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提姆
石屋内久久没有动静。
大概一分钟之后，才有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中传出：
“林奇？”
接着，那腐朽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看上去与林奇年龄相差不大的青年从中走出。
青年长着一头亚麻色短发，脸庞的轮廓极为柔和，但骇人的是，他的两个眼眶，却深深凹陷了进去，没有眼球的存在。
“你……来找我干什么？”
虽然看不见林奇，但作为同为银兰国来的平民，他与林奇之间确实有着些许情谊在，很快就通过林奇的声音分辨出了他的身份，有些不解地问道。
林奇看着提姆那深陷的眼眶，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想学炼金术。”
对于呼啸山谷中的预备学员来说，赚钱的方式无非就那几个，要么是去给巫师学徒当实验助手，要么就是潜入危机四伏的黑森林中采集超凡材料。
以上两个选择对于普通的预备学员来说，危险性都不低，巫师学徒自不用说，境界越高的学徒似乎越是癫狂，就连黑狼和那些高等学徒比起来，都算是和蔼可亲的了。
而黑森林中游荡的异种，也不是好相与的，危险性能直接和巫师学徒对标。
仅有少数一些老学员，就是往届那些迟迟没有晋升巫师学徒的学员，他们有着足够的时间精力，能够掌握一些战斗类的术法，支持他们进入黑森林中狩猎。
新学员要是想学他们进入黑森林冒险，只怕是十死无生，有去无回。
因此林奇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了炼金术上面。
最基础的炼金术，也就是魔药炼制，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呼啸山谷之中，预备学员唯一能够快速积攒财富的办法了。
但对于一般的学员来说，压根就没有能够学习炼金术的地方，只有天资卓绝的学员，才有机会从那些疯癫的学徒手中，学到一点炼金术的皮毛。
提姆，便是其中一个。
他是与林奇同一批抵达呼啸山谷的银兰国学员，只是他的先天精神力，达到了8点，这种恐怖的先天精神力，让他当场就被一个中级学徒看上，成为了他的导员。
而那个中级学徒，恰好在炼金术一途，有着相当不错的造诣，提姆也因此成为了少数几个能够学到炼金术的学员。
只是从他目前的情况来看，提姆的那位导员，似乎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天赋而有所优待。
“你，想学炼金术？”
听到林奇的话，提姆愣了一下，接着便发出了一声冷笑。
两人之间确实有些情谊，在刚来的时候，面对银兰国那些贵族子弟，他们两个平民抱团在一起，这才免去了被霸凌的情况。
但进入呼啸山谷这么久的时间，在遭受了来自巫师世界的严酷打击后，林奇也不确定对方现在是否还能看在两人的情分上帮他一把。
他用力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便出声确认道：
“是，我想学炼金术。”
他顿了顿，随即将手中的魂晶从怀中取出，郑重地递了过去：
“十五枚魂晶，教我炼金术吧。”
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资金了。
提姆侧了一下脸，清楚地将钱袋碰撞的声音印入耳中，却没有立刻伸手接过，而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如两块玻璃碎片摩擦一般，干涩刺耳：
“你知道我的炼金术是怎么来的吗？”
林奇闻言一怔，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对方干瘪的眼眶上，默不作声。
巫师世界的疯狂，毫不留情地倾泻在每一个初入这世界的学员身上，即便天资强如提姆，也不能幸免。
“你以为，只靠一点魂晶，就能从我这里学到炼金术？”
提姆的语气听不出怒意，反倒压抑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讥讽。
“你知道我为了这点炼金术的皮毛，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他转过头，用力睁开了那已经没有了内容物的眼皮。
空洞的眼眶如同一望不见底的深渊，只有畸形的肉芽在其中蠕动。
“他们都是魔鬼，林奇，真正的魔鬼。”
提姆声音低沉，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或许在你们看来，我的天赋很优秀，说不定很快就能晋升巫师学徒了。
可是在他眼里，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实验品，一个可怜的试药儿。”
林奇没有说话，他还记得提姆几个月前的样子，朝气蓬勃，阳光开朗，甚至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桀骜不驯，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一具行将朽木的走尸。
“我每天都要服用他配制的魔药，以完成他的实验记录，那些药剂灼烧着我的意识，扭曲我的肉体，就因为我的精神力足够高，能够承载得其他的实验。
你明白吗林奇？在这些巫师学徒眼中，所有的预备学员，哪怕你的天赋再高，只要没有晋升学徒，就永远只能是他们手底下的实验品。”
提姆缓缓说道，明明是相当残酷的情况，在他嘴里吐出来，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淡然。
“至于我的这双眼睛，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到。”
林奇依旧插不上话，只能默默看着对方。
提姆转过身，朝着石屋走去，只留下一句微弱到足以被风吹散的呢喃：
“所以你来找我……就用几块魂晶，想从我手里学走炼金术？”
林奇低下头，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内心深处升起的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终于开口说道：
“若我能晋升巫师学徒，我会为你报仇。”
这句话让已经伸手捏住门把手的提姆身形一滞，停了下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扭头露出个诡异的微笑，或者说讥笑。
“为我报仇？就凭你？”
林奇没有回答。
学习炼金术是他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只要能够学到炼金术，他就能利用面板，快速累积经验，掌握炼金术，炼制出足量的炼金试剂，向外兜售，换取魂晶。
只要有了足够的魂晶，他就能兑换更强大的冥想法，快速提升自己的精神力。
凭借着技能面板，他还是很有自信自己能够晋升巫师学徒的。
但他不能告诉提姆自己如此自信的原因。
风吹起谷地的落叶，给这个没有太阳的早晨增添了几分冷意。
站在门口的提姆犹豫了几秒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总之，他打开了门，开口说道：
“进来吧，我会教你的，但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