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个体理论:语言哲学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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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唯物主义个体理论的理论溯源

第一章 个体何以不具有本体地位——柏拉图的“型相论”对感性个体的遮蔽

引言

哲学史上,共相(universal)与殊相(particular)的关系问题由来已久,但细究起来,把其主题化的真正肇始者恐怕是柏拉图。[1]单纯梳理共相和殊相或一般与个别在思想史上的概念演变,并不是本书的意图。因此,尽管它与本章考察的问题直接相关,但在以下论述中不会将其作为一个明确的主题加以考察和展开论证。笔者在此考虑的问题是:在柏拉图那里,个体为什么不能真正出场?换句话说,个体为什么出不来?这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通过对柏拉图思想的整体把握,笔者给出的答案是:柏拉图超验“型相论”的特点,决定了他必然把感性世界的经验个体看作不真实的“非是”(Non-being),并从知识论上对其加以否弃。经验个体的“既是……又不是……”的特点,决定了它不可能具有型相那样的本体地位,它只能靠分有和模仿型相而实存。柏拉图思考的核心问题仍然是“什么是‘真正的是’”,[2]他把这一“真正的是”指认为超越界的“型相”(eidos),而经验个别则是“既是……又不是……”的“非是”。在他看来,对于作为“非是”的经验个别我们形成不了任何知识,只有认识和把握了型相才算把握和获取了知识和真理。甚至,经验个别的存在论地位也要靠“分有”或“模仿”型相而获取。从语言和逻辑的角度看,柏拉图的型相实际上是一命题中谓词的部分。不过,柏拉图并不满足于此,他要把一阶命题中作为谓词的共相(universal,句子中的谓词,在柏拉图那里即型相)提升为二阶句子(命题)中的主词,从而将型相独立化进而实体化。因此,完全可以说,型相在本体论、知识论、目的论以及逻辑学上的优先性和重要性,使得他不会真正给予经验个体与型相同样的本体地位。也可以这么说,在柏拉图那里,个体不能真正出场与个体出不来,是其型相论本身要求和逼迫所致。

在笔者看来,柏拉图的型相论是与他对知识和真理的理解内在相关的,而他对知识和真理的把握又与其对“是”或“什么是‘真正的是’”这一问题的把握紧密相连。因此,考察型相论本身如何导致“个体出不来”,就必然要把型相与由系词“是”牵引而出的谓述问题关联起来考虑。

基于上述考虑,本章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一节内容主要论述知识与定义的关系。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对话的旨趣是把握知识和真理,而知识和真理是思想的主旨,且思想之展开与知识和真理之获取都必然关联着“是”(因为它们都必须借助命题或判断来进行),因此,考察知识与“是”的关系问题必然成为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思想中的一个核心主题。柏拉图认为,知识都是关于“真正之是”的知识,而“真正之是”就是型相,因而,知识必然来自型相而非经验个别,知识是关于普遍的,而非关于个别的。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对“是”、“知识”和“定义”三者关系的理解,为型相与谓述的关系问题奠定了基础。第二节是本章的核心内容,其最终目标是要说明柏拉图的型相论本身的内在特质,逼迫和导致个体在其理论中不可能真正出场。柏拉图很大程度上将型相看作与语义学密切相关的问题。或者说,他将型相看作与命题中的谓述相关的问题。因而,他将型相与“是”和“真”密切关联起来理解。由于型相原本就是命题中的谓词成分,柏拉图将其由低阶(一阶)句子中的谓词提升为高阶(二阶乃至三阶)句子中的主词,这样做当然保证了型相的独立性、确定性和恒久不变性,但某种意义上也造成了型相的实体化和脱离经验个别的状况。更严重的问题在于,由低阶(一阶)句子中的谓词跃升为高阶(二阶乃至三阶)句子中的主词以后,型相自此就彻底远离和告别了经验个体,因为个体展示其实在性的真正场域只能是一阶句子。因而,依据柏拉图型相论的内在本性,个体在本体上不可能具有型相那样的位置,在知识论上它也提供不了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