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罚
安抚小徒弟睡着后，夜已深。山上各种小动物开始大合奏，你一声我一声好不热闹。
墨鲤坐在石凳上把点心往嘴里塞，“宿主，这谢遥的手艺是真不错啊！”
杨晴喝着小酒，眯眼道：“明日叶云楼要亲自审他，以这货的尿性，怕是要对他不利，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护住他。”
“你说得对，他做饭那么好吃，我们不能没有他！”
“叶云楼出牌不按常理，我现在也猜不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到时候只能见招拆招了。”
露水压弯嫩芽的时候王长老就前来要人，杨晴坐在树下摇着躺椅，漫不经心地向小徒弟喊了一句，“去吧，记得要对掌门恭敬，认错态度要好，明白了吗？”
那小徒弟似乎心领神会，眼神坚毅，与师尊告别后就跟随长老前往云中殿。
少年是第一次进入这座庄严的宫殿，他踏入后就远远看见苏小小与宋玉跪坐在大殿中央，而那昨日对着师尊污言秽语的大虞皇子及其拥趸却站在这二人身侧，隐隐露出讥诮之色。
当然，他更忽视不了那俊美出尘的无涯山掌门人。他正慵懒地靠在宝座之上，闭着眸，纤长的手指在镶嵌的玉石上有规律地叩击着。
“昨日课堂闹事学生皆已带到，还请掌门裁断。”王长老躬身道。
叶云楼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投向那站得笔直的少年，露出玩味的表情来，“你就是无雨长老的亲传弟子？”
谢遥与他对视上，莫名觉得对方有些敌意，沉默一会儿道：“回掌门，正是弟子。”
“昨日在课上你与同门斗殴，可知错？”叶云楼盯着他。
“弟子不觉得哪里有错。”少年丝毫不胆怯，直直回望向宝座上飘然如仙的男子。
“哦？那你告诉我，你打他们是出于何种原因。”
“他们对我师尊不敬，我作为师尊唯一的弟子，自然要教训他们。”少年一脸正色。
叶云楼听罢突然起身，睨视谢遥，王长老见状立即大声喝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蓄意扰乱课堂、殴打同门，你该当何罪，还不快给我跪下！”
少年没有任何动作，表情倔强，丝毫不恐惧那道清冷的眼神，大殿中其余人却感觉气氛不对，内心止不住地想赶紧逃离此处。
苏小小低下头去狂扯谢遥的衣袖，咬牙切齿道：“快跪下啊，快……”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少年终于缓缓跪下，他不能连累师尊受罚，就当是他错了吧。
叶云楼又沉沉看了许久，终于收回了目光，一言未发，缓缓将头偏过去。
王长老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深呼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天知道他是第一次看到掌门能这么不高兴，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谢遥这小子够厉害。
瞥了一眼自家胳膊肘往外骨折的徒弟苏小小，而后者心虚地将头低的更厉害了。这才开口道：“你们三个人，跟我走。”
翻过一座山，约半刻钟的时间就到达了所谓“无涯洞”。
王长老沉声，“刚刚你们冲撞掌门，我便罚你们在此洞内面壁思过三日，可有意见？”
苏小小还想说些什么，宋玉忙快步上前作揖，“我们认罚，长老请放心，这三日我们一定好好反省过错，哪里都不会去。”
王长老捋捋花白的胡子，对他露出满意的神色来，随即便大步离去了。
“宋师兄，你为何要认下这罪名？我们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苏小小不悦道。
宋玉摇摇头，“师妹，长老这是给我们递台阶，若真惹怒掌门，就不止是来这无涯洞思过了。”
谢遥大大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疑惑，苏小小见状立马凑上去，“谢遥，你不要害怕，这里是无涯洞，是我们门派专门用来刑罚弟子的地方。我们不过需要在洞里呆足三日便可以离开啦！
这跟其他刑罚比起来已经是很温柔了，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这里面……”
“咳咳咳！”
宋玉打断了苏小小的热情，“好了师妹，我们进去吧。”
苏小小瘪瘪嘴，就想扯着谢遥的衣袖往里面走。
但少年就像感应到什么一样，站在洞口望向自家山峰的方向，眼中有些莫名的情绪，定定看了会儿后便转身向更幽深的洞中走去了。
杨晴这厢刚收到王长老惩罚谢遥的信息，不禁腹诽，这叶云楼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她那徒儿才刚踏入修仙之路，加上墨鲤贪嘴，这段时间根本没有辟谷，关上这三日，给孩子饿坏了怎么办！这是她灰头土脸花了三年才找到的男主！
想到这里杨晴坐立难安，不行，得偷偷去给他送点干粮吃。
本想随便带点，但一想到干粮实在口感较差，难以下咽，还得给孩子带点水，万一噎到她可能都来不及给他做海姆立克急救；
对了那边晚上睡觉太冷了，冻着了怎么办，古代感冒是会死人的，不行不行，还要带一床被子去；
他还没有学会除尘咒，得带一两套衣服给他换，不然脏兮兮、臭烘烘的。
半刻钟后，苏小小和宋玉看着被扔进来比人还高的包裹陷入了沉思……
谢遥：囧
入夜，云中殿的掌门寝房。沉香在云母中静静焚烧着，而叶云楼就盘坐于文席上，缕缕烟雾萦绕周身，窗外月色沉寂在他的素色长袍上发出淡淡光晕，旁人看不真切，唯恐他即刻要羽化升仙。
但仔细瞧去，叶云楼的额上青筋微突，早已渗出汗滴，放在膝上的手也一阵阵挛缩着，似乎在用力抵抗着什么。
终于他忍耐不住低声嘶吼道：“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识海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悠传来，“我只想要回家，我已经感受到了，快放我离开，我要回家！”
“我说过现在还没到时机，时机一到你不想走也得走。”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却又突然尖声喊起来，“不，你骗我，从百年前你就开始骗我！我已帮你达到了目的，是你不守承诺！”
叶云楼的颅脑像要炸裂开，猛地双手捏诀施法，充沛的灵力往无涯洞方向涌去，随即他大吐一口黑血来，女人终于消停了下来。
处理完血渍，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某人的容颜，呼吸随之一窒，手不自觉抚上心头，察觉此他的脸色忽地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喃喃自语道，“原来你想要的，是她。
难怪……”
……
山洞幽暗中，烛火照亮方寸之地。有三人正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苏小小啃着鸡爪啧啧道：“我从未想过鸡的脚能这么好吃，师弟你也太厉害啦！（嚼嚼嚼）”
谢遥吃着干粮眼神蓦地一黯，“这是我师尊教我做的。”
“哇，师叔真的好厉害，貌比仙子，能文能武，我好崇拜她啊！（嚼嚼嚼)
诶，宋师兄，你刚不是死活不肯吃嘛，别想拿我碗里的！”苏小小眼疾手快，想一把拍开宋玉伸到碗边的手。
宋玉见状，双手齐上阵迅速在碗里抓了两只就拿到嘴里啃，一脸“我舔过的爪子你还要吗”这种表情。
苏小小：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兄！
“师弟，好师弟，你还有存货嘛，我没吃够。”苏小小嘬着手指，怨念地盯着宋玉。
谢遥忍俊不禁，“我做了好几罐呢，但是那是给我师尊的，等我们出去了我还可以再做，到时候再送你们。
对了，这个洞看起来很深，再往里面走会有什么？”
苏小小正襟危坐，捧着蜡烛，眼神也莫名迷离起来，语速缓慢而诡异，“我是第一次进来，但从我一进来就听说过很多关于此洞的传说，据说曾经有一位师兄单独在此受刑罚，夜深人静时他想要解手，但是又不能出去，于是他借着法器微弱的光，双眼朦胧地往里面走去，结果……
他竟然听到不远处有个女人正屈膝抱坐在地，还低声呜咽，那位师兄心想是有师妹也在此受罚，夜晚一个人害怕所以哭泣，他便慢慢走近那女子，想要安慰她一番……
「师妹？你在哭什么，别怕，师兄在此啊。」说着他的手悄悄抚上了女子的肩头。
那女子依旧呜咽，还说着「快放我回家，呜呜呜呜呜」
「你跟师兄来，自然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他慢慢蹲下来，用法器照向那名女子。
女子终于止住哭泣，缓缓将头抬起来，师兄微笑的脸渐渐凝固，原来那女子眼白翻天，血泪俱下，声音幽幽道「师兄～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师兄吓得一边尿裤子一边往外面爬，身后女子还不停追赶着，「师兄，师兄～」”
苏小小模仿着那女子一直对着宋玉喊师兄，宋玉：不知道听过多少版本了，啃爪子中勿扰。
见宋玉不怕，于是又对着谢遥做鬼脸，谢遥：……
“这师兄怎么听都像个色鬼，是调戏师妹未遂反被吓到了吧。”谢遥喝了杯水道。
“的确也有很多人是这样说的，反正当时那个师兄未满刑罚时间就跑出了山洞，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小小盖着温暖的锦衾靠在山洞壁上昏昏欲睡。
谢遥正对着山洞深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听了这个故事，竟产生幻听了，仿佛真有位女子正在呜咽哭泣。
宋玉刚闭起的眼猛地睁开，也警觉向身后看去。
“呜呜呜呜，快放我回家……”山洞深处传来微弱的哭声。
宋玉和谢遥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