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棺之谜
血煞宗总坛坐落在赤焰山脉深处，整座山体如同被鲜血浸透，在夕阳下泛着妖异的红光。黄琪站在飞舟甲板上，望着越来越近的陡峭山崖，银针在指间转出炫目的弧光。
“你确定要现在进去？“苏小璃扯了扯他的衣袖，“护山大阵全开，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飞舟下方，血红色的雾气笼罩着山门，隐约可见数十名紫袍弟子在阵眼处巡逻。更诡异的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青铜面具，与九幽大阵那些如出一辙。
“不对劲。“黄琪收起银针，“冷轩说会亲自来接...“
话音未落，山门处突然爆发刺目血光！护山大阵的雾气剧烈翻涌，形成个巨大的漩涡。三道身影从漩涡中冲出，后面追着密密麻麻的紫袍人。
“是冷轩！“苏小璃惊呼。
最前方的冷轩浑身是血，断剑只剩半尺长短。他身后跟着两个血煞宗长老，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个三尺长的玉匣——正是他们在飞舟上见过的“往生棺“缩小版！
“准备接应！“黄琪甩出七根银针，针尾系着近乎透明的天蚕丝。
飞舟急速下降。当距离地面还有三丈时，银针精准刺入冷轩三人肩胛穴位。黄琪手腕一抖，天蚕丝绷紧，硬生生将他们拽离追兵！
“开船！“冷轩刚撞上甲板就嘶吼，“他们被控制了！“
飞舟猛地抬升。下方紫袍人齐齐抬手，数百道血箭破空而来。苏小璃立刻展开神农尺，翠绿光罩堪堪挡住攻击，但尺身又添了几道裂纹。
“怎么回事？“黄琪扶起冷轩，“你不是回去整顿宗门吗？“
剑客咳着血：“三天前...圣祖残念...通过第一具往生棺...“他指向玉匣，“所有接触过的人都...“
抱着玉匣的长老突然暴起！他的指甲暴涨三寸，直取黄琪咽喉。冷轩的断剑后发先至，却见那长老诡异一笑，主动撞向剑锋！
“小心！“苏小璃的警告晚了一步。
长老的身体轰然炸开，血肉化作毒雾笼罩甲板。另一名长老趁机抢过玉匣，纵身跳下飞舟！
“拦住他！“冷轩想追，却被黄琪按住。
“看下面！“
飞舟下方，血煞宗山门已经完全被血色雾气吞噬。跳下去的长老刚接触雾气，身体就剧烈抽搐起来。他的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肉芽，转眼间变成个半人半虫的怪物！
“圣祖的...血肉傀儡...“冷轩声音发涩，“血煞宗...完了...“
玉匣坠入血雾的瞬间，整座赤焰山脉都震动起来。山体表面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
“第二具往生棺是诱饵...“黄琪突然明白过来，“他们真正要找的是...“
飞舟突然剧烈倾斜。操控舱传来船长的惨叫：“有东西爬上来了！“
甲板缝隙里渗出粘稠的血浆，那些液体如有生命般汇聚成人形。转眼间，十几个血傀儡将众人团团围住！
“弃船！“冷轩斩断桅杆绳索，“跟我跳！“
黄琪刚要跟上，脚踝突然被血手抓住。低头看去，甲板已经半液化，无数手臂正破“板“而出！
“琪哥！“苏小璃的神农尺横扫而来，却见那些血傀儡突然集体转向，疯狂扑向她手中的玉匣——里面装着从血煞宗带出的第三具往生棺微缩模型！
“它们要抢棺材！“黄琪甩出银针，针尾燃起紫色火焰，“小璃，扔过来！“
苏小璃奋力掷出玉匣。黄琪刚接住，整艘飞舟就轰然炸裂！气浪将三人掀向不同方向，他最后看到的，是冷轩抓住苏小璃的衣领坠向山林，而自己则不受控制地落向血雾弥漫的山谷...
黑暗。粘稠如墨的黑暗。
黄琪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倒挂在某棵古树上。玉匣还紧紧抱在怀里，但左腿传来钻心剧痛——胫骨可能断了。
“《太素灵枢》...“他咬牙摸出银针，刺入腿部穴位。寒气顺着经脉游走，暂时麻痹了痛感。
月光勉强透过血雾，照亮山谷底部。这里安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更诡异的是，所有植物都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叶片上凝结着血珠。
玉匣突然发烫！黄琪手忙脚乱地打开，发现里面的微型往生棺模型正在融化，露出藏在夹层中的羊皮地图。图上标注着九个红点，其中一个正是血煞宗所在位置。
“九棺分布图...“他如获至宝，突然听见细微的沙沙声。
不远处的灌木丛在无风自动。黄琪的银针蓄势待发，却见钻出来的是个...纸人？
三寸高的白纸人蹦蹦跳跳来到树下，举起张更小的纸条：「若要活命，跟它走」
纸人转身钻回灌木。黄琪犹豫片刻，还是拖着伤腿跟上。穿过茂密植被后，眼前豁然开朗——
山谷深处有座破败的草庐，门前挂着盏惨白的灯笼。纸人蹦到门前，突然自燃成灰烬。
“进来吧。“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老朽等你多时了。“
推开门，黄琪愣在原地。草庐中央坐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熬制某种黑色药膏。最惊人的是，老人身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本该在飞舟爆炸中分离的苏小璃！
“小璃？！“他刚想上前，却发现“她“眼神空洞，脖颈处有圈细密的缝线痕迹。
“赝品罢了。“老者头也不抬，“用你掉落的头发和血渍做的傀儡。放心，那丫头和冷轩小子安全得很。“
黄琪的银针已经抵住老者咽喉：“你是谁？“
“钟离昧的师兄，张念仲的师父。“老人轻轻拨开银针，“你可以叫我...鬼医。“
他掀开袖口，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那些碎肉竟然来自不同的人，肤色深浅不一，有些还长着鳞片或毛发！
“当年为研究往生棺，我把自己缝进了第二具棺材里。“鬼医的瞳孔在烛光下呈现诡异的双色，“结果变成这副鬼样子...不老不死，却要不断更换腐烂的肢体...“
黄琪强忍恶心：“为什么帮我？“
“因为圣祖骗了我们所有人。“鬼医的独眼突然流下血泪，“他根本不是医圣恶念所化...而是...“
草庐突然剧烈震动！屋顶茅草簌簌掉落，门外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鬼医脸色大变，一把将羊皮地图塞给黄琪：
“它们找来了！从后窗走，去摩云崖找...“
地板突然裂开，数条血红色的“根须“破土而出！那些东西像活蛇般缠向鬼医双腿，瞬间腐蚀掉皮肉露出白骨。老人却大笑起来，猛地扯开衣襟——他胸口嵌着块青铜碎片，正散发着刺目青光！
“圣祖！老子忍你三百年了！“鬼医的肉身急速膨胀，“今日让你尝尝...往生棺本体的滋味！“
轰然巨响中，草庐炸成碎片。黄琪被气浪掀出窗外，最后看到的是青光与血雾纠缠的景象。他借着冲击波滚下山坡，落入湍急的暗河...
暗河将黄琪冲到一个溶洞里。他挣扎着爬上岸，发现羊皮地图居然完好无损。借着夜明珠的微光，他看清最近的红点标注着“摩云崖“三字，旁边还有行小字：
「天机不可泄，九棺本一体」
腿伤在河水浸泡下已经麻木。黄琪简单固定了断骨，开始研究地图。九个红点看似杂乱，但若用线连接...
“北斗九星？“他猛然想起《太素灵枢》里的星象篇，“不对，这是...逆北斗！“
传说逆北斗是灾星之象，主大凶。若九具往生棺真按此排列...
“咳咳...“背后突然传来咳嗽声。
黄琪警觉转身，银针已然在手。溶洞阴影里站着个佝偻身影，拄着根蛇头拐杖。
“钟离婆婆？！“他难以置信，“您怎么...“
“老身早料到你会来。“钟离婆婆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绿光，“鬼医那疯子终于解脱了？“
她颤巍巍地展开另一张羊皮卷，上面画着人体经络图，但所有走向都与常理相反。最惊人的是，图上九个穴位被朱砂圈出，位置与往生棺分布完全吻合！
“《逆脉注疏》...“婆婆咳嗽着，“医圣晚年所著，记载着对抗圣祖的真正方法。“
黄琪仔细比对两张图，突然发现异常：“等等，这第九个穴位...‘百会穴’应该在头顶，但地图上...“
“在黄氏医府。“婆婆的拐杖点了点某个红点，“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你爷爷把第九棺藏在了...“
洞顶突然滴下粘稠液体。黄琪抬头，看见无数血红色的“钟乳石“正在蠕动！它们表面裂开缝隙，露出里面森白的牙齿！
“血傀虫！“婆婆一把推开他，“快走！去摩云崖找...“
蛇头拐杖猛地刺入地面。整个溶洞开始崩塌，钟离婆婆的身影被落石吞没前，奋力将《逆脉注疏》掷向黄琪！
“记住！九棺齐聚日，逆脉通天时！“
摩云崖高耸入云，终年雾气缭绕。黄琪拖着伤腿爬到半山腰时，黎明第一缕阳光正好穿透云层。
崖壁上刻着幅巨大的星图，正是逆北斗九星。每颗星的位置都有个凹槽，形状与往生棺模型吻合。而星图下方，跪着两尊石像——赫然是冷轩和苏小璃！
“幻象？“黄琪的银针刚出手，石像就睁开眼，露出猩红的瞳孔。
“等你很久了。“冷轩石像的嘴唇机械开合，“交出地图和注疏...“
苏小璃石像突然扑来！黄琪侧身闪避，却见它中途变向，一把抢走他腰间的羊皮卷！
“谢啦~“石像表面剥落，露出里面娇小的身影——是个穿红衣的小姑娘，眉心点着朱砂痣。
“血煞宗，红鸾。“她笑嘻嘻地行礼，“奉圣祖之命，特来取...“
山体突然震动！崖壁裂开道缝隙，真正的冷轩和苏小璃狼狈滚出。两人浑身是伤，但看到黄琪时眼睛一亮。
“小心！“冷轩的断剑直取红鸾咽喉，“她是...“
小姑娘诡异一笑，身体突然雾化。血雾中伸出无数细丝，瞬间缠住三人手脚！
“游戏结束~“红鸾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圣祖大人马上...“
银针破空声响起。七根泛着青光的针精准刺入星图凹槽，红鸾顿时发出惨叫，血雾被硬生生“钉“在崖壁上！
“谁？！“
晨雾中走出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阿竹！药童打扮的少年手持罗盘，每走一步就有根银针从袖口飞出，精准命中星图凹槽。
“医圣一脉，张念仲。“他朝黄琪眨眨眼，“少主，久等了。“
当第九根针入槽，整幅星图亮起刺目金光。红鸾的血雾被强行压缩成颗珠子，被阿竹收入玉瓶。
“暂时解决一个。“少年拍拍手，“但更大的麻烦来了...“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远处，血煞宗方向升起九道血柱，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棺椁虚影。更可怕的是，虚影中隐约可见个人形正在舒展肢体...
“圣祖真身...“冷轩握紧断剑，“九棺已聚其八...“
阿竹突然跪下：“请少主速回黄氏医府！第九棺必须在日落前...“
话音未落，他的胸口突然透出截刀尖！红衣小姑娘不知何时挣脱束缚，染血的手里握着把白骨匕首。
“骗你们的啦~“红鸾咯咯笑着，“人家最喜欢看...“
冷轩的断剑贯穿她眉心。小姑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身体迅速风化成灰。
阿竹踉跄着倒下，却死死抓住黄琪的手：“井...井下...爷爷的...“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无数光点汇聚成钥匙形状，没入黄琪眉心。《太素灵枢》在意识深处自动翻页，显现出全新内容——正是操纵九棺的秘法！
“走！“苏小璃背起阿竹，“我们断后！“
黄琪刚要反对，地面突然裂开。冷轩一把将他推下山崖：“记住！逆脉通天！“
坠落中，黄琪最后看到的是无数血傀儡从地底涌出，将两位同伴的身影彻底吞没...
正午时分，黄琪站在黄氏医府的废墟上。
井口已经被血傀虫占据，那些东西像活着的藤蔓般蠕动。更可怕的是，天空中的棺椁虚影越来越凝实，隐约可见圣祖俊美的面容。
“没时间了...“他咬牙冲向井口，银针在周身形成护体罡气。
血傀虫疯狂扑来，却在接触银针的瞬间自燃。当黄琪跃入井中时，身后整片废墟已经陷入火海。
井下通道比记忆中狭窄许多。当他爬进那个熟悉的石室时，眼前的景象却截然不同——
青铜棺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盘膝而坐的...黄苍澜？
“爷爷？！“黄琪声音发抖。
人影缓缓抬头，露出与圣祖一模一样的脸：“乖孙，你终于来了。“
黄琪如坠冰窟：“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圣祖微笑着站起，“但黄苍澜确实是医圣转世...准确地说，是我们共同的转世。“
他轻抚青铜棺椁原本所在的位置：“当年医圣发现九幽大阵的真相，不惜将自己魂魄一分为二。善念化作历代传人，恶念则被封印在九棺中...可惜啊，你爷爷临死前还是心软了。“
圣祖的身影突然模糊，再凝实时已掐住黄琪喉咙：“不过没关系...等集齐你们五脉传人的魂魄...“
银针贯穿幻影。黄琪喘着气后退：“你休想！“
“何必挣扎？“圣祖叹息，“看看这个...“
他挥手展现水镜术。镜中冷轩和苏小璃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另外三个方位分别禁锢着苏半夏、钟离婆婆和李当归的残魂！
“五脉齐聚，只差你了。“圣祖温柔地伸手，“来吧，成为最后的钥匙...“
黄琪突然笑了：“你漏了个人。“
“嗯？“
“张念仲。“他猛地拍向心口，“医圣第七十三代玄孙，以魂为钥！“
阿竹留下的光钥匙从眉心射出，正中圣祖胸口！与此同时，黄琪体内《太素灵枢》的力量全面爆发，银白色纹路如蛛网般爬满全身。
“逆脉...通天！“
整个石室亮如白昼。九道虚影从黄琪体内分离，正是历代医圣传人的残念！他们同时结印，地面浮现出巨大的逆北斗阵图。
“不！“圣祖终于变色，“你们怎么可能...“
黄苍澜的虚影按住孙子肩膀：“琪儿，记住...医道通天，仁心为本。“
九道虚影同时冲向圣祖。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黄琪恍惚听见爷爷最后的话语：
“活下去...“
三个月后，重建的黄氏医府。
黄琪正在药田里修剪新培育的“还魂草“，忽然听见前院传来熟悉的嗓音：
“庸医！你种的这是什么玩意？“
苏小璃叉腰站在苗圃前，鹅黄襦裙一尘不染。她身后，冷轩依旧面无表情，但断剑已经换成新的，剑鞘上多了道金纹。
“你们...“黄琪手中的剪刀掉在地上。
“我们什么我们！“苏小璃把个玉匣拍在桌上，“跑了八千里路找的第四具往生棺，连杯茶都没有？“
冷轩默默递过封信。黄琪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九棺余五，圣祖未灭。吾等寻访海外三仙山，勿念。——钟离、苏半夏手书」
夕阳西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黄琪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指间转出炫目的弧光。
“《太素灵枢》下半卷还没写完...“他笑着看向远方，“该启程了。“
苏小璃的金针簪在余晖中闪闪发亮：“先说好，这次我要分五成诊金！“
冷轩的剑鞘轻轻碰了碰黄琪的药囊，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