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过去的事
赵满银在佘家洼是出了名的懒汉，连爹娘都使唤不动。
要说能治他的，那只有老队长了。
张大爷在当队长期间，重点照顾的是懒汉。
虽然没能彻底端正行为，但见面他是怂的，更不敢明面上偷懒。
这不，生产队解散，赵满银一下子放飞自我，一朝回到解放前。
整天睡到太阳照到沟门子，田里杂草半腿高都没人管。
张大爷不缓不急，脸上满是肉褶子，看不出来表情。
“啧~”他瘪着嘴蠕动嘴唇，随意的问：“满银，听你的意思，是说生产队好？”
“那当然了，生产队好啊，有老队长带领着，我干啥都起劲。”
“现在这日子没盼头，一天天提不起劲，额一满是想回到那个时候。”
赵满银满嘴胡咧，专挑好听的说。
张大爷点点头，提议的说：“这样啊，生产队好，那你明个给咱把老虎沟的麦地给篓了，怎样？”
“嘿嘿。”赵满银歪着头狡猾的一笑，不情不愿的说：“老队长，那老虎沟的地又不是我家的，我篓他弄啥。”
“再说了，在生产队有工分，能分钱哩，不白干活。”
“满银呀，是这，你给咱把老虎沟的地篓了，老队长我给你算工分，年底了给你分钱，你说怎样？”
张大爷依旧面不改色的说，一口咬定老虎沟的事。
“我……”
赵满银眼睛干瞪着，他是真急了，老队长咋回事，今天老针对我？
“老队长，我不干，这不是分钱的事，反正……反正我不干！”
“哼，就你喔求式子，给我干，我还不要你干！”
说话的是李建国，老虎沟的小麦地是他家的，“你赵满银篓的地谁敢用？”
“生产队那年，让你套着骡子娄地，你倒好，地头上睡了一后晌。”
“唉，怎么着，第二年收成的时候，连根麦穗的都没有，害大队饿了一冬天。”
“这就是你说的生产队好，好到哪去了，好到方便你把那半袋小麦种子私藏了！”
李建国毫不客气的翻出陈年旧账，既然你赵满银敢挖我跟脚，那我老李家还跟你客气什么？
“说到这事就来气，满银你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我一下全想起来了，等了多半年，连一粒小麦都没长，回来还哄人说他一下午全篓完了。”
胖婶毫不客气的还原故事，挤眉弄眼，绘声绘色的。
王麻子也不含糊，人群中只露出个胳膊，指着赵满银骂：
“实实的气死个人，赵满银，那年我家芳芳两岁，就靠那点面糊糊救命……”
这不说生产队还好，一说生产队，赵满银根本经不起考量。
除了这些，他还有翻不完的旧账。
不算欠队上的，欠个各家各户的都数不清。
张凡半晌没说话，欣赏这大爷爷的手笔，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好。
赵满银不要脸，管他占理不占理，挣红了脖子，已读乱回。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鸡犬不宁。
张凡见大爷爷目光扫过来，知道该处常客。
他拿起赶野猪的铜锣，“Duang~”清亮的且富有穿透力的一声，场面安静下来：
“各位，各位，生产队前前后后好几年，它影响了一辈人，送走了一辈人，那时候到底过怎样的日子，咱心里有数，”
“大伙是想把埋在黄土里旧事挖出来，打开天窗说个亮，该受法的受法，该关监狱的关监狱……”
“按书上的说法这叫秋后算账。”
张凡说着唬人的话，尤其是秋后算账几个字。
一个村，一个屯，三五个懒汉不算多，生产队的时候，没少偷懒欠账。
那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都没少干。
本来生产队解散，他们松了一口气。
现在旧事重提，一个个眯着眼睛，像见不得光的粮仓老鼠，颤颤巍巍的。
“张凡，生产队的事都过去了，我也懒得和赵满银计较。”李建国先开口，给赵满银台阶下。
他是聪明人，知道张凡在造势，这顺水人情送出去，今后张凡有好事不得给他李叔分点？
赵满银眼皮忽闪忽闪的，猛猛的翻动，恨不得过去抱着李建国亲两口。
他假仁假义的“啪啪~”在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是我嘴欠，是我嘴欠，不过各位，我可不是给他李建国道歉。
我是听张凡的话，他说的没错，生产队的事就该埋在墓窑里，放下，放不下的事又能怎样，把谁抓走，受刑受法？”
赵满银这句话说的敞亮，不止懒汉们，佘家洼村民都想到这了。
揪着那些年的事又能怎样？
现在是新时代，包产到户，只要能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啪啪啪~”
张凡主动鼓掌，刘斌一伙人不知所以，跟着鼓掌。
“满银叔，这话说的没错，现在是新时代，按照包产到户的政策，建国叔家打到的猎物，那就归他家的。”
“该怎么分，由他全权负责，他乐意送谁就送谁。”
“他乐意用什么换就用什么换，他想和谁家换，就跟谁家换。”
明确私有权，这是张凡埋下的一颗种子，先让村民们形成一种意识。
李建国见是时候了，开始他的表演：
“各位，这次狩猎不是靠我老李家的猎枪，而是靠张凡精明大脑，不仅守住了野猪，还安全的等到了咱全村人去救援。”
“所以，这次张凡出力最大，我决定分他5成肥肉肉，外加一颗猪头，半条野猪腿。”
“剩下的猪肉，我老李家拿出一半和大伙换肉，不管不是陈谷子，还是烂糜子，都能换。”
李建国半晚上没睡，大清早拜访张大爷，得出这么个分配方案。
一听陈谷子，烂糜子能换肉，村民们立马回家备货，说一千道一万，换肉还是正经事。
张凡没料到能分这么多，见大爷爷没提示，果断收下，毕竟是他拼了小命得来的。。
当场将肥肉劈成两半，一半给周凤：“周凤，你先拿回家存着，二姐，你跟着一起回家。”
猪头张凡想了想，朝刘斌摆了摆手势：“你带回家收拾收拾，就当犒劳咱兄弟们。”
“对了，口条留下，大爷爷爱吃这东西。”
“……”
刘斌是眼馋，但他不敢动手，那可是一整颗猪头……
张凡不管那些，将后臀分了分一大半给父亲，让家里人改善改善伙食。
剩下的一半分给几个伯伯，引来阵阵夸赞。
“啧啧啧，小凡会来事，我就知道不吃亏。”
“小凡，我看算了吧，你拿回去给你达改善改善伙食，再不行和周凤吃也行。”
亲戚间的让话，套话，张凡笑着推辞。
他要真把这肉接回去，背地里还不指定怎样说呢。
留下的半块肥肉他没忘，分成三份，亲自送到三位爷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