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诗圣:我的崩仙碗能镶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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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真火续命,锈剑噬主危

瓦罐巷的惨淡月光被浓重的血腥和硝烟浸透,凝滞的空气里只有张浩游丝般的喘息和饮血锈剑低沉的嗡鸣。那钉在残墙上的剑,血光妖异明灭,如同濒死巨兽不祥的心跳,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毓秀紧绷的神经。

“他……撑不了多久了……”火雀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她的小脸苍白如纸,掌心那点金红色的真火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固执地贴在张浩冰冷的心口,艰难地维持着那丝随时会断绝的生机。汗水浸湿了她赤红的额发,火焰般的眸子也黯淡了几分。“我的火……只能暖着他的心脉……骨头断了,血快流干了……这不是火能烧好的伤……”

阿箩站在几步外,星辰般的眸子扫过濒死的张浩、摇摇欲坠的火雀儿,最后落在毓秀身上,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凡俗蝼蚁,筋骨尽断,失血至此,神仙难救。带着他,我们谁也走不出青石城。鉴宝司的‘猎犬’,鼻子比你想的更灵。”她目光转向那柄嗡鸣的血剑,闪过一丝隐晦的贪婪,“或者,交出那柄剑,或许能换得一线喘息之机。他的命,不值得拖累所有人。”

“闭嘴!”毓秀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阿箩,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兽。鸣鞘境初成的锐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经脉撕裂的痛楚远不及心头被刺穿的万分之一。“他是我的人!他的命,值我毓秀这条烂命!”他挣扎着站直身体,冻伤的腿还在刺痛,但一股更炽烈的意志在支撑着他。他走到墙边,深吸一口气,猛地握住了饮血锈剑的剑柄!

嗡——!!!

剑身剧震!一股冰冷、暴戾、充斥着无尽杀戮欲望的凶煞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沿着手臂冲入毓秀的脑海!眼前景象瞬间被一片刺目的血红覆盖!无数凄厉的惨叫、兵刃碰撞的锐响、血肉撕裂的闷响在他耳边炸开!那并非幻听,而是锈剑饮过的血、斩过的魂残留的怨念!一股强烈的、想要毁灭眼前一切的冲动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

“呃啊——!”毓秀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额头青筋暴起,握住剑柄的手剧烈颤抖,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艘随时会被血色怒涛撕碎的小舟!

“毓秀……少爷……快……走……”张浩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呓语,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穿透了那滔天的血煞。毓秀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神智一清!

“床……床前明月光……”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对抗凶煞的决绝。这是他的启蒙,是他诗道拾芥的起点!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属于拾芥境的昏黄诗韵,艰难地从他紧贴胸口的《蒙童诗草》残页中透出,与涌入体内的凶煞之气激烈碰撞!

昏黄微光与妖异血光在毓秀身上明灭不定地交替闪烁。他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像,却死死握紧剑柄,不让它脱手,更不让那杀戮的意念彻底占据上风。每一次对抗,都让他经脉剧痛,口鼻溢血,但他眼中的赤红却退去了一些,多了一份属于他自己的、带着悲痛的清明。

“他需要寒髓续命膏!或者……或者极北万年寒铁心压制他内腑的崩坏火毒!”火雀儿看着毓秀的挣扎,火焰般的眸子里满是焦急,突然喊道,“我听老凤凰说过!青石城地下……有黑市!那里……或许有!”

“黑市?”阿箩眉头微蹙,显然对这藏污纳垢之地并无好感,但看着毓秀与锈剑搏命的惨状,又瞥了一眼气若游丝的张浩,冷冷道,“那是自投罗网。鉴宝司的黑旗卫,最喜欢在那里钓鱼。”

“去!”毓秀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对抗凶煞让他几乎耗尽力气。他猛地将饮血锈剑插回腰间一个简陋的草绳剑套(张浩之前给他做的),剑身血光被暂时遮蔽,但那股冰冷的凶戾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带路!快!”

火雀儿咬咬牙,撤开贴在张浩心口的手,那点微弱的真火几乎熄灭。她迅速从旁边扯过几块破布,用金红的火星快速燎过边缘,勉强粘合,做成一个简易的拖板,和阿箩一起将张浩小心挪上去。阿箩面无表情,指尖弹出几道细微的金丝,缠绕在拖板边缘,减轻了拖行的负担。

“饿煞我也……啊啵!”煤球木桶咕噜噜滚到一堆机关兽的金属残骸旁,桶壁上的金属纹路幽光大盛。桶口猛地张开,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将几块扭曲的齿轮、断裂的铁臂和半截闪烁着微弱灵光的核心部件囫囵吞了进去!桶身迅速膨胀了一圈,发出满足的闷响,桶壁上原本的木质裂纹处,竟隐隐透出金属的冷硬光泽,甚至凸起几根细小的、尖锐的黑色骨刺!

“走!”火雀儿拖着简易担架,凭着模糊的记忆,一头扎进瓦罐巷更深处一条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入口。阿箩紧随其后。毓秀强忍着锈剑反噬带来的眩晕和经脉剧痛,踉跄跟上。煤球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喷出一小股带着金属碎屑的浊气,咕噜噜滚入黑暗。

青石城的地下,是另一个世界。

污秽、潮湿、拥挤。狭窄的甬道如同巨兽的肠道,两侧是依着岩壁开凿出的、大小不一的洞窟。黯淡的、散发着各种怪味的油灯和萤石是唯一的光源,将扭曲的人影投射在流淌着污水的石壁上。空气中混杂着劣质丹药的刺鼻、腐烂食物的酸臭、血腥味、汗臭以及一种陈年铁锈和阴湿苔藓混合的怪异气息。

这里是三不管的“鼹鼠巷”,青石城最底层的黑市。

火雀儿拖着担架,阿箩警戒四周,毓秀则感觉自己像在噩梦中跋涉。腰间的锈剑不断传来冰冷的悸动,那凶煞之气在阴暗的环境里似乎更加活跃,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精神。他必须不断默念“床前明月光”,依靠那拾芥境微弱的诗韵和胸口的《蒙童诗草》残页传来的一丝暖意苦苦支撑。

“寒髓续命膏……万年寒铁心……”火雀儿焦急地四处张望,在一个挂着破烂幡子、上面画着扭曲草药图案的洞窟前停下。里面坐着一个干瘦如柴、眼窝深陷的老妪,面前摊着几块颜色可疑的根茎和矿石。

“有续命膏吗?最好的那种!”火雀儿急声问。

老妪抬起浑浊的眼,扫过担架上气若游丝的张浩,又看看毓秀腰间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草绳剑套,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伸出两根枯枝般的手指:“上品寒髓续命膏,三百下品灵石。或者……”她贪婪的目光落在毓秀怀中露出的一角碗片上,“那破碗的碎片,换一盒。”

“你!”火雀儿气得火焰眸子直跳。

“没有。”阿箩冷冷开口,拉着火雀儿就走,“她在试探,而且没有真货。”

他们又询问了几处,得到的要么是天价,要么是假药。一个兜售“祖传寒铁”的鼠须汉子,拿出的所谓寒铁心,被阿箩指尖一触便化作粉末,引来看热闹人群的哄笑和鼠须汉子的怒骂。混乱中,毓秀感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同毒针般黏在自己腰间和怀中。

“饿啊……啵……”煤球木桶跟在后面,桶壁新长出的黑色骨刺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光。它似乎对黑市里随处可见的废弃金属格外敏感,桶口时不时开合,发出轻微的吸溜声。经过一个堆满锈蚀武器残骸的角落时,它终于忍不住,桶口一张,将几柄断裂的锈剑和一截生锈的矛头吸了进去!

“咔嚓!咯嘣嘣!”刺耳的金属碎裂声在相对安静的区域格外突兀!

“哪来的破桶?!敢偷老子的货?!”一个满脸横肉、手臂上纹着青狼的大汉猛地从旁边洞窟里冲出来,手中提着一把厚重的鬼头刀,怒视着煤球。

人群瞬间被吸引,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交织。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索命梵音,毫无征兆地从鼹鼠巷的几条主要甬道口同时响起!声音带着穿透性的灵能波动,震得人耳膜生疼!

“鉴宝司黑旗!清场!无关人等,抱头蹲下!”冰冷的扩音器声浪滚滚而来。

人群瞬间炸锅!哭喊声、怒骂声、推搡声混作一团!

更可怕的是,在几条主干道的入口和上方纵横交错的废弃管道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头头形如磨盘大小、通体覆盖着暗沉合金、生着八条细长尖锐金属节肢的机关兽!它们的复眼闪烁着幽蓝的冷光,腹部下方不断喷射出粘稠的、闪烁着灵能符文的深蓝色丝线!这些丝线如同活物般在空中飞速穿梭、交织,眨眼间就在狭窄的巷道上方和关键路口,编织成一张张巨大、粘稠、散发着束缚和麻痹气息的幽蓝能量蛛网!

“缚灵蛛网”!鉴宝司专门用于狭窄区域围捕的恐怖机关兽!蛛网覆盖之处,灵力迟滞,行动受阻,如同落入琥珀的飞虫!

“在那里!目标锁定!格杀勿论!”扩音器锁定了混乱人群中毓秀几人的位置!

数道“缚灵蛛网”的幽蓝丝线,如同毒蛇般,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不同方向朝着被堵在巷道中央的毓秀、担架上的张浩、火雀儿和阿箩当头罩下!同时,几头“缚灵蛛网”腹部的发射口亮起,更加密集的麻痹射线如同暴雨般攒射而来!

死亡的天罗地网,瞬间收拢!

“少爷小心!”火雀儿尖叫一声,下意识想喷火,但损耗过度的真火只冒出一小缕青烟。阿箩脸色一沉,锈剑未在手,金丝瞬间在身前交织成网,但面对覆盖性的蛛网和射线,显得杯水车薪!

毓秀瞳孔骤缩!腰间的饮血锈剑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和混乱的杀意,凶煞之气如同火山般再次爆发!比之前更猛烈!妖异的血光瞬间冲破草绳剑套的束缚,将他半边身体映得血红!冰冷的杀戮意志如同潮水般冲击他的脑海,几乎要将那点拾芥诗韵彻底淹没!

“吼——!”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眼中血光暴涨,下意识就要拔剑!一旦拔剑,在这混乱狭窄之地,被凶煞控制的他,必将不分敌我,血洗四方!张浩、火雀儿……都在他剑锋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噜噜噜——!!!”

一直跟在后面、刚刚吞噬了锈铁武器的煤球木桶,猛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尖锐嘶鸣!桶壁上那些新长出的黑色骨刺根根竖起!桶口不再是吞噬的黑洞,而是对准了上方罩落的一张最大的幽蓝蛛网!

一大团粘稠的、颜色比之前更深沉、近乎墨黑、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细碎金属砂砾的浓烟,如同炮弹般喷射而出!这浓烟不仅带着强烈的腐蚀酸臭,更蕴含着煤球刚刚吞噬的锈铁金属的锋锐特性!

嗤嗤嗤——轰!

墨黑浓烟瞬间撞上那张幽蓝的“缚灵蛛网”!剧烈的腐蚀声和能量湮灭的爆响同时炸开!坚韧无比、足以束缚灵力的蛛网,竟被这混合了金属砂砾的诡异毒烟腐蚀出巨大的空洞,边缘的幽蓝丝线如同被烧断的绳索般迅速瓦解!浓烟去势不减,又将数道攒射而来的麻痹射线冲散!

笼罩而下的死亡之网,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边!”阿箩反应最快,金丝卷起拖板上的张浩,身影如电,从那被腐蚀出的空洞中穿出!

“快走!”火雀儿一把抓住因凶煞反噬而动作僵硬的毓秀,也顾不得许多,用尽力气将他推向那个缺口。

毓秀被火雀儿一推,踉跄着穿过浓烟和破碎的蛛网。腰间锈剑的凶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煤球的尖啸干扰,冲击力稍缓。他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煤球喷出那一大股墨黑毒烟后,桶身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干瘪下去,桶壁上新长出的黑色骨刺也软塌下来,光泽黯淡。它像个用尽了力气的醉汉,在原地晃了晃,“咕咚”一声歪倒在地,桶口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再无声息。而那头喷吐蛛网被破的“缚灵蛛网”机关兽,似乎被激怒,数道幽蓝的麻痹射线调转方向,狠狠射向倒地的煤球!

“煤球!”毓秀心头一紧。

“别管它!先走!……毓大少爷……”阿箩冰冷的声音传来,她已在前方一个岔路口,金丝开路,击飞了几个试图阻拦的黑市混混。

毓秀看了一眼被火雀儿拖着、脸色灰败的张浩,又看了一眼那即将被射线击中的破木桶,眼中血光与清明剧烈挣扎。最终,他一咬牙,猛地转身,不再回头,跟着火雀儿冲入岔路更深的黑暗之中。

在他破烂的衣袍后摆,被混乱中飞溅的腐蚀毒烟烧灼出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火雀儿焦急的目光扫过时,正好瞥见了那个破洞下露出的、冻伤未愈的皮肤,火焰般的眸子里,一丝异样的光芒悄然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