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世界当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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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启程

翌日。

私塾的檐角滴答滴答,青石板上雪泥交杂。

宁采臣起得比陈鸣还早,眼下挂着两抹青黑,正埋头收拾他的行礼。

昨夜陈鸣在他面前小露的那一手,加上那句“送你回家”,让他翻来覆去,愣是没合眼。

“道长,怎的两手空空?”

宁采臣见陈鸣站在檐下负手而立,好奇问道。

“我有法术在身,无需这些累赘之物。”

宁采臣闻言一怔,迟疑道:

“道长莫非还能……点石成金、化水为浆?”

陈鸣笑而不语。

宁采臣背起陈掌柜所赠的书箱,一身新制的白色长袍,面容俊秀,身材瘦削,倒是书生气十足。

听他所言,跑这么远来要账,就是为了凑齐赶考的路费。

宁采臣拱手作揖:“道长稍候。”

转身去后院牵出自己新买的小毛驴,山高路远,没有脚力可不行。卖驴的老丈人还额外送了把旧桐油伞。

“好了?”陈鸣望着他笨拙地整理鞍具。

“走吧。”

朝晖映雪,青石泛金。

集市喧嚣渐渐起,白雾滚滚,裹着肉包的香气,四处飘散,货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走走停停,脚下孩童穿着新衣,围着货郎跑来跑去。

“别摔着儿——”

陈鸣着靛蓝道袍,斜背着桃木剑,骑着小毛驴不紧不慢的穿街过巷,宁采臣却不时轻拽缰绳,他那头顽驴总被路旁吃食吸引,时而凑近蒸笼嗅闻,露出一口大牙,时而想偷啃摊上干枣。

远处,崂山镇积雪的屋檐在朝阳下泛着金光,牌坊却逐渐消失不见。

……

两人走走停停,已至黄昏。

暮色四合,草虫切切。

“道长,今日我们走了多远?”宁采臣背着书箱,牵着毛驴,紧随其后,书箱上挂着个小牛油灯笼,来回摇晃。

“四十里顶天了。”

宁采臣闻言,脸上一阵赧然,要不是他这毛驴事多,估计还能走上个一二十里。

“道长,这法术能教我么?”

陈鸣眉梢一挑,调侃道:“行啊,只需宁兄舍了你那功名梦,入我太清宫,得道之后,自然可以视夜如昼。”

“注意脚下,有几块碎石。”

“那……还是算了吧。”宁采臣抖了抖书箱,有些害怕的看着四周荒草:“道长,那荒庙还有多远?”

“诺,到了!”

宁采臣忽的驻足,抬眼望去,此刻天地漆黑,唯星火如豆,依稀光亮照着荒庙,见残垣断壁间有鸦啼传来,他喉头滚动一下。

陈鸣走出几步,察觉无人跟上,转身看去:“宁兄?”

宁采臣攥紧书箱背带,环伺周遭,压低声音问道:“道长,这不会有什么……孤魂野鬼吧?”

“哈哈——”

声音响亮,极为刺耳。

“宁兄,你读圣贤书,鬼神应当敬而远之啊。”陈鸣哑然失笑,略带调侃的说道。

“是极!道长说的对,浩然正气,鬼魅当避。”宁采臣鼓着勇气应道,忽的瞧见前面忽明忽暗的道袍,心中多了丝莫名底气,“有道长在,何惧魑魅?”

“快些进来吧。”

陈鸣扫视周遭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处,并无异样,只当是个普通的破败野祠。

踏进庭院。

两人寻了个石柱将毛驴栓上,陈鸣负剑在前,宁采臣拎着牛油小灯在后。

院内蓬蒿丛生,高过膝盖,风一吹便沙沙晃动。脚下青石斑驳,裂缝里还钻出几丛杂草,但还能辨认方向。

“是祠?”

宁采臣沿着青石,走到檐下,抬头瞧见门楣上还残留着半块匾额,漆皮剥落,隐约辨得一个“祠”字,另外一半已散落在石阶边缘。

半扇朽木斜拉着门框,夜风一过,便“嘎吱——嘎吱”地晃。

“无妨,进去瞧瞧。”

“吱呀——”

陈鸣推门而入,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

宁采臣不由得用袖袍捂住口鼻,眉头皱得死紧。

堂内满是蛛网,神台上泥胎折了半截身子,供桌缺腿歪倒,香炉滚落,香灰铺了一地。

陈鸣骤然蹙眉,却是没想到,这野祠如此落魄,神像中没有半点真灵,不知是逃了还是死了。

“还行,歇脚是够了。”

说着陈鸣便清出空地,捡了几块断木,搭个火堆,手指轻轻一点。

“嗤”的一声,焰苗窜起,火堆便烧了起来。

“道长好手段!”宁采臣见此情形,既惊且羡,急放下书箱,转身将摇摇欲坠的大门合拢,门轴“吱嘎”一声,震落几缕积尘。

随后他蹲下身,从书箱里摸出两块粗面烙饼。

“道长——”

陈鸣盘膝而坐,闻言微微睁眼:“不必,宁兄自用便是。”

宁采臣点点头,就着竹筒里的清水一口一口的吃着。

“宁兄,你可曾去过金华府?”陈鸣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野祠中格外清晰。

“自然是去过。”宁采臣咽下口中烙饼,神情疑惑。

“宁兄可知金华有多少寺?”陈鸣继续问道,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外渐起的薄雾。

“不知。”宁采臣摇摇头,手中竹筒的水面微微晃动。道士怎的打听起和尚的事了?

“嗯。”

三更半夜,虫鸣骤歇。

薄雾渗入残破窗纸,忽有呜咽声随之而来,似女子掩唇低泣,又似风吹裂帛,忽幽忽厉。

宁采臣后颈一凉,猛然惊醒,那哭声幽幽传来,他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扯过书箱上的桐油伞抓住不放。

此刻火堆渐熄,借着零星火光,宁采臣见陈鸣正闭目盘膝,一动不动,心下稍安,便不理会窗外的鬼哭狼嚎,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宁采臣再次被惊醒。

半梦半醒间,呜咽声在他耳边来回变化,如泣如诉,哀怨不止,令他反侧如煎。

宁采臣擦了擦额头冷汗,借着微光瞥去,陈鸣依旧闭目盘坐。

此刻心中却忽觉不对,这鬼祟怎的专挑自己这个书生作弄?莫不是见清云道长不好相与,便来捏软柿子?

宁采臣心中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将衣袖团作一团,死死捂住双耳,躺了回去。

偏生那呜咽声仍如游丝般往他耳蜗里钻,令他辗转难眠,宁采臣只好撑起身,朝陈鸣方向低唤:“道长……道长!”

见陈鸣没有应答,宁采臣小心得摸索过去,推了推对方,对方却似睡死一般,毫无反应。

门外呜咽声忽高忽低,宁采臣额角突突直跳,终于忍无可忍,端着牛油灯,抓起油纸伞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