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气贯周天
青冥峰药庐内，晨露顺着茅草屋檐滴落在青铜药碾上。黄琪赤着上身盘坐在蒲团，脊背三十六处大穴插着长短不一的银针，针尾系着的金线在晨光中微微颤动，连接着悬浮在身前的《太素星枢》。
“呼——吸——“
随着绵长的吐纳节奏，他皮肤下的银白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每完成一个周天循环，丹田处的气旋就凝实一分，隐约能看见九道灵气在其中流转——正是练气九层的标志。
“第九转。“守在门外的苏小璃数着时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晶佩，“这次应该能...“
药庐突然剧烈震动！瓦片簌簌落下，插在黄琪背上的银针同时发出龙吟般的颤音。苏小璃冲进门时，正看见那些金线无风自燃，烧出的竟是点点星辉！
“别过来！“黄琪从牙缝里挤出警告，“周天逆转！“
只见原本顺时针旋转的丹田气旋突然停滞，紧接着开始逆时针疯狂转动。插在穴位的银针被无形之力牵引，针尖逐渐泛起霜花——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苏小璃的神农尺刚要出手，冷轩的剑鞘已横在门前：“看针尾。“
燃烧的金线灰烬并未飘散，而是在空中凝成微型星图。更神奇的是，这些星辉正顺着银针倒灌入黄琪体内，与他皮肤上的银白色纹路交融，形成全新的经络循环！
“《灵枢·逆脉篇》...“黄琪的声音带着痛楚的颤抖，“'反者道之动'...“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太素星枢》上。羊皮卷顿时展开三寸，露出段从未显现的文字：
「九转为极，十二周天。气贯星桥，可窥天门。」
随着经文浮现，逆转的气旋突然分裂！九道灵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搓拉伸，渐渐化作十二缕更纤细的灵丝。这些灵丝在丹田内交织成网，每处节点都闪烁着星辉。
“练气十层！“苏小璃惊呼。但变化还未停止——当第十二缕灵丝成型的瞬间，黄琪全身穴位突然亮起，在皮肤表面形成幅完整的人体星图！
冷轩的玄铁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天地灵气在暴动。“
果然，方圆十里的灵气如百川归海般涌向药庐。这些灵气在屋顶形成直径三十丈的漩涡，竟将晨雾染成七彩——比起寻常修士筑基时的动静也不遑多让！
漩涡中心，黄琪缓缓睁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泛着银辉，瞳孔深处有九颗星辰虚影缓缓轮转。当他吐纳时，口鼻间溢出的灵气竟凝成寸许长的灵芒！
“《太素星枢》记载的'气贯周天'...“他低头看着掌心游走的星辉，“原来练气十二层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三道剑光破空而至。为首的紫袍修士刚落地就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摆动指向黄琪心口：“十二层大圆满？！这不符合《修真纲目》记载！“
玄天城最大的药铺“百草轩“后院，黄琪正在分拣刚收购的雪见草。他指尖萦绕着淡淡灵光，每触碰一株药草，叶片脉络就自动浮现出微弱的荧光——这是练气十二层特有的“灵视“能力。
“雪见草性寒，但生长在火山口的会带三分火毒。“他捻起一片泛红的叶子，“《本草经》说这类变异药材最适合炼制...“
“停停停！“苏小璃把捣药钵重重一放，“从青冥峰回来你就魔怔了，整天不是背医书就是研究灵气走向。“
她鹅黄襦裙上沾着新鲜药汁，发间金针簪随着动作摇晃。自从黄琪突破练气十二层，这姑娘就莫名焦躁——尤其是当他开始尝试那些《太素星枢》记载的禁忌疗法时。
柜台旁擦拭玄铁剑的冷轩突然开口：“他在补课。“
“什么？“苏小璃没反应过来。
“医道基础。“剑客难得说长句，“一年前为对抗圣祖，他跳过了正统修行。现在灵气暴增，需要重新打牢根基。“
黄琪笑着将一株灵芝抛向冷轩：“还是你懂我。“灵芝在空中突然分裂成七片，恰好落在剑客脚边形成北斗阵型，“《素问》云：'不知十二经络，开口动手便错'...“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按住心口，银白色纹路不受控制地浮现。最近每次运转灵气超过两个时辰，锁心针的旧伤就会隐隐作痛。
苏小璃立刻抓过他的手腕把脉：“又来了！说过别连续使用灵视！“她指尖泛起翠绿光芒，正是百草堂秘传的“青囊探脉术“。
“奇怪...“她眉头越皱越紧，“你十二正经畅通无阻，但奇经八脉里藏着些...“突然缩手，“在吞噬我的灵力！“
冷轩的剑尖已抵住黄琪后心：“别动。“
剑锋传来的寒意让那些躁动的纹路暂时平静。黄琪苦笑着展开《太素星枢》最新显现的一页——上面画着幅诡异的人体图：十二正经是银色，奇经八脉却是黑色，而连接二者的络脉呈现出血色。
“《灵枢》禁术的反噬。“他指着图旁小字，“当年为封印圣祖，我强行贯通了'星脉'。现在这些异种灵力在侵蚀正统经络。“
后院突然刮起怪风。晾晒的药材簌簌作响，某种无形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冷轩的剑锋转向虚空：“有人在窥探。“
“玄天监的'万里听风术'。“黄琪不动声色地碾碎一片枯叶，粉末在空中组成隔音阵纹，“清微子道长，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墙角阴影蠕动，走出个双目无神的灰袍道士——正是半月前在青冥峰有过冲突的清微子！但此刻他腰间玉牌布满裂纹，袖口还有未干的血迹。
“救...我...“道士的喉咙里挤出气音，“天机阁...不是...“
一支骨箭突然穿透他的胸膛！箭尖在触及黄琪前被冷轩斩落，但箭身上缠绕的黑气已顺着剑锋蔓延。更可怕的是，清微子的尸体迅速干瘪，最后化作张人皮飘落，背面用血画着星图。
“噬灵箭。“苏小璃的神农尺发出警告嗡鸣，“专破修士丹田！“
黄琪拾起人皮，发现星图标注着三个红点：青冥峰、玄天城，以及...他们此刻所在的百草轩！
“我们被标记了。“他刚说完，街对面茶馆的幌子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后面戴斗笠的黑衣人——那人抬头时，斗笠下赫然是没有五官的脸！
冷轩的剑已出鞘：“天机阁引路人。“
子时的打更声刚过，三道黑影就出现在天机阁侧墙。与寻常修士不同，他们没有御剑，而是靠着黄琪临时调配的“隐息散“抹去灵力波动。
“《太素星枢》第七篇。“黄琪指尖萦绕着一缕星辉，在墙上画出个门形，“'逆脉破禁术'，能暂时干扰阵法感知。“
墙壁果然变得透明。三人刚穿过“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阁内根本不是建筑，而是棵中空的参天古树！树干内壁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蜷缩着昏迷的修士，被树根缠绕着抽取灵气。
“活人药田...“苏小璃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在培育什么？“
黄琪的灵视自动开启。在特殊视野里，那些被抽取的灵气顺着树干向上输送，在树冠处凝结成颗发光的果实——果皮下隐约可见婴儿形状！
“人元道果！“他猛地拽回想靠近观察的苏小璃，“《邪修录》记载，吞服此物能...“
无面少女突然从树洞中浮现，赤足上的青铜铃铛无声晃动：“天机阁规，擅入者...“
冷轩的剑比她动作更快。玄铁剑划过诡异弧线，却不是斩向少女，而是切断了她身后某条半透明的根须——那根须断裂处喷出的竟是鲜血！
少女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像瓷器般龟裂，露出里面星云旋转的诡异空间。黄琪趁机甩出三根银针，针尾金线在空中组成困魔阵。
“她不是引路人！“针尖触及星云的瞬间，黄琪恍然大悟，“是'灵枢傀儡'，用活人炼制的...“
整棵“树“突然剧烈痉挛！树皮剥落处露出青铜光泽，原来所谓古树竟是某种巨型法器。更高处的孔洞里，那些昏迷修士开始集体抽搐，七窍中溢出黑血。
“它在加速抽取！“苏小璃的神农尺插入树干，翠绿光芒与侵蚀进来的黑气对抗，“黄琪，用你的...“
话未说完，地面突然伸出数十条根须，毒蛇般缠向三人。冷轩的剑舞成光幕，斩断的根须却越变越多。最危险的一根已经缠住黄琪脚踝，尖端如矛头般刺向丹田！
“《灵枢·本神篇》！“黄琪并指如剑，点在自身“膻中穴“。银白色纹路骤然暴起，顺着根须反向侵蚀回去。那些纹路所过之处，根须纷纷枯萎碎裂。
苏小璃看呆了：“你把自己的经络...当武器？“
“不是武器。“黄琪擦掉嘴角血迹，“是净化。“
他展开双臂，十二正经的银光与奇经八脉的黑气同时浮现，在体表形成完整的经络星图。当这幅图映照在树干上时，那些被囚禁的修士突然停止抽搐，眉心浮现出同样的星图印记！
“原来如此...“冷轩突然收剑后撤，“他在用自身为引...“
果然，树干开始剧烈颤抖，树冠处的人元道果出现裂纹。无面少女的残躯发出最后尖啸：“你会后悔的！阁主已经...“
黄琪的银针贯穿她眉心：“医者仁心，送你往生。“
随着傀儡崩解，整棵“树“突然静止。树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结构——这天机阁竟是件上古傀儡机关！
“快找《混元一气诀》！“苏小璃冲向中央控制台，“趁阁主还没...“
天花板突然炸裂！无数青铜零件如雨落下，在三人周围组成困阵。更高处的阴影里，有个穿星袍的身影缓缓降下，手中托着那颗人元道果。
“黄氏余孽。“星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与医圣残念有七分相似的脸，“你师父没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乱碰吗？“
天机阁顶层的青铜齿轮缓缓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星袍人——自称天机子的老者每走一步，脚下就亮起个血色符文。他手中的人元道果已经半透明，能清晰看见里面蜷缩的婴儿在吮吸手指。
“十二色灵根...“天机子的目光贪婪地扫过黄琪，“正好用来补全道果。“
苏小璃的神农尺突然迸发刺目绿光：“你拿活人炼丹？！“
“炼丹？“天机子轻笑，“不，我在培育'灵胎'。“他指尖轻弹，道果表面浮现经络图，“看到没？这才是完美的修行之路——跳过苦修，直接继承前人修为。“
黄琪的灵视看穿了本质：“你在抽取修士的灵根本源！“银针已在指间就位，“难怪最近各地都有天才修士失踪...“
冷轩的剑锋指向天机子后心：“清微子在哪？“
“那个多管闲事的？“天机子袖中飞出张人皮，正是清微子的面皮！“他发现了天机阁的秘密，只好请他来当...肥料。“
黄琪突然前踏三步，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机关枢纽上。银白色纹路顺着脚底蔓延，竟暂时阻断了齿轮运转：“《太素星枢》记载，噬星族最擅寄生夺舍——你到底是谁？“
天机子的笑容僵住了。他袖中突然射出九枚铜钱，在空中组成杀阵。但更可怕的是，整个天机阁开始倾斜，那些被囚禁的修士像下饺子般坠落！
“小心！“冷轩的剑划出冰墙，接住最近的几个修士。
苏小璃忙着用神农尺救人时，黄琪已经与天机子战作一团。医道法术与机关术的碰撞迸发出刺目光芒，银针与铜钱在空中对撞出火花。
“你根本不懂！“天机子突然扯开星袍，露出胸口镶嵌的青铜碎片——与当年心棺少年身上的一模一样！“医圣才是最大的骗子！他封禁星路，断了所有修士的...“
黄琪的银针突然变向，刺入自己“神庭穴“。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也激发了太素脉的全部潜力！银白色纹路暴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巨大的鼎形虚影。
“《灵枢·九针十二原》！“他双手结印，“以身为引，以脉为炉——炼！“
鼎影倒扣而下，将天机子笼罩其中。老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胸口青铜碎片剧烈震颤。当鼎内温度达到极致时，碎片突然炸裂，迸出团粘稠的黑雾！
“圣祖分身！“黄琪咳着血冷笑，“果然藏在...“
黑雾突然扑向最近的一名昏迷修士。那人猛地睁眼，瞳孔变成纯粹的金色！更可怕的是，他的修为开始暴涨，转眼就突破筑基期！
“多谢你的鼎火。“被附身的修士咧嘴一笑，“帮我淬炼出完美容器。“
冷轩的剑已经刺到咽喉，却被两根手指轻松夹住。苏小璃的药雾刚喷出就被吹散，眼看圣祖分身就要大开杀戒...
黄琪突然捏碎一直藏在袖中的玉简。青光闪过，医圣残念再度现身！
“孽徒！“老人虚影一指点在圣祖眉心，“当年心软留你残魂，竟酿成今日大祸！“
趁两者对峙，黄琪拽起同伴就跑：“先救那些修士！“
他们刚冲下楼梯，顶层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冲击波震碎了半数齿轮，天机阁开始倾斜崩塌。当三人带着昏迷修士们逃到街上时，整座建筑已在火光中坍塌成废墟。
“医圣残念...消失了？“苏小璃喘着气问。
黄琪摸向心口锁心针疤痕——那里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的担忧。冷轩突然按住他肩膀，指向夜空：某颗星星正在不正常地闪烁，组成了个模糊的鼎形图案。
“《太素星枢》的标记...“黄琪恍然大悟，“医圣前辈在指引我们去...“
“北极冰原。“冷轩接话，“第八具往生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