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灵根初显
东胜洲，齐家村。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平日里鸡犬相闻，炊烟袅袅，一派祥和。
今夜，却不同。
一声婴啼，嘹亮异常，仿佛能穿透云霄，竟引得方圆百里的山林都静了一瞬。
“哇——！”
齐家老汉喜得合不拢嘴：“生了！生了！俺老齐家有后了！”
他浑然不觉，就在这声婴啼响起的刹那，村子上空的天色，陡然变得猩红如血。
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与深入骨髓的阴寒。
“嘿嘿嘿……好精纯的元阳之气，是个大补之物啊！”
一个沙哑尖利的声音在村口响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月光惨淡，映出一个佝偻的身影，青面獠牙，双目闪烁着贪婪的绿光，赫然是一只修为不浅的夜叉。
紧接着，更多的黑影从林间、从地底、从山坳的阴影中钻出。
狼妖、树精、狐魅……形态各异，却无一例外地散发着浓郁的妖气与魔息。
“杀！”
“吃了他们！”
“那个娃娃，是我的！”
妖魔们嘶吼着，咆哮着，如同潮水般涌入平静的村庄。
鲜血，瞬间染红了黄土地。
村民的惨叫声、哭喊声、以及妖魔们嗜血的狂笑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地狱悲歌。
齐云天的父亲齐大山，一个朴实的猎户，此刻却双目赤红，手中紧握着平日里打猎用的钢叉，死死护在自家茅屋门口。
“畜生！滚开！”
他一叉搠翻一只扑上来的小妖，虎吼着，身上已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屋里，他的妻子紧紧抱着刚出生的婴孩，泪水模糊了双眼，却死死捂住孩子的嘴，不让他再发出一点声音。
“他爹……撑住啊！”
齐大山回头，咧开一个血沫模糊的笑容：“娃他娘，带娃……从后窗走……快！”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糊涂！给老齐家……留个种！”齐大山怒吼，一脚踹飞一只试图从旁边偷袭的恶鬼。
就在这时，一道赤红的剑光，如同天际坠落的流星，撕裂了被妖气笼罩的夜空。
“轰！”
剑光落地，砸在村口，激起漫天烟尘，大地都为之震颤。
烟尘散去，一位身着红衣道袍，眉眼清冷，背负古朴长剑的女子，静静立在那里。
她周身仿佛萦绕着淡淡的火焰光晕，将那些试图靠近的妖气尽数逼退。
正是伐魔归来，途经此地的皓月宗二长老，红月真人。
“好重的妖气，好浓的血腥味……”红月真人眉头紧蹙，目光扫过已成炼狱的村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当她的目光落在齐家茅屋方向，那里隐隐透出一股纯粹而磅礴的生命气息，与周遭的污秽格格不入。
红月真人素手轻扬，掐了个法诀。
“天机显化……嗯？”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此子……与我竟有师徒之缘？还是……首徒？”
命运的丝线，有时就是这般不可捉摸，于血与火中悄然连接。
“孽畜找死！”
就在红月真人分神的刹那，几只自以为得计的妖魔嘶吼着扑了上来。
红月真人眼神一冷，甚至未见她如何动作，背后古剑已然出鞘。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如同龙吟九天。
剑光如匹练，快到极致，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噗！噗！噗！”
几颗妖魔的头颅冲天而起，墨绿色的妖血喷溅如泉。
“一群蝼蚁，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红月真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金丹修士特有的威压，让所有妖魔心神剧震。
“是……是金丹修士！”
“快跑啊！”
妖魔们惊恐万状，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纷纷作鸟兽散。
“想跑？晚了！”
红月真人冷哼一声，玉手一挥，数十张符箓凭空浮现，赤光闪耀。
“去！”
符箓如火蝶飞舞，精准地追上每一只逃窜的妖魔。
“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每一朵火焰炸开，都意味着一只妖魔的彻底湮灭。
不过片刻，先前还喧嚣狰狞的妖魔，已然化为飞灰，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整个齐家村，除了刺鼻的血腥味和焦臭味，便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红月真人踏着满地狼藉，来到齐家茅屋前。
齐大山已经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柄变形的钢叉，至死都保持着守护的姿势。
屋内的妇人，也已没了气息，但她的怀抱，依旧是温暖的，将那小小的婴孩护得严严实实。
红月真人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妇人怀中抱过婴孩。
襁褓中的齐云天，不哭不闹，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竟是直直地看着红月真人，清澈见底，没有丝毫惧意。
他似乎明白，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是他唯一的生机。
“痴儿……”红月真人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也罢，既然有缘，我便护你一程。”
她给孩子取名，齐云天。
望他日后，能如云中潜龙，一飞冲天。
红月真人抱着齐云天，化作一道赤虹，消失在天际，向着皓月宗的方向飞去。
皓月宗，坐落于东胜洲东部延绵万里的灵脉主峰之上，山门巍峨，仙气缭绕。
红月真人将齐云天带回自己清修的红叶峰，悉心照料。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十年。
这一日，是皓月宗十年一度的开山收徒暨弟子灵根检测之日。
宗门大殿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皆是前来检测灵根的少年少女，以及他们满怀期待的家人。
十岁的齐云天，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色道童服，站在一群孩子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像其他孩子那般东张西望，或紧张或兴奋，而是神情平静，目光深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下一批，齐云天、李狗蛋、王翠花……”执事弟子高声念着名册。
齐云天缓步上前，来到那块巨大的，散发着莹莹白光的测灵石前。
“将手放上去，注入你的一丝意念便可。”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显然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
齐云天依言，伸出小手，轻轻按在冰凉的测灵石上。
一息。
两息。
三息。
测灵石毫无反应。
“呵，又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旁边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撇嘴，语气中满是轻蔑。
红月真人站在不远处，眉头微蹙，心中也泛起一丝波澜。难道，是她算错了？
就在众人以为齐云天只是个凡俗胚子，准备将他劝退之时——
“嗡！”
测灵石猛地一震！
一道耀眼夺目的赤红色光柱，如火山喷发般，从测灵石上冲天而起！
光柱之盛，几乎要将大殿的穹顶掀翻，浓郁的火灵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广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呆了。
“这……这是……”负责检测的执事弟子结结巴巴，指着光柱，满脸的不可置信。
广场外围，一直闭目养神的皓月宗掌门金灵真人，此刻也猛地睁开了双眼，精光爆射！
“上品！是上品火灵根！！”金灵真人失声惊呼，随即抚须大笑，“哈哈哈哈！天佑我皓月宗！天佑我皓月宗啊！”
上品灵根，百年难得一见！
红月真人看着那道炽烈的红色光柱，以及光柱下神色平静的齐云天，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果然，没有看错你。”
自此，齐云天正式拜入红月真人门下，成为其座下开山大弟子。
接下来的八年，齐云天便跟随红月真人在红叶峰潜心修炼。
他不像其他初入门的弟子那般急于求成，反而喜欢捧着宗门收藏的各种道经孤本默默研读。
红月真人曾问他：“云天，为何不先专心提升修为，反而沉溺于这些虚无缥缈的道理？”
彼时不过十二岁的齐云天，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向红月真人，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与清明。
“师傅，《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弟子以为，术法神通，皆为‘用’，而天地大道，方为‘体’。”
“若不明其体，何以用其用？弟子欲先明己道，而后方能更好地御法通神，而不是被术法所奴役。”
红月真人闻言，竟是微微一怔，随即眸中异彩连连，赞许地点了点头：“悟性绝佳！你能有此见解，为师甚慰。”
“修仙问道，修的是心，炼的是性。你这孩子，倒是比许多修行百年的老家伙看得通透。”
齐云天不仅悟性高，修炼起来也从不懈怠，且行事果决，有自己的主见。
一次，红月真人闭关，峰中事务暂由他打理。
有外门弟子仗着背景，在红叶峰滋事，言语间对红月真人多有不敬。
齐云天闻讯赶来，面色平静。
“你可知罪？”他淡淡问道，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
那外门弟子见是个半大孩子，愈发嚣张：“我当是谁，原来是二长老新收的小屁孩！我何罪之有？倒是你，见了师兄还不行礼？”
齐云天眼中寒光一闪。
“辱我师尊，按门规，当废去部分修为，逐出山门。”
“你敢！”那外门弟子色厉内荏。
“你看我敢不敢。”
齐云天不再废话，一步踏出，身形快如鬼魅。
那外门弟子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巨力已拍在他的丹田之上。
“噗！”
他一口鲜血喷出，修为瞬间跌落一个大境界。
“你……你竟敢废我修为！”外门弟子又惊又怒，又怕。
“执法堂弟子何在？”齐云天朗声道，“将此人押送执法堂，禀明执法长老，按规处置。”
几名恰巧路过的执法堂弟子见状，虽惊讶于齐云天的果断，却也不敢怠慢，立刻将那哀嚎的外门弟子架走。
此事过后，红叶峰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年少的首席弟子。
十八岁那年。
红叶峰顶，云海翻涌。
齐云天一袭青衫，身形挺拔如松，立于崖边。
他周身灵气鼓荡，修为已至炼气期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可尝试筑基。
这些年，他不仅将红月真人传授的天火灵诀修炼得炉火纯青，更从无数道经中汲取智慧，心境修为远超同辈。
他望着山下连绵的凡俗城镇，又看向远方被云雾遮掩的更广阔的天地。
“师傅，弟子想下山历练一番。”齐云天对着身后刚出关的红月真人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红月真人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也好，雏鹰总要离巢，方能搏击长空。”
“山下的世界，比宗门险恶百倍，万事小心。”
“弟子明白。”齐云天躬身一礼，“师恩如海，弟子时刻铭记。”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那波澜壮阔，也更加凶险的五洲大地。
一场属于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