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水太深，别真蹚！
这声音……有点耳熟！
周凡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大脸，浓眉大眼，嘴角带着几分爽朗不羁的笑容。
来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练功服，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正是邵氏电影公司的资深武术指导，洪豹！
洪豹身后还跟着几个扛着摄影器材、灯光设备的剧组人员，看样子是刚收工或者准备去哪里拍外景。
“豹……豹哥？”周凡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在飞快盘算。
洪豹怎么会在这里？
他刚才打电话的内容，洪豹听到了多少？
洪豹大马金刀地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了拍周凡的肩膀，力道不小。
“可不就是我嘛！”洪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眼神却带着几分探究，指了指周凡刚才打电话的姿势和语气，“你小子可以啊，刚才那几句，又是大佬又是地盘的，还有什么给我理顺了，别给我丢人，啧啧，那派头，那腔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哪个字头的坐馆在训话呢！怎么，最近接了什么猛料角色，入戏这么深？”
周凡心中一凛，暗道这洪豹果然是老江湖，耳朵尖，观察力也敏锐得吓人。
他刚才为了震慑蛇仔明和阿杰，语气确实比较强硬，没想到被洪豹听了个正着。
这要是解释不好，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
面上，周凡却不动声色，顺势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挠了挠头，带着几分演员特有的投入感：
“豹哥，您就别拿我开涮了。这不是林岭东导演那部新戏嘛，《过江龙》，我演那个反派太子森。林导要求高，说是这个角色得有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劲和掌控一切的气场，让我多体验体验，多揣摩揣摩。我这不是……对着空气瞎琢磨，找找感觉嘛。”
他特意强调了林岭东导演和太子森，希望洪豹能把注意力转移到演戏上。
听到太子森三个字，洪豹眼神微微一凝，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太子森……嗯，我知道。”
洪豹摸了摸下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回忆什么。
“七十年代末，道上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够狠，够胆，脑子也转得快，短时间内就闯出了名堂。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感慨，“这种人，就像烟花，窜得高，消失得也快。这种角色，不好演啊，单靠模仿，是出不来那种亡命徒骨子里的东西的。”
洪豹这话，既像是在评价角色，又像是在评价某种真实的人生。
周凡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太子森这个挡箭牌还挺好用。
至少洪豹没有继续追问他电话里的具体内容。
然而，洪豹接下来的话，却让周凡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洪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慢悠悠地说道：“说起来，阿凡，昨晚西贡那边好像挺热闹的啊。”
他抬眼看向周凡，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十三号码头那边，又是火光冲天，又是枪声又是喊杀声的，听说是新义安跟和联胜的人马在那边开片，动静闹得可不小。你小子这么敬业，到处体验生活，没被波及到吧？”
洪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邻里八卦。
但他每说一个字，周凡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洪豹，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西贡码头火并的事情，这才过去一个晚上，他竟然连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而且，他这话问得太有水平了，体验生活四个字，简直就是架在火上烤。
周凡感觉额角似乎有冷汗渗出，但脸上依旧强作镇定，甚至挤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哦？还有这种事？”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听说，“豹哥，您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我昨晚在家琢磨剧本，琢磨怎么把‘太子森’演得更加入木三分，对外面的事还真不太清楚。”
他顿了顿，巧妙地将皮球踢了回去，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豹哥，您给说道说道，具体什么情况啊？新义安跟和联胜，这两大社团怎么突然就干起来了？还闹得这么大动静？”
他表现得越是好奇，就越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洪豹看着周凡那“求知欲旺盛”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的严肃和探究一扫而空。
他摆了摆手，像是在赶走什么不愉快的话题：“嗨！江湖事，打打杀杀，说不清也道不明，咱们这些拍戏的，听听就算了，少掺和。”
他深深地看了周凡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不过阿凡你小子可以啊，刚才被我这么一诈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这份定力，倒真有几分演大反派的潜质。比那些一听见风吹草动就尿裤子的小年轻强多了。”
夸赞之后，洪豹的语气又沉稳下来，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忠告：
“演戏是演戏，角色是角色。有些浑水，能不蹚，还是别真往里蹚的好。水太深，容易淹死人。”
这话，像是在提点，又像是在警告。
周凡听明白了，洪豹这是在敲打他，让他别玩火。
他连忙点头称是：“豹哥教训的是，我记住了。我就是个演员，只想安安静静演好我的戏。”
就在这时，洪豹身后一个扛着反光板的场务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豹哥！豹哥！导演催了，说B组那边灯光不到位，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洪豹闻言，对那场务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然后他转回头，目光落在周凡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突然咧嘴一笑。
“对了，阿凡，正好有个事儿。”
洪豹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这边下午有场重头打戏，拍一场江湖大佬谈判破裂，手下马仔火并的戏码。还缺几个眼神够狠、身上带点煞气的烂仔背景板。我看你小子这气质，尤其是刚才打电话那股劲儿，啧啧，都不用特意演，往那一站，就活脱脱一个刚从修罗场里爬出来的狠角色！”
洪豹挤了挤眼睛，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熟络口气：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帮个手，客串一下？露个脸，管盒饭，表现好了，红包大大滴有！”
他拍了拍周凡的胳膊，语气充满了诱惑。
“就当是……继续体验生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