这一刻如同破碎的镜片,在唐朝脑中疯狂旋转、碰撞、重组!一个冰冷彻骨、却又无比清晰的真相,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不…不是‘影动则身随’…”唐朝的声音干涩,带着洞悉一切后的巨大寒意,“是‘身弱则影叛’!”

他猛地指向门外那个因木门撞开而陷入狂暴的虫群面孔守墓人,又指向墙壁上那蠕动扭曲的恐怖影子和灯旁濒死的刘默,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落:

“门外那个‘守墓人’…不是什么独立怪物!它就是刘默的影子!当刘默的意识在深海受创,陷入极度虚弱、濒临死亡(‘身’弱)时,他的影子就被这片陵园的死亡规则**侵蚀、污染、异化,变成了独立的怪物(‘影动’)!它披着‘守墓人’的外壳,在外面游荡、狩猎!”

“所谓的‘寄魂之所’、‘灯油’…”唐朝的目光扫过守墓人手中滴血的油壶,又落在刘默半透明的身体上,“是这影子怪物在**抽取刘默本体残存的生命力和意识碎片!用来维持它自身的存在!它收集油,是在收集‘养料’!阿方索…那个可怜的老人,他脚踝上浓重的黑影…他恐怕就是上一个被自己的影子异化、取代后,被废弃的‘油渣’!”

“长明灯的作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悟,“它的白光,能稳固生者的意识,压制影子的异化!它是守护‘生’与‘死’界限的最后灯塔!刘默残留的本能让他抓住了它,这才没被影子彻底吸干!但影子也在阻止我们拿到灯,因为灯一旦被取走或熄灭,刘默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影子虽然能暂时存在,但失去了‘油源’,最终也会消亡!它要维持现状,不断榨取!”

“刘默的失踪…”唐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深海传送启动时,他意识极度虚弱…这片陵园的力量,像一只无形的‘手’,主动感知并抓取了他!把他拖到这里,成为新的‘原料’!王萌脚踝那瞬间的冰冷…是抓取力量逸散的轻微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