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实世界
晨光像一把钝刀剖开城市的天际线。简昭站在天台边缘，珍珠化的右手指尖轻轻触碰锁骨下的月牙印记。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印记上时，一股电流般的刺痛从脊椎窜上后脑——那不是疼痛，而是某种禁锢被解除的感知。
“记忆锚点确认。“
机械女声突然从她耳中的微型芯片里传出。简昭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半透明的操作界面，七个选项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最末那个闪着红光的按钮标注着：【最终协议：记忆解放】。
楼下的警报声撕破晨雾。七辆黑色厢式车包围医院，穿防护服的人员鱼贯而出，他们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三角形内嵌数字7，白镜私人研究所的标志。
“简昭博士。“为首的男人通过扩音器喊话，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后带着机械质感，“请立即终止记忆解放程序。重复，立即终止程序。“
风突然改变方向。简昭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苦杏仁味——是记忆稳定剂，他们准备强行重置她。她的右手自动抬起，珍珠晶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代码流，像有生命的水银在纹路间奔涌。
“身份验证通过。“耳中的芯片发出提示，“最终协议准备就绪。“
第一个记忆碎片就在这时击中了她。
记忆碎片α：初始实验室
七岁的简昭穿着蓝色病号服，坐在白色房间中央。对面是同样装扮的温言，他们之间隔着双向镜。白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今天玩找不同游戏。小昭先开始。“
小简昭把手贴在镜面上。镜中的温言同步抬手，但慢了0.7秒——这个细节让成年简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现在她看懂了，那不是镜子，而是液晶屏。当年的“温言“只是AI生成的影像。
“错啦！“白镜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拿着注射器，“小温今天戴的是蓝色发卡，昨天是红色。“
针头刺入脖颈的瞬间，小简昭看到“镜中温言“的影像出现雪花噪点，露出后面真实的监控画面——另一个实验室里，真正的温言正在拼命挣扎，七个电极贴在他的头皮上。
现实闪回
简昭踉跄着扶住天台护栏。这段记忆带来的冲击让她的珍珠化部分出现裂纹，蓝色液体从裂缝中渗出，在晨光中蒸发成珍珠色的雾。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七个全副武装的特工出现在天台入口，他们戴着特制的护目镜——镜片上有七个同心圆刻度。为首的举起某种发射器，简昭认出那是记忆脉冲武器。
“最后一次警告，简昭博士。“特工的声音透过呼吸面罩显得沉闷，“您正在危及整个记忆结晶网络。“
简昭的嘴角勾起冷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白镜要创造七日轮回的幻觉——那不过是掩盖真相的麻醉剂。真正的实验从来不是记忆移植，而是记忆共享网络。他们七个人——不，七百个，七千个实验体的大脑，被改造成了活体服务器。
“启动最终协议。“她轻声说。
锁骨下的月牙印记突然发烫。珍珠化的右手完全液化，重组为七根细长的数据探针。特工们同时开火，记忆脉冲波在空中形成可见的扭曲，但简昭的动作更快——她的液态右手插入天台地面，像钥匙插入锁孔。
“咔嗒。“
记忆碎片β：第一次背叛
二十二岁的简昭穿着白大褂，正在检查第七代克隆体的脑扫描图。白镜站在她身后，手指划过屏幕上杏仁核区域的亮点：
“情感模块成熟度99.9%，今晚必须进行记忆提取。“
画面切换到深夜实验室。简昭看着培养舱里的温言克隆体——他的胸口已经植入六颗珍珠，第七颗正在她手中颤抖。当她把珍珠按入克隆体左胸时，对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小昭...这次...别删掉疼痛记忆...“
这个画面让现实中的简昭跪倒在地。珍珠雾笼罩着她，形成暂时的防护罩。特工们的第二波攻击在雾表面激起彩虹色的涟漪，却无法穿透。
系统入侵
简昭的液态右手与建筑电路融合。整栋医院的灯光开始以7赫兹频率闪烁，窗户玻璃共振出《七只乌鸦》的旋律。她看到自己的操作界面显示：【正在接入主服务器...进度67%】。
特工队长突然摘下面罩——是周循，那个总在轮回里出现的实习医生。但他的虹膜现在呈现出和温言一样的珍珠色。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周循的声音带着七重回音，“终止协议会释放所有被禁锢的记忆。包括那些...你亲手删除的。“
简昭的左手摸到口袋里的东西——温言临终前塞给她的怀表。表盖弹开的瞬间，全息投影展开：是少年温言和她在实验室后门接吻的画面，日期显示2016.9.12。
“我宁愿记住所有痛苦。“简昭将怀表按在胸口，“也不要活在精心设计的谎言里。“
记忆碎片γ：第七实验室
这段记忆像被强酸腐蚀过。碎片里，简昭站在环形实验室中央，周围七个培养舱里都是温言的克隆体。白镜正在调试某种装置，七个屏幕分别显示不同版本的“温言“记忆。
“记住，小昭。“白镜头也不回地说，“完美的记忆结晶需要极致的痛苦。今天你要亲自给他第七次创伤。“
画面突然跳转到限制椅上。成年温言——真正的温言——被特殊装置固定着，他的太阳穴贴着电极，胸口已经嵌着六颗珍珠。简昭握着第七颗珍珠的手在发抖。
“没关系的。“温言轻声说，“这次我会记得疼。“
当珍珠植入时，温言发出的惨叫让所有监控屏幕爆裂。简昭现在才看懂，那不是因为肉体疼痛，而是记忆共鸣——六颗珍珠里封存的痛苦记忆同时苏醒。
最终协议激活
【接入完成：记忆核心解放开始】。
系统提示让简昭浑身战栗。她的珍珠右手突然分裂成七百条数据流，接入医院的所有终端。特工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抱着头惨叫——禁锢被解除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的大脑。
周循跪在地上，七窍流出蓝色液体：“停下...你会杀死所有人...“
简昭看向城市天际线。随着记忆网络解禁，远处建筑物开始出现重影——那是被掩盖的真实景象。破败的街道，荒废的车辆，还有...七个巨大的记忆结晶塔，像北斗七星般分布在城市各处。
“原来如此。“简昭终于明白七日轮回的真相，“整个城市都是实验场。“
记忆碎片δ：终结与开始
最后的记忆碎片最为清晰。2023年9月19日晚，简昭偷偷修改了白镜的程序。她不是要阻止实验，而是要终结整个系统。温言发现后，选择替她承担——
“你要活着出去。“温言把终止密钥——那个月牙形记忆结晶——植入她的锁骨下方，“记住，第七只乌鸦不是镜子...“
枪声。白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脉冲武器。温言倒下的瞬间，简昭启动了紧急协议。记忆风暴席卷整个设施，所有人陷入昏迷...
现实重构
阳光突然变得刺目。简昭的珍珠右手恢复原状，但晶体表面布满了裂痕。周循和特工们躺在地上抽搐，他们的记忆正在重组。
城市上空出现七个光点，排列成乌鸦形状。那是记忆结晶塔的投影，现在正一个接一个熄灭。随着每个塔的关闭，简昭看到对应的建筑重影消失——真实的废墟显现出来。
她蹒跚着走向天台边缘。三年了，她一直活在白镜构建的虚拟轮回里，而真正的世界早已在记忆实验中崩溃。温言是对的，第七只乌鸦从来不是镜子，而是...
“观察者。“简昭对着晨光伸出手。她的珍珠化部分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肤——那上面布满了发光的纹路，组成七个嵌套的圆环。
倒计时在她的视野里走到终点：【00:00:00】。
然后重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