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行下效，临时工制度
三轮明月悬挂在冷库破损的穹顶之上时，吕乾终于明白了马泽谦这句话的含义。
五菱宏光停在一栋摇摇欲坠的筒子楼前，斑驳的外墙上用红油漆刷着“危房”二字。
三楼窗户里飘出方便面的香气，隐约能听见《新闻联播》的片头曲。
“公司宿舍？”
吕乾左眼的魔纹微微发烫。这栋楼在【阵心】视角里缠绕着十几道怨气，最浓郁的那股来自地下室——那里藏着具捆满铜线的童尸。
马泽谦啃着从司机那顺来的老冰棍，含混不清地说：“临时工宿舍。正式员工住河西新...卧槽！”
冰棍突然在他手里炸开，碎冰碴迸溅到西装上。只见三楼某扇窗户毫无征兆地脱落，不偏不倚砸在他们脚前半米处。生锈的窗框上，用刻刀歪歪扭扭地划着“生人勿进”四个字。
“老青又在发疯...”
司机见怪不怪地倒车，“上个月他把整层楼的下水管都变成了蛊虫巢穴。”
“洗澡都能够洗出莫名的黏糊液体...”
吕乾突然对加入哪都通产生了深深的疑虑，明明好像之前看漫画的时候，哪都通不应该是这样不正规的情况来着...
正当他想询问所谓“临时工”的具体含义时，危楼的门洞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无数条半透明触须贴着墙缝钻出，这些凝胶状的生物组织末端睁开了密密麻麻的复眼。触须们组成人形轮廓，从阴影里“走”出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
“新人？”
年轻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上粘着可疑的黄色污渍，“马经理，总部不是禁止你再诱拐民间异人了吗？”
马泽谦的皮鞋精准踩中某条试图缠上脚踝的触须：“青蚨，你上个月工资...”
触须人形瞬间坍塌成满地蠕动的胶体，谄媚的声音从地砖缝隙里渗出：“马哥您请！304还空着，空调热水器都是新的！”
某种世界观被打破的声音在吕乾脑海里响起。他默默看着黏菌般逃窜的触须群，突然意识到这个国家管控异人的方式，可能比想象中更...不拘小节。
“介绍一下。”
马泽谦踹开挡路的半截触手，“青蚨，咱们临江市的异人技术顾问，也是现在我们的技术部首席。”
一块黏着脑组织残渣的工牌从触须堆里弹出。
吕乾接住发现，证件照是张打了马赛克的肉块，职务栏却正经写着“生物科技顾问”。
“在我们哪都通，几乎所招收的都是愿意为了公司工作的异人。”
“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国家从来不希望异人界的异人数量增长，哪怕是我们这些做脏活累活的公司同样如此。”
马泽谦一边上楼，一边向这位刚刚觉醒异能的新人小子解释着。
吕乾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任何打断的意思。
在想通了之后，吕乾也明白，曾经看过的漫画是一回事，但真实的世界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吕乾还是很愿意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
“可按照规定，想要招收进公司的员工，又必须是清清白白的家伙。”
“规矩如此，我们下面的大区，市分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够听从上面的规章制度。”
“但是人手不够怎么办？战斗力不够怎么办？”
“异人界哪里有这么多良民愿意加入我们这个只有五险一金，工资中下的地方做事？”
马泽谦打开304的房间，里边的陈设简简单单，无外乎洗衣机、电视机、空调、独立卫浴和床椅桌凳。
将钥匙丢给吕乾，马泽谦尝试了一下电源的情况，随后便走到椅子旁坐下，继续为吕乾解释道：“所以，哪都通便衍生出了一种名为临时工的制度。”
“说起来，这所谓的临时工制度还是华北一位传奇负责人搞出来的，我们这些下面的市分部也只是上行下效。”
马泽谦并没有领导的派头，自顾自的煮起水来。
“但对于那些大区的临时工来说，我们这些市分部的临时工反倒有所不同。”
“如果说大区里的临时工，是因为某些原因成为了负责人的一把‘刀’，一把跟公司总部无关，并遭到忌惮的‘刀’。”
“那么我们这些市分部招收的临时工倒不如说是一种雇佣性的外包成员。”
“通过出勤来获取回报，否则便只有简单的三千块钱工资。”
“就拿我们市分部的临时工来说，青蚨那家伙是个搞实验的疯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除非实验资金紧缺，否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司机项炎，是个被逐出家族，不学无术，只喜欢追番的二次元佬。出勤从来只接受开车，战斗任务是碰都不碰。”
吕乾这个时候倒是有些疑惑，毕竟如果这样来看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临时工”既没有义务为公司拼命，甚至连工作出勤也是自由接取，那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
“马经理，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们这帮人对于哪都通的市分部来说，作用在哪里呢？”
马泽谦咧咧嘴，似乎是早有预料吕乾会问出这个问题，从西装内袋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点燃后深吸一口：“你以为临时工制度为什么能存在？总部为什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青蚨。”
马泽谦指了指天花板，“他能培育出感知型蛊虫，全市下水道系统都是他的眼线。上个月就是靠他找到那窝炼制尸油的老鼠人。”
304房间的空调突然发出异响，出风口飘出几缕半透明丝状物。
吕乾的左眼自动聚焦，看到那些丝线上附着微型虫卵——是青蚨的监听手段。
“又比如你。”
马泽谦突然压低声音，“吞噬阴煞之气的体质，简直是行走的净化装置。上个月湘西赶尸人经过临江，遗留的煞气到现在都没散尽...”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阴影遮蔽。吕乾抬头看见三楼外墙上趴着个穿睡衣的年轻人，正用吸盘般的手掌倒悬在窗外。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鲨鱼般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