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启程巡边
寅时三刻的长安城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中，程府后院的青砖地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程岩站在库房前的石阶上，看着刘叔指挥仆人们将最后几箱药材搬上马车。这位跟了程家多的老管家头发已经花白，但动作依然利落。
“少爷，这是城南作坊的账册。“刘叔递上一本蓝布封皮的厚册子，眼角皱纹里藏着担忧，“我按您的吩咐，把新配方锁进了铁柜，钥匙只有我和王匠头各持一把。“
“辛苦刘叔“
程岩接过账册，指尖在封皮上摩挲了一下。这本账册暗藏玄机——里面记载的三种火碱配方，只有真正的行家才能看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刘叔，每隔五日换一次配方。“程岩压低声音，“若有异常...“
“我晓得。“刘叔会意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钥匙，“这是铁柜的备用钥匙，少爷带在身上。“
院墙外传来四更的梆子声。程岩快步走向书房，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漆木匣子。匣中整齐码放着两封信——一封给程咬金，详细记录了河东官员的往来；另一封给魏征，列出了可能涉案的世家名单。
“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程宁抱着个包袱冲进书房，眼睛红红的，“我也要跟你去河东！“
程岩叹了口气，蹲下身平视着妹妹：“此去凶险，你留在长安更安全。“
“可是...“
“程姑娘放心。“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程咬金大步走进来，拍了拍程宁的头，“有老夫在，没人敢欺负你。“
程宁撅着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程岩感激地看了程咬金一眼，这位长辈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
“少爷！“刘大壮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崭新的明光铠在灯下闪闪发亮，“永嘉公主的车驾已经到了延兴门外！“
延兴门外，永嘉公主李明月倚在鎏金马车窗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腕间的瑞士手表。见程岩一行人到来，她眼睛一亮，却又迅速端起公主的架子。
“程爱卿好大的架子。“她故意拖长了声调，“让本宫在这寒露中等了半个时辰。“
程岩行了个标准的揖礼：“臣失礼了。不过...“他指了指天边刚冒头的太阳，“离约定的辰时还差一刻呢。“
李明月“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刚要说话，忽然瞥见程岩身后的刘大壮正冲她挤眼睛，顿时红了脸颊。
“这位是左武卫校尉赵敢。“程岩介绍道，“奉旨随行护卫。“
赵敢上前行礼，动作干净利落。程岩注意到他腰间佩刀的形状有些特别——刀身比寻常横刀短三寸，刀柄却长出一截。
“时候不早了。“程岩翻身上马，“今日要赶在日落前到蓝田驿。“
车队缓缓启程，马蹄扬起阵阵尘土。程岩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长安城墙，忽然有种奇异的预感——这一去，怕是再回来时，许多事都会不一样了。
官道两旁的麦田已经泛起金黄，微风拂过，掀起层层波浪。程岩与李明月的马车并辔而行。
“听说晋阳的牡丹有上百种？“程岩随口问道。
李明月掀起车帘：“是啊！最稀有的是'墨魁'，花瓣黑中带紫...“她突然住了口，“程卿怎么突然对花草感兴趣了？“
程岩笑而不答，从马鞍袋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路过新丰时买的，尝尝？“
纸包里是几块琥珀色的饴糖。李明月惊喜地接过，小口咬了一下：“新丰的'琥珀光'！“她不自觉地用现代汉语嘀咕了一句：“比巧克力还好吃...“
程岩假装没听见。他知道李明月，时常会流露出对那个时代的思念。
“前面就是骊山了。“他转移话题，“山脚下有家酒肆的羊羹很不错。“
“西域传来的胡椒？“李明月突然插话，“那家店是我三年前教他们用的配方。“
程岩哑然失笑。
刘大壮突然打马靠近：“大人，赵校尉说前面树林里有炊烟。“
程岩神色一凛，手按在了腰间的七星匕上。他侧耳细听，远处有隐约的人声传来。
“传令下去，全队戒备。“程岩沉声道，“公主...“
“不必紧张。“李明月忽然掀开车帘，“那是我安排的人。“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哨，轻轻一吹，林间立刻响起三声布谷鸟叫作为回应。
程岩愕然。看来李明月早已在暗中布下了自己的棋子。
傍晚时分，车队抵达蓝田驿。驿丞早已准备好上房，但李明月坚持要检查所有人的住处。
“安全第一。“她用现代术语解释道，指挥侍女们在各处撒上特制的药粉，“这是防虫的，也能防...某些不速之客。“
晚膳时，李明月从食盒中取出几样精致的点心分给大家：“尝尝，我按...家乡的方子做的。“
刘大壮咬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这是...“
“叫蛋糕。“李明月小声说，“用鸡蛋和面粉做的。“
刘大壮狼吞虎咽地吃着，含糊不清地赞叹：“公主的手艺真好，比少爷还好！“
程岩在一旁无语。
夜深人静时，程岩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穿着夜行衣的李明月。
“有要事相商。“她神色凝重，“关于河东崔氏...“
两人在油灯下低声交谈。李明月从怀中取出一张奇怪的图纸：“这是...一种武器的设计图。崔氏可能已经在研制了。“
程岩仔细查看，发现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弓弩设计。
“这叫'连弩'。“李明月解释道，“可以连续发射十支箭。“
程岩倒吸一口冷气。若崔氏真能造出此物...
“所以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李明月坚定地说，“为了大唐的未来。“
次日清晨，程岩召集所有人部署行程。
“今日要过潼关。“他指着地图说，“这一段路最危险。“
李明月递给程岩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是...特效药。万一受伤...“
程岩郑重地接过，触手冰凉。他掏出一个小木盒回赠：“这是我配的解毒丸。“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点了点头。
刘大壮在一旁看得直挠头：“大人和公主真是...心有灵犀啊！“
程岩带着刘大壮和五名精锐走小路。行至一处山谷时，刘大壮突然示意停下。
“大人，有马蹄印...很新。“
“果然有埋伏。“程岩握紧了佩剑，“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就在他们戒备时，林中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铜哨声。接着，李明月带着十名羽林卫从另一侧出现。
“就知道你会遇到麻烦。“她得意地说，“所以我提前安排了人在这接应。“
程岩又惊又喜：“你怎么...“
“别忘了，我可是大唐公主“李明月眨了眨眼，“很厉害的。“
两支队伍汇合后继续前进，终于在天黑前安全通过了最危险的路段。
暮色四合，远处的山峦化作一道道深色的剪影。营地中央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随风飘散，在夜空中划出转瞬即逝的光痕。程岩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看着燃烧的木柴渐渐塌陷，腾起一阵细小的火星。
李明月抱膝坐在对面，火光在她精致的五官上跳跃，将那双杏眼映照得格外明亮。她脱去了白日的华贵头饰，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素色丝带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等解决了崔氏...“李明月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柴火的噼啪声掩盖。她仰头望向星空，那些明亮的星子倒映在她眼中，“我想办个学堂。“
程岩停下拨弄火堆的手，抬眼看她：“学堂？“
“嗯。“李明月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方形，“就在这里，长安城西。教人新的医术...“她的树枝在方形里划出几条线，“还有改良的农技。“
火光照耀下，程岩看见她在地上画出的分明是一个学堂的布局图——正房做讲堂，两侧厢房分别是药室和农具室，甚至还有个小小的试验田。这样精细的设计，绝非临时起意。
“我可以提供场地和资金。“程岩不假思索地说，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城南一处宅院的地契，“在安业坊有处宅子，临着曲江，环境清幽。“
李明月的眼睛亮了起来，手中的树枝在地上点了点：“这里可以种些草药，用我们那个年代，还有你那个年代的技术，那些方法，“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几分怀念，“能让产量翻倍。“
一阵夜风吹来，篝火猛地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帐篷上，交叠在一起。程岩起身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星飞溅，有几粒落在他的靴面上，他也浑然不觉。
“还有...“李明月犹豫了一下，手指绞着衣角，“我想告诉你更多关于我穿越前的事。“她的目光落在腕间的手表上，金属表带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我随时愿意听。“他温和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李明月抬起头，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容。她正要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刘大壮的喊声：“大人！赵校尉抓到个探子！“
程岩立刻起身，却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水壶。李明月眼疾手快地扶住，两人的手指在水壶把手上短暂相触，又迅速分开。
“一起去看看？“程岩问道，手还悬在半空。
李明月点点头，顺手将地上的学堂草图抹去。但在起身的瞬间，程岩已经将那个布局牢牢刻在了心里。
他们并肩走向营地外围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刘大壮站在帐篷的阴影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位粗犷的汉子搓了搓手，轻声自语道：“俺得给长安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