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路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艾莉卡歪了下头，可爱的眨了眨眼眼。
“不，我只是奇怪，艾莉卡小姐为什么会来找我？”
艾林反问一句。
“哦……因为我听大伙说，那位李查德先生不太喜欢别人打扰他，而小艾林，好像跟他处的不错。”
“这个嘛。”
对于半人马姑娘的问题，艾林也回忆起来，的确，村里是有这么一个人，与其说是“隐士”，不如说是性格有些暴躁的“疯汉”。
他的名字是李查德，本来也住在村子里，在妻子和儿子死后，就搬到了北方森林入口处的黑沼泽，独自在那里盖了一件小木屋，天天带着一条大狗，在木屋里来回巡视，如同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
每次，有小孩子们靠近黑沼泽，就会被李查德大声训斥，久而久之，大伙都不愿意去那里玩了。
就算是保罗这种脸皮厚，没心没肺的家伙也害怕“疯汉”李查德。
“确实，我跟李查德老先生的关系还算不错。”
艾林苦笑。
他算是村子里唯一不会被李查德训斥的两个孩子之一，另一个是他的妹妹玫兰妮。
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就不在此赘叙。
“对不起……我听说磨坊这边经常托你跑腿送信。”
艾莉卡小姐双手合十，向他拜托。
“明明是我的工作，结果害你每次都要做这些麻烦事。”
“这个倒不至于……”
“那么，这次还能再拜托小艾林一次吗？”
她抓住他的双手，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撒娇。
‘啊~这个人……’
艾林突然明白了，艾莉卡小姐是很清楚自己受人欢迎，并且会利用这一点优势那种性格。
美貌也好，受人欢迎也罢，本来就是个人的资源，总不能说不允许别人利用自己的优势吧？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坏人。要是那种坏心眼的恶心性格，估计会拉着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对自己施压，搞道德绑架。
这一次，艾莉卡把自己带到旁边，独自向自己拜托，这证明至少是有诚意。
“小艾林，下次我会给你带些谢礼的~”
她的声音就像羽毛在搔弄耳朵，老是说不受用才奇怪。
“原来是这样。”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艾林，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
青梅竹马莎拉的声音响了起来。
“莎拉？”
艾林的语气有些疑惑，他这才注意半人马少女凑了过来，红色卷发的青梅竹马眯着双眼，隐约带着对抗意识的看向艾莉卡小姐。
“我们过去不一直去那边玩吗？好像你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为什么不一起去呢？”
青梅竹马主动邀请起他。
这很少见，不过，艾林更加疑惑是她的架势，莎拉就如同护崽的母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艾莉卡小姐眼神有些疑惑，她先是看了一下艾林，又看了下莎拉，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
‘哎呀哎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接着，她忽然像是领悟了什么，捂着嘴角轻笑一声。
“那真是太好了，就拜托两位了。”
……
……
艾林最后还是答应了送信的事。
倒不是因为莎拉的关系，实际上他要拒绝也就当面拒绝了。
艾林突然想到，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已经没有再见过那个鬼影。
‘难不成那鬼玩意……早就消失了。’
他心底对这件事多少有些怀疑。
或许离开村落就又会见到那东西。
也有可能自己已经摆脱了那种脏东西。
‘最好还是做个测试，趁着这次机会进山一趟，看一看会不会又碰到对方？’
莎拉要与他一起同行，安全上就能够得到保障。
他必须弄清楚这一点，他心想自己也不可能一辈不离开村落。
“只要被人的视线凝视住，那种脏东西就会被那种紫色的火焰‘抹消’掉。”
艾林回忆之前见过的一幕，他脑海第一时间想到“抹消”这两个字。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超常场面，鬼影就如同被橡皮擦强行擦掉一样，在他眼前消失。
‘还有，黑沼泽的李查德老先生也住了很多年，要是真有闹鬼什么的，他也不可能住得那么安稳吧？’
艾林心想，村子里一直都很太平，没有什么离奇死亡，也没有什么鬼怪出没的传闻。
这种小村落里，村民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村内的住户们，大家都太熟悉了，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几乎不可能有什么隐瞒他人的“内情”。
思考到这里，艾林也稍微松了口气。
“艾林，在想些什么？”
青梅竹马突然问了一句。
“没什么？”
艾林摇了摇头。
感受到他变得很沉默，莎拉下意识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她有些后悔地说。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喔，艾林……现在想来也只是我的任性，明明你也可以拒绝艾莉卡小姐的。”
“不，我并不讨厌帮艾莉卡小姐跑腿。”
艾林笑着说：“她的工作本来就很忙，而且这条路对于不熟悉的半人马而言，也是比较难走的……”
人马族的体型比较大，特别是成年男性人马，他们高大的身材根本不适合进入复杂的山地环境行动。
据说古老的半人马种族，体型要更加高大，在冷兵器时代，由黑土大陆的人马王统率的骑兵大军，列阵行进的浩大声势，被当时的史学家们形容为“移动的黑色高墙”。
按照史书中描述，这支大军摧枯拉朽的战力，一度让周边列国诸王们，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到了近现代，半人马这一种族体型明显没有过去那么高、那么大，就就像是为了适应环境慢慢变矮。
特别是女性半人马，她们的体态也变得格外娇小、玲珑，时常被人们用“鹿一般轻盈”来形容。
只是，这里的“鹿”说的也是公鹿的体重，那可是比祖地人和灵济族人的成年男性体重还要重。
艾莉卡和莎拉始终是靠四个蹄子走路，上坡容易下坡难，熟悉了本地泥泞山路的莎拉还好，让从来没有进过山的艾莉卡小姐来这里送封信，着实是有些为难她了。
“可是，为什么最近你好像害怕来这里？”
她突然问出这句话。
唐突的质问让艾林的声音也中断。
“这、这是。”
“果然如此。”
莎拉很不高兴地以嘴唇喃喃地说完，又小声地说：“艾林还是老样子，经常这样一个人自己烦恼。”
半人马少女偷偷瞥了一眼身后的艾林。
“明明可以找我来商量，却喜欢一个人独自烦恼……明明跟我说一下，我肯定会过来帮你的忙。”
艾林面对她的牢骚话，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莎拉毕竟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应当注意到了什么，他只能点了点头，承认接收到了朋友的好意。
“让你担心了，莎拉。”
莎拉一直扭头看着他的眼睛，侧着脑袋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伸出手来。
“跟我牵手的话，就原谅你哦~”
“好。”
艾林走了过去，牵起了她的手。
他的指尖碰到了人马少女的手，不分谁主动谁被动，轻轻互握。
这是两人从小到大的习惯，虽然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但是也有怄气吵架的时候，互相牵手就是他们和好的方式。
莎拉脸颊微微泛红，艾林以为那只是夕阳的朱红色，而半人马少女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肩膀也因为幸福而微微颤抖。
在她的视野，连夕阳的余晕，看上去都仿佛是源自胸前萌动的温热，染遍了整个世界的缘故。
莎拉感到对方的手心的温暖，默默地立下了决定。
‘艾林，你没有我果然是不行的，我会死死的看住你，因为————’
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半人马少女那温柔的眼眸下，其中蕴藏的黑暗深不见底，漆黑一片，但与此同时，清澈的眼神却毫无迷茫，令人畏惧。
很难形容这两种特性，能够在同一个人的眼中并存。
或许，黑暗本身就是“清澈之物”。
夜晚的黑暗中不存在“光”这样的异物，充溢在夜晚的群星和群星之间的虚空中空无一物，唯有通透的黑暗。
试想一下————
对半人马少女而言，某个人就是她的“光”。
若失去光芒，残存的也只有黑暗。
……
……
通往黑沼泽的道路，有一条幽暗的森林。穿行其间，方能抵达那座沼泽。边境地区的山地多，森林多数都是位于山间，往往生长在陡峭的斜坡上。
这里林木蓊郁苍翠，人们进山后，也需抬头仰望也只能看到被树冠覆盖的头顶。
只是，天色稍微阴暗一些，森林就会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空气中流动着寂静，也不知从何处时不时传来几声古怪的鸟叫。
“奇怪……”
艾林疑惑地问：“莎拉，这条路好像有些不对，你不觉的这个地方，我们刚才来过一遍吗？”
“有吗？”
半人马的少女歪着一头一脸疑惑。
“进山的路，我们以前也经常来啊？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果然还没有意识到。
艾林则是产生了某种危机感，他的眼神正留意路边的一株秃皮的树，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见到这株树。
‘没有错，这是鬼打墙。’
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
夕阳几乎要落下了，洒落的那点余晖已经被茂密的枝叶阻挡住了，周围一片昏暗。
半人马少女并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
因为，她对森林中的古怪尚未有所察觉。
只是，随着两人在山林中又行进了一段时间，莎拉的表情也有些紧绷。
“我们……该不会是迷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