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尘

“踏踏踏”

安平府城，一辆高大的马车自城门处缓缓驶入，纹饰低调典雅，并不奢华。

不过待城门口守卫的士兵，望向那车上马夫之时，却瞳孔骤缩。

正待恭敬上前，突然被那马车上的粗犷马夫一瞪，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不由怔在原地。

马夫轻舒口气，背衫浸出些许冷汗，随即小心翼翼一拍缰绳，马车再次缓缓驶入。

车架内的儒雅中年眉头微皱，虽有察觉，却也并无什么言语，秘密入城本就是他的意思。

只是也没了原本闭目养神的心思，睁开眼，掀了一侧帘幕。

而后目光陡然一凝，却是见了路边一处，一斜躺在地，气若游丝的老乞丐，眼看是不活了。

驾车的安平城守一路提心吊胆，此刻见平安到了城中，不由喜上心头，却忽听马车上一道声音冷然传出。

“连城守，这便是安平府城，王爷的封地？”

......

“恭喜宿主完成红尘百炼第一炼，红尘百炼图谱已开启”

“烈火炼真金，天地为炉，红尘薪火，取天地造化，炼百世得仙！”

仙......？

陈辛脑海朦胧一片，本应彻底归寂的意识，却在这话显现的一刹，重焕生机。

【天地万物是你的资粮，人间红尘本为炼狱，恭喜宿主渡过第一次红尘劫，你的肉身得到一次洗练！】

【你向武之心坚定，生而蝼蚁，却不甘平凡，洞见本真，仍不改初心】

模糊间，陈辛回想起自己的每一次挥剑，从青涩少年到耄耋老人，从年少时热血激昂到年老时的只若平常。

从知天命那年，他就知道，他就是普通人，世间岂有五十年未起势的天命人？

可他早就不能放下，只是将刀剑封藏，不见陋室，

即便是如今厚颜无耻的老乞丐，也有羞愧难当之时，只有每每以烟枪做刃，才会怅然若失的想起......

“恭喜你获取了一缕仙神本质，【天道酬勤】”

“恭喜你获取一道非凡特质，【剑心通明】”

“......”

老乞儿再睁眼时，已是日暮黄昏，街上人流稀松，不再如早些那般热闹了，此时此刻，那些为庆典而来的宾客，也早已赶去休息的客栈。

越往中心，安平府的夜市便越发热闹，而待到夜深时，这片城市四周，便是他们这些行走在城市暗面的阴影，开始活跃的时候了。

马蹄声踏踏远去，今日这样的车马络绎不绝，并不起眼。

而且，陈辛此刻的目光，也早已被眼前出现的光幕面板深深吸引。

【姓名：陈辛】

【寿命：1个月】

【境界：凡（28/100）】

【特质：剑心通明，天道酬勤（勤能补拙，你的付出不再没有回报）】

【武功：通幽劲（54/100）】

【红尘气：0/100】

他怔怔望着那仅下一月的寿数，内心好似波涛汹涌，难以平复。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无法与他感同身受，而经历死亡的人，除了他，这世间又还有谁活着？

至少这安平府绝对没有！

陈辛发誓，那种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按耐下激动的心情，细细感悟片刻，他发现，自己这副苍老之躯，突然有了正常行走的能力，再不似先前那般一举一动间，都战战兢兢。

而且他的经脉好似被疏通，当年锒铛入狱积累下的暗伤，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就像面板上说的，浑身都像被洗练过一般，虽年老体衰，却给他一种比肩少年时的舒泰！

怀揣着劫后余生的惊喜，陈辛到底不再是当年少年，老眼向四周一瞥，便是一个哈欠，又长长伸了个懒腰，才一瘸一拐，不急不缓的离开这人群汇集之地。

街上行人也不觉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睡在街上，无人问津的老乞丐罢了。

离了城门，远远地，陈辛便见那城墙边，荒草丛旁的一座片破旧的街区，再往里些，便是陈家旧地。

没有过去，陈辛一头扎入了荒草丛中，再深入，便见一间破屋孤零零矗立。

这是他在外的居所，平日少有人滋扰。

没有其他动作，入内随地一坐，将那口破碗中今日讨来的肉包胡乱塞入口中。

便凝神研究起了面板，只是片刻，陈辛便是明白，他这次向死而生，终于有了主角际遇，因祸得福，金手指正式开启！

那所谓红尘气，便是这红尘百炼的进度，当他集齐百点，便又是一次红尘劫数。

且不同于先前，这红尘气不再局限于自身，而是可以从众生中获得，也就是所谓可以沿着因果线，去汲取众生资粮了。

再不会出现先前那般，用他那平平无奇且庸碌的一生，硬生生磨砺到最后一刻的情况了。

长舒口气，陈辛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并不急着搞事，到了这岁数，他自然明白，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慢慢做，有些事急不来，要是真像个愣头青般，火急火燎跑去做些哗众取宠的事。

不说这因果线牢不牢固，单说将自己放于人前，对陈辛来说，他的头顶就难免泛出一个大大的危字！

不为智者所取。

而如今，既然自己不再被天资所限，那正该是他在武道之路上精勇猛进的时候！

况且如今他剩下的寿数，同样也不许他分心，武道不可长生，却也有延年益寿之能！

心中有了定数，而后便也自然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定力。

小老头儿笑了笑，起身双手背于身后，乐呵呵向屋内走去。

而此刻，屋内有年轻乞儿站于门前，见了老者，那细腻的面庞上顿时绽放出惊喜之色，急声道。

“师傅，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陈辛摆摆手，这小子不是别人，却是他那师傅的好外孙，也就是他那小师妹的儿子。

当年王府一案，师傅一家受了牵连，但到底皇天不负，还有遗脉残留，这小子是他当年出狱后，亲手从武馆隔壁邻家抱回来的。

年前为不留遗憾，也是让他入了自己门下，不过这好好的一个儿郎，却生的肤白面瘦，一眼望去，让人以为是个清秀丫头，可叹如今却也到十六了。

看这小子一副要急哭的模样，陈辛皱眉。

“我今儿不是让你离开府城，去昌平县好好读书去嘛？出什么事了？”

既知要死，陈辛自然也安排妥当，梁博这小子虽无习武之心，但到底是个读书种子，且梁家落难时，这小子刚刚出生，在衙门连户籍都没入，自然也没什么遗祸子孙的说法。

“不是我，是师兄......”

只是一句，陈辛便是明白发生何事，一脚步入房门，便见王二狗瘫在屋内，浑身浸血，手中紧紧攥着一块青色染血玉佩。

“师兄回舵内，本来一切顺利，可隔壁周口巷的周老鬼突然闯了过来，说舵主之位能者居之，师兄不肯。”

“那周老鬼表面退去，暗地里却趁师兄去寻师傅，生生将师兄打成这样！”

梁博双目通红，眼角差点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