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劫烬潮平

第四十六章劫烬潮平

混沌海的浪纹在天光里舒展。厉寒生赤足踩过浅滩，足底砂粒中埋着的青铜道钉已经锈蚀成礁石的骨节。远处采珠船的帆影被晨曦浸透，银尾道灵立在船头，鬓角的夕雾花簪正往下滴着露水——那露珠坠海时，竟凝成建木枝头新结的玉简。

“潮信到了。“

她抛出的渔网在空中舒展，网眼漏下的不是晨光，而是十万世自刎的血色剑影。厉寒生伸手接住一缕，血色在他掌心褪成渔村少年刻在贝壳上的浪纹。建木根系处的青铜牢笼应声开启，囚禁其中的渔村少年化作流光，没入他腰间那柄锈蚀的鱼叉。

混沌青莲的残根突然抽芽。新生的莲叶托着七十二枚星核浮出海面，每个星核里都蜷着个沉睡的“厉寒生“，他们额间的青莲印记正随潮汐涨落明灭。银尾道灵指尖轻叩船舷，星核集体转向朝阳，迸发的清辉中，巫祖最后的神念蒸发成盐霜。

“该补网了。“

厉寒生跃上船尾，手中鱼叉熔成青铜梭子。银尾道灵拆开鲛绡裙裾，扯下的丝线竟是往生舟残存的因果链。当第一缕线穿过梭眼时，建木年轮深处传来冰裂声——初代归墟之主的指骨浮出水面，骨节上《九溟尸解录》的碑文正被浪纹重写。

采珠船随着补网的节奏摇晃。漏网的剑影在船底凝成游鱼，衔着双生子残留的灵光跃入混沌青莲。莲心处的道胎突然睁眼，眸中映出的不是归墟裂隙，而是北溟渔村某个雾气氤氲的清晨：少年捧着湿漉漉的夕雾花奔向海岸，而鲛人姑娘藏在礁石后，正将泣血剑熔成青铜钉。

正午的烈阳刺透云层时，最后一道因果线缝合。银尾道灵咬断丝线，将鲛绡渔网撒向星核群。网住的星尘没有挣扎，而是凝成七十二盏青铜灯漂在海面，灯芯跃动的火苗里，监工长老的刺青正褪成渔歌的音符。

“你听。“

厉寒生忽然指向船尾的涟漪。水纹中沉浮的青铜简牍正在溶解，简上《九溟尸解录》的终章墨迹游出，化作鱼群绕船三周后，齐齐扎向建木根系——树根处不知何时生出座小小庙宇，檐角悬挂的风铃，正是十万次轮回里自爆的残剑所铸。

黄昏降临时，混沌海静如处子。银尾道灵解下夕雾花簪插在船头，花蕊中沉睡的相柳幼崽翻了个身，九颗脑袋同时梦呓：“...网眼漏风...要补...“厉寒生哑然失笑，将锈蚀鱼叉投入海中，叉尖触及的渊水突然玉化，显露出海底的真相：

十万艘往生舟的残骸铺就归墟之底，每块船板都刻着未送出的夕雾花瓣。初代归墟之主的指骨躺在船骸中央，骨缝里生出的不是青莲，而是株挂着青铜鱼漂的珊瑚树。

当第一颗星子亮起时，采珠船悄然消散。厉寒生与银尾道灵并肩立在礁石上，看着潮水将青铜灯推远。灯芯火苗跃入夜空，化作星辰的瞬间，建木枝头的玉简终于显现终章：

**劫烬处潮平天真现**

**笑忘青铜简网尽夕雾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