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十三,右脚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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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直接发了一条中文过去:“你好啊,姑娘!”然后加了个“傻笑”的表情符。

半分钟后,她回复了我:“你也是中国人?”我偷偷乐了,这算是“他乡遇故知”吗?

后来的聊天使我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个姑娘说她叫方筱,来自南方一个小城,在明斯克攻读硕士,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因为不甘于过一个人的日子,她选择了见网友,打发课余的时间。在询问了我的生活状态后,她嬉笑着称呼我“大叔”,我无奈地苦笑:什么时候已经从“大哥哥”的角色里全身而退了,连一个还没见过我本人的网友,也单纯地凭借年龄和生活状态,就把我归入了“大叔”的行列。而我也只能默然接受这个称呼,把坐得麻木的右腿伸了伸,捶了几下后背。

我们接着聊了聊文学和电影,从塔可夫斯基和安哲罗普洛斯的长短,岔到了哈代小说里的死亡主题,又从卓别林和无声电影的渊源,聊到了福克纳里的昆丁……话题节外生枝,越聊越多。夜逐渐地深了,谁都还没意识到。想想就是这样专心致志的交谈也很不错,或许是灵魂暂时掌管了整个身体,所有的荷尔蒙激素都被安抚了。直到国内手机上订的新闻突然震动了两声,我才意识到这边已经两点了。

“要不我们哪天见个面吧?”我主动提了出来。

“好,我也想看一看你这么逗,现实生活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笑:“仅仅只为了看看这个人吗?”

“你还想怎么样?让我膜拜你吗?”

这个姑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洒脱,我不禁心旷神怡。

又调侃了几句,我们相互道别,并约好明天一定要接着聊。准备关电脑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又翻开上次没看完的老照片。

后面的一张是我和几个小伙伴在桥头跳水的照片:也还是那一年,我们几个暑假里没事干,每天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到离镇上两公里的河里游泳。游完泳大伙儿在河岸的树下打扑克,谁都没有多少零花钱,输的人就头顶着别人的拖鞋继续打。那副扑克被我们打的揉皱了边,从反面甚至能猜得到是哪张牌,大伙儿却还是玩得不亦乐乎。后来有人提议:我们从桥上跳水吧!于是所有人跑到桥上来,也没有什么技巧,就一只手捏着鼻子,身体立正然后前倾,头朝下果断地扎下去,跳到水里“啪”的一声,身体撞击水面传来的鸣响。有一次,“树皮”的爸爸正好扛着相机从这儿经过,于是有了这张照片。

镇上的老桥年久失修,许多栏杆都缺失或者拦腰截断了。站在正中间准备跳水的是我们这个队伍里最不起眼的四毛,动作极不标准,甚至还能看得出两条腿在打着哆嗦;他旁边站了峰子、正伟几个人,明显是在看笑话,胳膊上还闪着水珠;有个小子撅着屁股在地上找着什么,再往右就是我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整个身上晒得黝黑,脸朝镜头这边望着,正要伸手去护住自己的下身,然而不幸,照相机已经拍下了这不成功的一幕。我打量着那双瞪大的眼睛,以及从发稍流到脸上去的水珠,仿佛又一次体验到鼻孔呛水后那种又酸又麻的感觉,还有身体迎接水面所带来的疼痛。那个时候我精瘦精瘦的,营养不良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上的几圈赘肉,该减肥了!喊了多少次口号了,效果貌似越来越差。也可能因为那时候不停地跳来跳去,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吧!想一想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只是去游泳跳水,重复了一个月还能够做到兴致勃勃,我可真行。好像当时很少有什么忧虑,怎么就没有想过做个什么计划,为将来打算一下呢?我若有所思地回到床上,试图重新回忆一下刚才那个姑娘的样貌,但是没过一分钟,我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