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公主她又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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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丨青丫头初来乍到

凛冽的北风卷着鹅毛雪,商船在结冰的湖面上艰难前行

青棠从雕花木窗探出半截皓腕,雪花落在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上

“姑娘当心冻着!“枣儿急忙把手炉塞过来。

青棠却饶有兴致地捻着融化的雪水,指尖在窗棂上划出蜿蜒水痕。船头传来“咔嚓咔嚓”的碎冰声,船夫们正用长杆捅着越来越厚的冰层,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成了霜

船尾飘来的辛姜味混着炭火气,倒把寒意驱散三分

“都进来喝碗姜汤吧”,青棠掀起锦帘,珍珠串子叮咚作响,她今日特意换了身月白袄裙,领口狐毛衬得肌肤胜雪

领头的船夫抹了把冰渣子,“姑娘体恤,可这越近都城冰越厚...”话音未落,船底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到啦到啦!”枣儿突然蹦起来,差点撞翻案几上的梅瓶

青棠擦去窗上雾气,王城的轮廓在雪幕中渐渐清晰,观翠楼的白玉柱刺破云霄,楼顶金钟在飞雪中若隐若现,恍若天上宫阙,她呼吸不自觉地放轻——这就是父亲口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备轿”,青棠忽然转身,腕间翡翠镯撞在船壁上,“让都城瞧瞧,青州来的野丫头...”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是怎么掀桌的”

船头破开的冰痕像道伤疤,正缓缓愈合在漫天风雪中

商船靠岸时,青钏已在码头等候多时。这位以刚正闻名的富商站得笔直,唯有不断摩挲腰间玉佩的小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急切

“父亲!”青棠刚跳下船板就怔住了——父亲身后那队玄甲卫兵肃杀凛然,与家中懒散的侍卫截然不同

青钏微微颔首,“前四个是家卫”,他指向后方队伍,语气平静如陈述公文,“这些是陛下派的工亲卫”,顿了顿,又补充道,“例行护卫”

璀庭夫人从马车中探身,发间素银簪映着雪光,“棠儿”,她为女儿系紧斗篷,指尖在女儿腕间轻轻一按——那是母女间惯用的暗号

青棠会意,朗声道,“父亲,这些工亲卫的佩刀制式好生特别”

“王城规制”,青钏板着脸回答,却从袖中取出油纸包,“你爱吃的龙须糖。天寒,暖暖身子”

青钏突然伸手拂去女儿肩头落雪,璀夫人将女儿扶上马车,为她正了正太后赐的玉镯,还未开始去王城就交代着,“记住,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又轻拍女儿手背,“王城的雪看着干净,踏下去才知道深浅”

殿内银丝炭烧得正旺,青棠被母亲握着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

“前日灏亲王妃来提亲”,璀夫人声音平稳,“陵郡侯家世清白,但...”

青棠突然坐直,“父亲回绝了?”

青钏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婚姻大事,岂能轻率”,他目光如炬,“总要你自己见过才算”

窗棂上的冰花悄然融了一角

次日拂晓,枣儿的惊呼惊醒了院中麻雀,“姑娘快看!梅花开了!”

青棠披衣而出,只见满园寒梅映雪,红白相间如碎玉缀枝,她呵出的白雾还未成形,就被北风吹散在晨光里

“姑娘仔细着凉!”秦姑姑抱着狐裘追来,都城乡音脆生生的,“这王城的寒气可比青州厉害多了!”

青棠接过狐裘自行披上,“秦姑姑在宫中多久了?”

“老奴在尚服局三十年了”,秦姑姑蹲身为她穿鞋,“姑娘唤我秦老娘就好”

“礼不可废”,青棠踩了踩新鞋,鞋尖珍珠在雪光中微闪,“祖母常说,敬人者人恒敬之”

秦姑姑眼眶微红,转身时悄悄抹了把脸:“老奴去备早膳!”走出两步又回头,“姑娘切记,觐见时若不知如何作答,如实说便是——先帝最厌虚言”

梅枝积雪“簌簌“落下,惊飞了偷听的麻雀

枣儿拎着那件新裁的藕荷色罗裙转来转去,眼睛亮得像偷了蜜的雀儿,“姑娘早该穿这样的衣裳了!您那些旧衣不是宽得像麻袋,就是被您改得能直接上马射箭...”

“枣儿!我...”青棠正要反驳,殿外突然传来母亲清润的声音,“棠儿,该动身了”

青棠手一抖,玉簪“叮当”落在妆台上——她这才想起自己贪睡误了时辰,又在梅园和枣儿疯玩了半晌,低头一看,腰间的丝绦还松松垮垮地挂着,像条晒蔫的柳枝

“好...好了!”她慌慌张张地应着

最终在秦姑姑的掩护下,青棠从别院小径绕行,晨露未晞的石板路上,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

转过回廊时,忽见梅树下立着个身影,那人一袭月白锦袍,腰间玉佩温润生光,正俯身轻嗅梅香,似是察觉到目光,他抬眼望来,眸若清泉,唇畔含笑,比那枝头新绽的梅花还要清雅三分

青棠一时怔住,直到假山遮住视线,才发觉自己的脚步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

“姑姑可认得王城里住的贵族?”她故作镇定地抚平袖口褶皱

秦姑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姑娘问的可是方才那位戴爵冠的公子?那是陵郡侯,灏亲王妃的胞弟,在府中闭门读书已有三载了”

“郡侯?”青棠眨了眨眼

“是陵郡公侯”,秦姑姑笑着纠正,“不过大家都唤他郡侯,说是听着更亲切些”

青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腰间的丝绦。那丝绦不知何时已系得整整齐齐,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是何时整理好的

行至王城正门,青棠仰头望着那两根通天般的汉白玉柱,不自觉地往父亲身后缩了半步,青钏察觉到女儿的紧张,宽大的衣袖微微后拂,像道屏风般将她半掩在身后

“青老爷,请”,工亲卫验过通行令,铁面具下的声音沉闷如瓮

穿过铺着阴阳鱼纹的广场时,青棠的绣鞋在青石板上踩出细碎的声响,两侧乐师突然奏起《迎仙客》,惊得她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

“宣——钏庭府觐见!”

她亦步亦趋跟着父母进殿,余光瞥见两侧坐满珠光宝气的贵妇,像进了珠宝铺子,最要命的是那些帝子们的目光,灼热得仿佛能把她新裁的裙子烧出洞来

“民女拜见陛下、太后”,青棠行礼时,发间的步摇纹丝不动——这是昨夜母亲按着她练了三个时辰的成果

满座哗然,有位夫人手中的团扇“啪嗒”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太后激动得直拍扶手,又强自按捺着端坐回去

恒帝撑着下巴打量她,“昨日才入都城,可有不惯?”

“没有”,青棠答得干脆

付公公急得直咳嗽,“姑娘该说‘谢陛下体恤’...”

“诶!”恒帝摆摆手,“青钏的女儿,就是朕的侄女,封个郡主如何”

青棠眨眨眼。,她仿佛看见“郡主”这个头衔像金丝笼子般朝自己罩下来,连忙道,“谢陛下,只是民女野惯了,只求入宫看太后时,少些‘先递帖子再候批复’的规矩”

青钏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就这?”恒帝挑眉

“就这”

“好!”恒帝突然拍案,惊得太后的茶盏跳了三跳,“付廷究!把通行玉令给她!”又促狭地补充,“不过见了帝子们还是要行礼的——毕竟他们可没朕这么好说话”

......

青棠正为太后剥着新贡的蜜橘,忽闻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珠帘轻晃,一位身着鹅黄襦裙的妇人含笑而入,发间只簪一支木芙蓉,倒比满殿金玉更显清新

“巧芝来啦”,太后眉眼舒展,拍了拍身侧的软垫,“快尝尝青丫头剥的橘子,甜得很”

贺巧芝规规矩矩行完礼,忽然盯着青棠看了又看,“这姑娘生得真俊,倒让我想起当年在江南见过的白鹭”,说着从袖中掏出个绣囊,“这是我绣的香包,送给姑娘玩”

太后手中的团扇轻轻一顿

“多谢贺夫人”,青棠双手接过,见那香包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像是要开出花来

太后抿了口茶,“巧芝的女红还是这么好,记得当年在东宫...”,话到一半忽然停住,转而道,“你那手木芙蓉,连尚服局的绣娘都自愧不如”

贺巧芝脸上飞起红霞,“太后谬赞了”,她转头对青棠柔声道,“姑娘若喜欢,我那儿还有好些花样...”

窗外飞过一群白鸽,羽翼掠过雕花窗棂

青棠注意到贺夫人斟茶时,手腕内侧有道浅浅的疤痕。正欲细看,却见太后递来一碟杏脯,“巧芝最爱吃的,你也尝尝”

贺巧芝眼睛一亮,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太后还记得”,她小心地拈起一块,忽然轻声道,“当年...多谢太后护着我”

太后拍拍她的手,“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转头对青棠笑道,“这丫头当年为了救人,自己往火场里冲,留下这道疤,你说傻不傻?”

青棠望着贺夫人温婉的侧脸,忽然明白父亲为何说“这宫里最难得的,是历经沧桑仍保赤子之心的人”

她轻轻将茶盏推向贺夫人,“夫人,请用茶”

后来青棠才知道,那道疤是贺夫人为救一个小宫女留下的。而太后案头永远备着的杏脯,已经放了整整十二年

青棠指尖轻抚着贺夫人所赠的香囊,那并蒂莲的纹路在掌心留下细微的触感,她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绣样真别致,倒让我想起在南境书院时,有位同窗也爱画并蒂莲”

贺夫人手中的茶匙“叮”地碰在盏沿,“姑娘说的...莫非是叫贺懿伯?”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忽然停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是!正是!贺师兄总说,这花像极了他四姐”,青棠抿嘴一笑,“那时我们常偷溜去后山摘野橘,他总把最甜的留着,说要带给都城的姐姐”

贺夫人眼眶倏地红了,急忙用帕子按住眼角,“那傻孩子...去年家书还说姑娘赠的驱蚊香囊好用得很...”

青棠握住她微颤的手,“夫人若想捎东西,我正巧要派人南下”

太后忽然轻笑,“两个丫头凑在一起,倒比哀家这老婆子养的画眉还热闹”,她将一枚杏脯塞进贺夫人手里,“巧芝,青丫头初来乍到,你多带她走走”

贺夫人会意,拭泪笑道,“正好御花园的昙花要开了,姑娘可愿...”

“求之不得”,青棠起身行礼

......

青棠正俯身嗅着一株海棠,贺夫人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娘快看,那边曾经是蓝血鬼花匠打理的花圃”

“蓝血鬼?”青棠指尖一颤,花瓣簌簌落下

“就是那些凛人啊”,贺夫人压低声音,“听说他们的血是蓝色的,专会在夜里杀人...”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颤,“当年朝班府查得可严了,为首的班朱宴就靠这个升了户长史”

一阵风过,几片花瓣飘进荒废的花圃

青棠强自镇定地抚平裙摆,“夫人见过那些...凛人?”

“我哪敢!”贺夫人连连摆手,“只听我父亲说,最后那个花匠被赐死时,血把白绫都染蓝了...”,突然压低声音,“倒是骁帝宠爱的段妃,据说...”

远处传来脚步声,贺夫人立刻噤声,待巡逻太监走远,她才继续道,“段妃和太后娘娘原是手帕交,也不知怎么地,就说她是凛人变的,生下小帝女当晚就被...唉”,她突然拍拍胸口,“瞧我,尽说这些晦气事”

青棠望着那片荒芜的花圃,状若无意地问,“班朱宴后来怎样了?”

“许是报应”,贺夫人突然来了精神,“被黑衣人断了脚筋,现在走路‘咯噔咯噔’的”,又叹气,“不过他儿子班詺倒是出息,前儿还听太后夸他策论写得好...”

假山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声,惊飞了几只麻雀

贺夫人紧张地攥住青棠的手,“咱们回吧,这地方怪瘆人的”,她回头瞥了眼花圃,“听说月圆夜,还能看见蓝血鬼在种花呢...”

青棠最后望了眼那片荒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是啊,该回去了”

......

青棠趴在书房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父亲案头的青铜镇纸,“今日在太后娘娘处遇见位贺夫人,说话怪有趣的”

青钏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墨汁在奏章上晕开一个小点,“贺巧芝?”他放下笔,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她同你说了什么?”

“不过聊些花花草草”,青棠歪着头,故意把镇纸转得吱呀响,“父亲认得她?”

窗外蟋蟀声忽然停了

青钏起身关紧窗户,“贺延文之女,贺家老四”,他声音压得极低,“她弟弟贺懿伯,不是你在书院同窗么?”

青棠手中的镇纸“啪”地倒在案上,“父亲怎么...”

“长白贺家”,青钏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个简图,“八个儿子掌着北境七成驻军”,他忽然冷笑,“说是朝廷兵马,实则跟贺家私兵无异”

青棠盯着水痕渐渐晕开的字,“那贺夫人...”

“太后安插的眼线罢了”,青钏抹去水迹,“自打贺家被参‘谋反’,恒帝就再没进过她的院子”,突然盯着女儿,“你少掺和这些”

青棠把玩着腰间的玉令,“父亲放心,女儿只是觉得...”,她忽然绽开明媚的笑容,“贺夫人绣的香囊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