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鲛人
临行前夜，小满跪在剑冢内，就着月光雕刻最后一件作品。三年来的每一天，他都会为顾云雕一个小像，如今已积攒了上千个。但今晚的不同——这是等比例的木雕，连顾云眼角的细纹都分毫不差。
“师兄你看，“小满将木雕放在石台旁，“像不像？“
光茧中的顾云自然不会回答。但龙吟剑轻颤了一下，仿佛在表达赞许。
小满又从怀中掏出个小小的木剑，剑柄刻着“天下第一“——正是当年他送给顾云的那个粗糙模型的完美复刻。他将小木剑放在木雕手中，突然泪如雨下。
“你总是说...要我做天下第一的木灵...“少年哽咽着抹泪，“可我只要你醒来...“
剑冢内突然青光涌动。守护灵青萝从地面藤蔓中浮现，轻抚小满发顶：“给。“
她递来一个青藤编织的罗盘，中央嵌着片灵种碎片：“它会指引天材地宝的方向。“
小满郑重接过，发现罗盘指针正指向东方——东海方向。
黎明时分，玄天宗山门前。小满背着简单的行囊，腰间别着青玉短杖。云游子罕见地穿戴整齐，将一枚玉简塞进他手中：“遇到生死危机时捏碎。“
明月师姐默默递来新制的药囊，比上次又多了十二种救急丹药。清虚师兄红着眼圈，把珍藏的灵酒全塞进行囊：“路上...路上暖身子...“
小满向众人深深一揖，转身走向朝阳。晨光中，他脖颈的灵树纹路熠熠生辉，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定。
山风卷起他的衣角，隐约露出心口处新生的灵种幼苗——那是顾云留在他体内的剑灵之力与太乙青灵种融合的奇迹。
东海之滨的渔村流传着鲛人的传说。小满在潮湿的客栈里擦拭青藤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突然定住，指向迷雾笼罩的珊瑚礁。
月夜下，他驾着小舟靠近礁石区。罗盘突然发烫，同时远处传来打斗声。小满循声望去，只见几名修士正在围攻一个蓝发少女——她下半身是闪着珍珠光泽的鱼尾，显然就是传说中的鲛人！
“妖孽！交出鲛珠！“为首的修士剑指少女咽喉。
小满不假思索地掷出青玉短杖。杖尖迸发的青光逼退修士，同时海面窜出藤蔓编织的网，将受伤的鲛人少女托到船上。
“别怕。“小满用灵力为她止血，“我是...“
少女突然睁大碧蓝的眼睛：“木灵族？“她颤抖的手指触碰小满脖颈的灵树纹路，“祖母说过...木灵与鲛人是上古盟友...“
追击的剑气打断了对话。小满撑起青光屏障，却见那修士首领的服饰有些眼熟——蓬莱岛的云纹！正是当年参与灭族之战的帮凶之一！
“又来个送死的！“修士冷笑，“正好一起炼药！“
小满将鲛人少女护在身后，掌心五叶青纹全部亮起。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催动了灵种本源之力。无数带刺的青藤从海面暴起，将修士们逼退数里。
危机暂解，但鲛人少女伤势太重。小满咬牙割破手腕，让淡青色的灵血滴入她伤口——这是木灵族最珍贵的疗伤圣品。少女的鱼尾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她碧蓝的眼睛却黯淡下来。
“为什么要救我？“她虚弱地问，“鲛人泪...不是你们木灵最想要的宝物吗？“
小满取出玉瓶的手顿住了。他想起云游子说过，鲛人泪必须至纯至情，强取只会得到普通海水。
“我师兄说过...“少年声音轻柔，“真心换真心。“
鲛人少女怔怔望着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满这才发现她背部有道隐藏的剑伤，已经泛着毒芒。没有犹豫，他再次割腕，让灵血流入伤口。
“傻瓜...“少女流泪了，“这样你会...“
剧痛中小满恍惚看见顾云的脸。当年师兄也是这样，明知危险仍为他挡下血枫树根。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鲛人眼角滑落，他本能地举起玉瓶接住——泪珠落入瓶中的瞬间，竟化作一颗湛蓝的宝石！
“至纯至情...“小满喃喃道，突然泪流满面。这一幕何其相似，只是角色对调。命运的圆环在此刻完美闭合，他终于真正懂得了顾云当年的选择。
鲛人少女轻轻拥抱他：“你师兄...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海上升起朝阳，为二人镀上金边。小满小心收好鲛人泪，望向西方——昆仑雪峰在云间若隐若现，下一段征程正等待着他。
腰间的青藤罗盘微微发烫，指针坚定地指向那片终年不化的冰雪。少年整装出发，身后龙吟剑的轻鸣仿佛穿越千山万水，在心底回响。
昆仑山脉的寒风如刀，刮得小满脸颊生疼。青藤罗盘表面的霜花越结越厚，指针最终停止了转动。小满呵了口白气，将罗盘贴身收好——这里的寒气已经影响了灵器的运作。
“应该就在附近...“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掌心五叶青纹微微发烫。自东海取得鲛人泪后，灵种对另外两味药材的感应越发敏锐。
远处传来雪崩的轰鸣。小满急忙攀住岩壁，看着如海浪般的雪雾从身旁席卷而过。三天来第五次雪崩了，这座雪山似乎拒绝一切访客。
夜幕降临时，小满在冰洞里蜷缩成一团。灵树图腾在胸口泛着微光，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体温。他取出玉瓶，鲛人泪宝石在黑暗中泛着温柔的蓝光，像极了顾云教他认星星时指过的天狼星。
“师兄，我找到第一味药了...“小满对着虚空轻语，呵出的白气凝结成霜，“你要等我...“
洞外风雪突然加剧。小满警觉地坐直身体，灵种传来危险的预警——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握紧青玉短杖，杖尖凝聚起青光。
一道白影闪过洞口。小满挥杖击去，却被极寒之气反震回来。那是个银发蓝眸的少女，赤足踏雪却不留痕迹，周身环绕着冰雪精灵。
“木灵？“少女声音如冰晶碰撞，“为何擅闯昆仑？“
小满刚要回答，脚下冰层突然裂开！少女眼神一变，甩出条冰绫缠住他手腕，却因反作用力一起坠入深渊...
刺骨的冰水淹没头顶时，小满恍惚看见了玄天宗的梅树。那年冬天顾云第一次允许他碰龙吟剑，霜白的剑气与落梅相映成趣...
“醒醒！“
脸颊的疼痛让小满回神。银发少女正拍打他的脸，两人被困在冰窟里，上方是数十丈厚的冰层。更糟的是，小满右腿被落冰砸中，淡青色的血渗进冰里，形成奇特的纹路。
“阿兰，雪族最后的守莲人。“少女简短介绍，指尖凝出冰针为他固定伤腿，“你身上有东海鲛人泪的气息。“
小满警惕地缩了缩身子：“你怎么知道？“
“雪魄莲与鲛人泪相生相克。“阿兰的蓝眸闪过一丝复杂，“你找齐三味药，是要救什么人？“
“我师兄。“小满不自觉摸向心口灵种，“他为救我...“
阿兰突然贴近，冰凉的手指抚过他脖颈的灵树纹路：“太乙青灵种？“她退后两步，态度微妙地软化，“跟我来。“
少女双手按在冰壁上，口中念诵古老咒语。冰层竟自动分开条通道，通向灯火阑珊的地下洞穴。小满目瞪口呆地跟着她，穿过晶莹剔透的冰廊，来到个巨大的冰晶宫殿前。
殿中央有口冰井，井底隐约可见朵闭合的雪莲，花瓣如水晶雕琢。
“雪魄莲，甲子一开。“阿兰指向井沿刻着的火焰纹路，“要取它，需通过'冰心火魄'试炼。“
小满凑近细看，突然被井水映出的影子惊住——他脖颈的灵树纹路不知何时蔓延到了下颌，枝丫间还多了些冰晶似的亮点。
“试炼会死人的。“阿兰冷不丁说，“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少年摇头，眼神坚定如顾云当年：“告诉我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