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恶灵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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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倾巢出动

在泡沫时代累积起巨额财富的人怎么可能是清白的?

东京的繁华向来由无数暗流托举,股票市场从来都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指染的,票市场的数字背后是倾家荡产的赌徒,霓虹灯下蜷缩着被时代碾碎的魂灵。

上流社会的人往往在第一时间捕捉到股票市场的内幕消息,在崩盘前夕就将手里的股票处理得干干净净。

普通人了解消息的渠道很少,他们看到某一支股票暴涨后才会立马行动起来疯狂买入。可那时,能赚的钱已经很少很少了。

山本在平成元年股票暴跌的前一个月,就抛售了所有的理财产品,这让人不禁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幕。

能在平成元年股灾前全身而退,山本靠的从来不是运气。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滑头鬼贴着别墅外墙游走时,青灰色的指尖渗出丝丝黑气。

今夜它不再是独行的窃贼,数十道虚影从街巷阴影中浮现,皆是虚弱得奄奄一息的旧鬼。林晃司的符咒在它们额间灼灼生辉,宛如引路的磷火。

“记住,只拿沾了血的钱!”

滑头鬼低声叮嘱,鬼群发出窸窣的应和声,化作雾气渗入新宿的豪宅。

地下室的保险箱被黑雾托起,钞票上褐色的污渍竟如活物般蠕动,那是死者留下的诅咒。

通过阵法转移到月见馆的现金全都沾染了褐色的污迹,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不义之财。

这背后到底牵扯了多少命案,谁也不敢想象。

拍摄录像带害死女演员的钱,故意做空害得普通人倾家荡产的钱,还有极道为了开发地皮强行赶走原住民的钱等等。

哪怕这些现金通过某种渠道洗白,在驱魔人眼中,这笔钱依旧血债累累。

滑头鬼们完成了任务,纷纷回到了阵法所在的月见馆。

月见宥子原本在看晨间肥皂剧,闻到金钱的香味后,便“后知后觉”地来到了阵法所在的后院。

“可以啊,这下有办法还钱了,”宥子的木屐声由远及近,双眼冒着金光,,此刻像嗅到鱼干的猫,金箔扇“唰“地展开。

“这笔钱不是给你还债的。想都别想!”

林晃司弹指震开她伸向钱山的手,“这些钱要送去该去的地方。”

虽然说宥子完全有能力拿捏他,可是在钱这件事上,她这个古代人反而要依赖他。

“凭什么?!”月见宥子不服气,她的扇子僵在半空,紧接着忽然笑靥如花,“你把我这里当作安全屋,用我的地方布置阵法,我怎么不能抽取租金了?至少分我三成!”

“……”

林晃司实属无奈,怎么会有人贪财到这种地步。

“事成之后,我考虑考虑。”

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如果他什么都不给月见宥子的话,他怕她要把他卖到六本木的男公关俱乐部卖艺赚钱。

“算你识相!”

宥子眉开眼笑,连带着对滑头鬼们也流露出了善意。

竹内靖男自从“上京”以来,每一件事情都刷新了他的眼界。成捆的钞票如雪崩般堆积在阵法中央,他倒退两步,靴跟撞上了某块凸起的石板。

出生在条件还不错的神官家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家境优越,从小到大他没吃过什么苦,却也没有见到那么多的钱。

“江户川桑……”竹内结结巴巴地望着眼前的钱山,“只是一晚上的时间,怎么能从富人区那边……”

林晃司笑着摆了摆手,“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股票内幕、土地强征、极道洗钱……”

他用鞋尖挑起一叠钞票,纸币背面浮现出模糊的哭脸,“你看,亡灵们在求救。”

他接着说道:“要是把整个东京富人区的钱都挪到这里,月见馆都不够放。”

“神官大人,现在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下一步是做什么?”滑头鬼感觉到力量正在一点点回到它的身体之中,四肢暖洋洋的,再也不像之前那么虚弱。

滑头鬼以偷盗为生,然而这种行为并不能产生灵力。实际上,当被盗者发现自己被偷后产生的愤怒、埋怨等等负面情绪,才是滑头鬼力量的来源。

“天快亮了,山本先生应该醒了吧?”滑头鬼狡黠一笑,力量重新回到身体之时,便是人们发现被偷后无能狂怒之刻。

……

东京的贫民窟早就被地图抹去,对曰本人而言,他们自然不希望國嫁的阴暗面赤倮倮地展现在外国人的面前。

泪桥一带全是灰白相间的廉价旅馆,收容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们。刚破产的人们一开始只能选择去那样的旅馆度日,时间一长,就只能露宿街头,抢走体弱的流浪汉们的帐篷。

无数普通人的血泪塑造了东京的繁华,而不是东京的繁华滋润了普通人。

生于昭和前半段的人们并不幸运,毫不夸张地来讲,那一代人为了所谓的“國嫁的命运”,牺牲了自己的全部。年轻时为了赚钱没来得及生孩子,老了后养老金下调,又被泡沫经济崩溃、日元下跌背刺。

许多人嫌弃他们年纪大,不乐意雇佣他们,但想到自己凄惨的晚年,又不得不出去找兼职工作。

仅仅靠着退休金,是没有办法生活的。

在中华料理厅工作的芽川太太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她出生在大连,父母是满铁的职工。

芽川太太的整个童年与少女时代都是在大连度过的,十多岁时候第一次踏足所谓的“故乡”,说着一口蹩脚日语。

芽川太太年轻时总会想——“何处是我家?”

她们这一代成长于东三省的孩子们来到曰本后,只能相互抱团,难以被曰本本土人所包容承认。

时间越久,自我认同感就越是迷糊,一边是回不去的故乡,一边是难以融入的曰本社会。

哪怕如今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她依旧弄不明白哪里才是故乡。

也正因为过去的经历,芽川太太一直遭到歧视与排挤,与侨民的儿子结婚后她过上了一段还算安稳的日子。

丈夫还和她商量着有机会一定要渡海回去看看。

可谁知道,泡沫经济来袭,芽川太太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一家人因为身份特殊,工作一直不稳定,丈夫儿子被工厂辞退,即便加入游行示威,也并没有拿到抚恤金。

芽川太太不得不到处打工维持一家人的开支,幸运的是,多年的主妇生活锻炼了她的厨艺,她顺利进入到一家中华料理店帮工。

就在一个寻常的工作日,芽川太太穿上围裙打算备菜时,竟然发现锅里放着一捆万元大钞!

钞票上贴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标签,歪歪扭扭地写着“三途川善心救济金”的字样。

枯瘦的手颤抖着,想起昨夜梦中那句叮嘱——“拿去买些吃食,别告诉丈夫儿子。“

流浪汉在泪桥的小巷子里醒来,发现破毯子里裹着一捆钞票,每一捆都系着布条。

更离奇的是,有流浪汉拿着钱去小钢珠店,却在递出钱的瞬间僵住。纸币在他掌心化作灰烬,唯有布条上的咒文灼烧皮肤。

而他们的脑海里听到了一句话——“拿去买米,别赌博。我会一直看着你。”

与此同时,山本别墅。

“混账!我的钱呢?!”

今天一大早醒来他家的座机都快被打爆了,自己认识的朋友、邻居们全都打来电话问他家的钱是不是也被偷了。

山本一脚踹开地下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晕厥。

铁皮箱空空如也,只剩几沓冥币在阴风中打转。

箱盖上用血画着一只咧嘴笑的滑头鬼,旁边还题了一行字:“多谢款待,恶鬼敬上。”

他颤抖着翻开保险柜,却发现地下钱庄的账本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黄的符纸。

符纸触手的刹那,一段话强行攻入山本的脑海里。

“山本先生,阴阳寮收到匿名举报,您涉嫌勾结恶鬼诈取免税证明,并私藏非法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