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次机会
桑沐站在新锐科技总部大楼前，仰头望着这座玻璃与钢铁构成的现代建筑。阳光在玻璃幕墙上跳跃，刺痛了她的眼睛。今天是她正式签约接手设计项目的日子，也是她与纪琛“公事公办“的开始。
“桑设计师，纪总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前台小姐微笑着引导她。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桑沐对着镜面墙壁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她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妆容精致却不张扬。这是盔甲，她告诉自己，专业的外表能帮她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会议室门开的那一刻，纪琛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西装，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露出一小截锁骨。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洒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你来了。“他说，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
桑沐点点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文件上：“我带了修改后的方案，根据上次的反馈做了调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完全沉浸在专业讨论中。桑沐讲解着她的设计理念，纪琛提出一些实际运营角度的建议。有那么几个瞬间，桑沐几乎忘记了他们之间复杂的历史，仿佛只是两个专业人士在碰撞创意火花。
“关于员工休息区的设计，“纪琛指着图纸上的一处，“我有个想法...“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站到桑沐身边。当他俯身指向图纸时，桑沐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这个味道太过熟悉，让她瞬间回到了大学时代，他们在图书馆熬夜赶设计的日子。
“我们可以在这里...“纪琛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桑沐抬头，发现他正盯着她的侧脸，眼神深邃得让她心跳加速。
“纪总？“她刻意用了这个生疏的称呼，试图拉回两人的距离。
纪琛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抱歉。我是说，这里可以增加一些绿植，研究表明自然元素能显著提升员工幸福感。“
桑沐点点头，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很好的建议，我会纳入修改。“
签约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当两人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时，桑沐注意到纪琛用的是那支她七年前送给他的钢笔——银色的笔身上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赶紧移开视线。
“合作愉快。“纪琛伸出手。
“合作愉快。“桑沐轻轻握了一下，迅速抽回手。
走出大楼时，桑沐的手机响了。是小唐：“桑姐，签完了吗？有个坏消息，我们给蓝海酒店做的设计方案被退回来了，对方说风格不符合预期。“
桑沐皱起眉头：“怎么会？他们之前明明很满意初稿。“
“对方新来了个设计总监，据说是国外回来的，点名要用自己的团队。“
桑沐叹了口气：“我马上回工作室。“
她正要拦出租车，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纪琛的脸：“听说你工作室遇到麻烦了？我送你过去。“
桑沐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小唐给我发了信息。“纪琛推开车门，“上车吧，路上你可以告诉我具体情况。“
桑沐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时间紧迫，还是上了车。车内空间狭小，纪琛的气息无处不在。她尽量靠窗坐着，简明扼要地解释了蓝海酒店的情况。
“这个新总监叫什么？“纪琛问，手指轻敲方向盘。
“姓陈，陈墨。据说在意大利待过很多年。“
纪琛的眉头皱了起来：“陈墨？是不是三十出头，左眉角有颗痣？“
“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大学同学，后来去了欧洲。“纪琛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他不是什么设计总监，上个月还在米兰当自由设计师。“
桑沐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有人故意挖走你的客户。“纪琛看了她一眼，“需要我帮忙吗？“
桑沐摇头：“谢谢，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纪琛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还是这么倔强。“
这句评价让桑沐心头一颤。他还记得她的性格，就像她记得他的每一个小习惯一样。
到了工作室，情况比桑沐想象的更糟。不仅蓝海酒店的项目黄了，另外两个潜在客户也突然表示要重新考虑合作。
“太巧合了。“小唐愤愤不平，“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桑沐坐在电脑前，翻看着被退回的方案：“我们重新修改，争取其他机会。“
“桑姐...“小唐欲言又止，“我听说，是华创设计在挖我们的客户。林妍放话说要让你的工作室三个月内关门。“
桑沐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原来如此。林妍因为新锐科技的事报复她。
“别担心，“她强打精神，“我们靠实力说话。“
晚上九点，工作室只剩下桑沐一人。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决定收拾东西回家。这时，门铃响了。
纪琛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两个外卖袋：“猜你还没吃饭。“
桑沐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
“小唐告诉我你还在工作。“他晃了晃袋子，“记得你喜欢吃城西那家粤菜，我特意去买的。“
七年前，他们常常在那家小店约会，因为价格便宜又好吃。桑沐没想到他还记得。
“进来吧。“她侧身让开。
纪琛熟门熟路地走到会议室，把食物一样样摆开：虾饺、烧卖、皮蛋瘦肉粥...全是她以前爱吃的。
“你工作室的事我听说了。“纪琛递给她一双筷子，“林妍太过分了。“
桑沐接过筷子，突然鼻子一酸：“为什么？就因为你选择了我而不是她的设计方案？“
纪琛沉默了一会儿：“不只是这样。大学时她曾经...向我表白，我拒绝了。“
桑沐抬头看他：“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不想让你担心。“纪琛苦笑，“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她的执念。“
他们安静地吃着饭，气氛莫名地和谐。有那么一刻，桑沐几乎以为时光倒流，他们还是那对无忧无虑的校园情侣。
“谢谢你的晚餐。“收拾餐盒时，桑沐轻声说。
纪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桑沐，我们能不能...“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纪琛皱眉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是我母亲。“
桑沐示意他接电话。纪琛走到窗边，通话很短，但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出什么事了？“他挂断后，桑沐问。
纪琛深吸一口气：“母亲知道我选了你做设计总监，她很...不满。“
“为什么？“桑沐不解，“她又不认识我。“
纪琛的眼神复杂：“实际上...她认识。七年前我离开前，曾经告诉家人关于你的事。“
桑沐心跳加速：“然后呢？“
“她反对。“纪琛的声音低沉，“非常反对。“
桑沐感到一阵寒意：“因为我的家世？“她苦笑道，“我猜在你母亲眼里，一个普通工薪家庭的女孩配不上纪家少爷。“
纪琛没有否认，这让她更加心凉。
“我会处理好的。“他最终说，“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分开我们。“
桑沐摇头：“纪琛，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我们'了。七年过去了，我们都变了。“
“外表变了，心没有。“纪琛向前一步，双手捧起她的脸，“桑沐，这七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触感温暖而熟悉。桑沐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纪琛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琥珀色，里面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
“证明给我看。“桑沐听见自己说，“证明这次你不会再消失。“
纪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她手心：“这是我公寓的钥匙。随时欢迎你来查岗。“
桑沐看着掌心的钥匙，突然笑了：“你还是这么自信，以为我会去？“
“我希望你会。“纪琛也笑了，那个让她心动的、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
送走纪琛后，桑沐坐在空荡荡的工作室里，盯着那把钥匙发呆。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距离，但心跳的声音太大，盖过了一切理性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桑沐接到纪琛的电话：“今天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秘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穿舒服点的鞋子。“
两小时后，纪琛开车带她来到城郊的一处建筑群前。那是一组造型独特的公共图书馆，流线型的外观像一本打开的书。
“这是...“桑沐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建筑。
“我设计的第一个作品。“纪琛有些腼腆地说，“其实...灵感来自你大二时的一个草图。“
桑沐走近建筑，手指轻轻抚过外墙的曲线。她确实在大二时画过类似的构思，但从未想过会被实现。
“里面更精彩。“纪琛牵起她的手。
桑沐没有挣脱。他们走进图书馆，阳光透过特殊设计的玻璃天窗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整个空间充满了她喜欢的元素：曲线胜过直线，自然光胜过人造光，开放胜过封闭。
“你记得...“桑沐的声音哽咽了。
“记得你所有的喜好。“纪琛轻声说，“这个图书馆，是我对你的告白。虽然当时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桑沐感到眼眶发热。她转身面对纪琛，发现他的眼神无比真诚。
“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终于问出了这个埋藏已久的问题。
纪琛深吸一口气，带她到阅读区坐下：“父亲突发脑溢血，家族企业面临恶意收购。我必须立刻接手，而对方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切断与你的联系。“
“为什么？“桑沐震惊地问。
“因为对方是林妍的父亲。“纪琛苦笑，“他早就计划让我和他女儿联姻，巩固商业联盟。“
桑沐感到一阵眩晕：“所以你就...消失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我当时22岁，面对家族企业几百号员工的生计，还有躺在ICU的父亲。“纪琛的声音充满痛苦，“我本想等局势稳定后再联系你，但等我终于摆脱林家控制时，你已经毕业去了国外。“
桑沐沉默了。她能理解纪琛当时的处境，但七年的伤痛不是几句话就能抹平的。
“后来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纪琛继续说，“看到你获奖，看到你成立工作室...我为你骄傲，桑沐。“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们之间的地面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桑沐看着那道光线，突然意识到，她和纪琛之间也一直有这样一道线——过去与现在，伤害与原谅，恐惧与勇气。
“我需要时间。“她最终说。
纪琛点头：“我会等你。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