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间猎影

晨风拂过山林，树叶上的露珠在微光中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宛如散落的碎钻。雷恩站在小屋门前，手握一把短柄猎弓，弓弦绷得紧如铁丝，指尖轻搭在箭羽上。他的伤势在杰斯和小杰的照料下已好了大半，肩膀的伤口结了厚痂，肋骨的疼痛也淡成了隐约的酸胀。

这两个月，他没让自己闲着。要变得更强，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恢复，更要掌握在这片莽莽山林里生存的本事，技多不压身的道理他懂。于是，他主动向杰斯讨教打猎的技巧。那汉子起初只是哼了一声，丢给他一把旧弓和几支歪歪扭扭的箭羽，冷淡道：“想学？自己摸，别指望我手把手教。”雷恩没退缩，抓起弓箭，在林子里摸爬滚打，硬是逼着自己适应。

刚开始，他拉弓时手抖得像筛子，箭矢飞出去连树干都没擦到，扎进一丛灌木，惊起几只灰雀。小杰在一旁捂嘴偷笑，杰斯则斜靠在树干上，嘴里叼着根干草，冷眼看着：“弓不是这么拉的，手腕得稳，气得沉。”雷恩没气馁，捡回箭矢，又试了一次，这次箭头偏得更离谱，直接射进土里。他反复练习，手指被弓弦磨出一道红痕，可他没停，继续拉弓，直到天黑才拖着酸痛的胳膊回屋。

之后，杰斯带他进了林子深处。那片林子比猎场更幽暗，树冠密得几乎遮天，地上铺满厚厚的枯叶，踩上去几乎无声。杰斯指着一只灰兔，沉声道：“瞧见没？别急着射，先看它的动静。”雷恩眯眼盯着，那兔子耳朵一抖一抖，啃着草根，偶尔抬头张望。他屏住呼吸，拉弓瞄准，可手指刚松开，箭矢“嗖”地飞出去，擦着兔子耳朵扎进土里，兔子一蹦三尺高，眨眼钻进草丛没了影。杰斯骂道：“笨蛋，风向都没看，箭偏了还不知道？”

雷恩皱眉，低头瞥了眼风吹过的松针，才明白自己站错了位置。他没吭声，捡回箭矢，默默记下教训。接下来的几天，他开始留意风向、地形，甚至林子里野兽留下的脚印和粪便。杰斯偶尔扔几句指点，像“脚步轻点，别跟踩雷似的”“瞄准时别眨眼，盯着它的脖子”，语气虽糙，却句句实用。雷恩学得快，贪婪地吸取每一滴经验。

一周后，他终于射中了第一只猎物——一只肥硕的松鼠。那天清晨，露水还未干透，他伏在一块岩石后，屏息盯着树干上那只啃松果的小东西。弓弦绷紧，他的手稳如磐石，箭矢飞出去，正中松鼠脖颈，血溅在树皮上，松鼠“吱”了一声摔下来。他捡起猎物，手指摸着温热的毛皮，心头涌起一股满足。小杰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厉害啊，比我第一次强多了！”杰斯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扯，算是认可。

从那天起，雷恩的准头越来越稳。他开始跟着杰斯和小杰深入猎场，学着辨认野兽的踪迹——鹿的蹄印、野猪拱过的泥土、狼群啃剩的骨头。他学会了如何在树干上抹松脂掩盖气味，如何用枯枝和藤蔓设简易陷阱，甚至学会了用匕首剥皮剔骨，把猎物处理得干干净净。杰斯教他时总是一脸不耐，可眼底那抹赞许藏不住。小杰则像个跟屁虫，整天缠着他问东问西，偶尔还拿根树枝比划着学雷恩拉弓的样子，咧嘴笑得一脸憨厚。

两个月过去，雷恩已不再是那个只会挥拳的莽小子。他的身手更矫健，眼神更锐利，连拉弓的姿势都透着一股猎人的沉稳。那天清晨，他独自进了林子，背着猎弓，腰间别着匕首和一捆绳索。林间静得只剩风声，他伏在一棵歪松下，目光锁住远处一头落单的野鹿。那鹿体型不大，角刚冒出尖，啃着地上的青苔，耳朵不时抖动，显然警觉得很。

雷恩深吸一口气，弓弦缓缓拉开，手指稳如雕像。他算好风向，眯眼瞄准鹿的脖颈，心跳慢得像擂鼓前的寂静。“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划出一道弧线，正中鹿颈。那野鹿猛地一颤，发出一声低鸣，前腿一软跪倒在地，血顺着箭杆淌下，染红了一片松针。雷恩快步走过去，拔出匕首补了一刀，血喷出来溅在他手上，温热而粘稠。他喘着粗气，低头看着鹿的尸体，眼底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这一个月，他不仅养好了伤，更磨出了一身杀意。

他用绳索绑住鹿腿，扛在肩上往回走。血顺着他的肩膀滴下来，落在地上，像一串猩红的珠子。回到小屋时，天色已暗，杰斯正坐在门前磨一把猎刀，小杰蹲在一旁烧火炖汤。见到雷恩扛着野鹿回来，小杰眼睛一亮，跳起来喊道：“阿爸，看！雷恩哥打了头鹿！”杰斯抬头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还行，总算没白教。”

雷恩把鹿扔在地上，擦了把脸上的汗：“多亏你教得好。”杰斯没接话，起身拿过猎刀，三下五除二剥开鹿皮，刀法利落得像切豆腐。他扔给雷恩一块鹿腿肉：“自己烤，别指望我伺候你。”雷恩接过肉，嘴角扯了扯，蹲在火堆旁用树枝串好，架在火上烤。油脂滴进火里，发出滋滋的响声，香气弥漫开来，小杰咽了口唾沫，盯着那块肉直发愣。

夜色渐深，三人围着火堆吃着烤鹿肉，汤锅里漂着野菜和碎肉，热气腾腾。雷恩咬了一口肉，汁水在嘴里爆开，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鲜。他咽下去，低头盯着火光，回忆起这两个月的时光。这段时间，他不仅学会了打猎，更在这对父子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像北境风雪中偶尔燃起的一堆柴火，虽微弱，却足以驱寒。

可他知道，这温暖留不住。他长叹一声，看向杰斯：“我伤好了，也该走了。”杰斯停下手里的动作，瞥了他一眼：“急什么？林子这么大，他们未必找得到。”雷恩摇头：“他们会来的，我不能连累你们，而且魔法考核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是时候出发了。”

小杰一听急了，放下手里的汤碗：“雷恩哥，你走了谁给我讲外面的事？你再留几天吧！”雷恩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弯：“等你长大了自己去看，世界那么大，我也没全都去过，指不定以后咱俩还能结伴一起呢。”他顿了顿，从破布包里掏出十枚金辉币，递给杰斯，“这个你们拿着，算我还你们救命的恩。”

杰斯盯着金币，眯起眼：“你这小子，真舍得？”他接过金币，在手里掂了掂，哼了一声，“行，自己路上小心。”小杰还想说什么，被杰斯瞪了一眼，只好低头嘀咕。

雷恩站起身，背起破布包，腰间别着匕首，手里握着那把猎弓。他走到门前，回头看了眼这对父子。杰斯的脸依旧冷硬如石，小杰却眼巴巴地看着他，像只舍不得主人的小狗。雷恩大声说道：“欠你们的，我记着。”说完，他推开门，钻进夜色，背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杰斯站在门口，目光沉沉，低声道：“北境永不低头，这小子！”小杰凑过来，挠了挠头：“阿爸，他会不会回来？”杰斯没说话，转身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