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中晶核

五月的夜风裹挟着废金属的铁锈味钻进秦思明的鼻腔，他蹲在回收站门口啃馒头，月光把堆积如山的旧家电和塑料筐切成斑驳的几何图形。父亲正在里间用老式收音机听午夜评书，沙哑的播讲声混着老鼠在纸箱堆里窜动的窸窣响，构成了他十九年人生里最熟悉的白噪音。

异变发生在凌晨两点十七分。

先是东南方的天际线闪过一道靛蓝色的光，不像闪电那样撕裂云层，倒像是有人用直尺在夜空划出笔直的裂痕。秦思明手中的馒头“啪嗒”掉在地上，抬头时恰好看见那道光芒坠入回收站西北角的废铁堆，紧接着整座铁皮棚顶的铁皮发出令人牙酸的共振，无数铁锈粉末簌簌落下。

“着火了！”父亲的吼声几乎与爆炸声同时炸响。秦思明转身就看见废铁堆顶端腾起诡异的幽蓝色火焰，火苗像是有生命般扭曲成螺旋状，却没有发出应有的噼啪声，反而带着某种高频的蜂鸣。他想冲过去拿灭火器，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火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却始终没有触及任何可燃物——那些塑料瓶在火舌掠过的瞬间保持着融化前的半透明状态，金属框架上的油漆甚至没有起泡。

消防车的警笛声在十分钟后响起时，火焰突然像被掐断电源的霓虹般熄灭。秦思明看着三名消防员抱着水枪冲进来，却在喷出水柱的瞬间集体愣住——焦黑的地面上，所有废品都保持着燃烧前的形态，连最脆弱的纸质包装盒都只是表面泛起金属般的光泽，没有任何碳化痕迹。

“见鬼了。”戴头盔的队长用靴底踢了踢一堆废电路板，元件居然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温度至少有八百度，怎么会……”他突然注意到站在阴影里的秦思明，“小孩，你家大人呢？”

父母被吵醒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秦思明却趁着大人们交涉的空隙，悄悄绕到了起火的核心区域。地面上有个直径半米的圆形凹痕，边缘整齐得像是用激光切割，凹痕中央躺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表面流动着银河般的光带，棱角处折射出七重叠加的彩虹，却没有任何棱角该有的锋利感，反而像是某种活物的表皮在呼吸。

当指尖触碰到晶体的瞬间，秦思明听见脑海中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光带突然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手指，晶体在接触的刹那液化成水银般的流体，顺着手臂迅速蔓延。他想尖叫，却发现声音被困在胸腔里，视线开始模糊，最后定格在晶体消失的地方——那里浮现出细密的星图，中央位置有颗闪烁着六芒星光芒的蓝色恒星，周围环绕着七颗形态各异的行星。

再次醒来时，晨光正从铁皮棚顶的破洞漏进来，在他胸前投下细碎的光斑。秦思明猛地坐起，发现校服袖口被烧成焦黑，露出的左臂上多了个菱形的淡金色纹路，边缘流动着极细的光流，像是把整个银河系压缩进了方寸之间。他试着触碰纹路，指尖刚一接触，视网膜上突然炸开无数数据流般的光点，那些光点迅速拼合成回收站的三维模型，某个角落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正是昨夜晶体所在的位置。

“小思明！”母亲的呼唤从远处传来，秦思明慌忙扯下破校服的袖子缠住手臂。当他转身时，发现原本焦黑的地面上，所有痕迹都已消失不见，仿佛昨夜的大火只是场逼真的幻觉。但掌心残留的灼热感，以及手臂上不时跳动的菱形纹路，都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直到中午帮父亲整理回收来的旧手机时，秦思明才发现异常。他手中的老式翻盖手机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出从未见过的操作系统界面，无数光点组成的星图在屏幕上旋转，某个光点突然放大，变成他昨夜触碰晶体时看见的蓝色恒星——旁边标注着“猎户座ζ星·水滴星”的字样。

“滴——”

手机发出尖锐的蜂鸣，屏幕上的星图突然裂变，无数光带如蛛网般蔓延，最终在他手臂的菱形纹路上投射出立体的全息影像。秦思明屏住呼吸，看着影像中浮现出一行扭曲的文字，那些字符像是活物般蠕动着，最终在视网膜上转化成他能理解的中文：

「时间锚点已建立，空间坐标校准中——」

窗外突然响起汽车鸣笛，回收站的铁门被敲响。秦思明下意识地捂住手臂，却发现菱形纹路正在吸收阳光，变得越来越清晰。当他打开门时，看见三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阴影里，领头者的领口处露出半截银色项链，吊坠正是六芒星环绕的蓝色恒星图案。

“秦思明先生，”男人的声音像浸过冰水，“我们代表地球联邦时空管理局，来回收属于猎户座文明的违禁装置。”他的目光落在秦思明缠着绷带的手臂上，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看来，我们来晚了。”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