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主角
白辛夷是一如既往的被蹂躏，好在他也早已经习惯，时间过的飞快。
东黎惧怕我大衍国力强横兵将勇猛，因此送公主前来和亲，小国寡民畏威不畏德圣人诚不欺我，这段时间整个帝都传的沸沸扬扬，百姓们只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话。
面对给大衍长脸的长公子，帝都的百姓们是宽容的，从公子府到北郊驿馆弯弯曲曲七八条街道，沿途的商家摊贩们都不约而同歇业一天以示庆祝，别管这里头有没有利诱的，至少以长公子的口碑，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
天还没亮，白辛夷就被梳妆的婆子们摁在镜子前打扮。
别小瞧了傧相这个活儿，一般人他还真就没法当。既要身份够还要不俗的容貌，最好是身子骨再硬朗些，至于为什么要身子骨硬朗，梳妆的婆子们只是一个劲儿的笑，动弹不得的白辛夷也就不再追问。
衍州和沧州都属于中部平原地区，其实习俗都差不多相同，傧相的事儿甚至还要比新郎官儿更为繁琐，白辛夷往日里只见母亲用过的水粉此刻都往自己脸上招呼，画眉的、描唇的上下其手好不新鲜，再看镜子里的杨破虏和自己差不多的待遇他禁不住的想笑。
杨破虏今日穿的是一身绛红色的袍子，袍身的宝相花栩栩如生尽显庄重儒雅，一簇红绸团花挂在胸前甚是喜庆，再看腰间系的白玉锦绣带和脚下的乌皮六合靴，衬的他整个人容光焕发，竟是平白英俊了三分。
“兄长今日当真是丰神俊朗，定叫我那嫂子爱不释手啊，哈哈哈”
白辛夷的调笑虽迟但到，他除了绯红色的外袍其他的和杨破虏相差无几，只是里头还多了一层软甲，虽然不知道作用却也只能听之任之。
“你小子这些时日也不见人，一出来就没皮没脸，这话在我这里说说还行，可别在你嫂子跟前说，她那个脸皮薄的小心收拾你为兄可不敢劝。”杨破虏话说的诙谐，心底着实有些感慨，小半年之前自己还在担忧与叶无尘的婚礼，今日就要大婚了，就是两回的心境各不相同罢了。
白辛夷怎么能不替他高兴，杨破虏是喜欢叶无尘的，这一点不难看出来。他是刚毅也好坚韧也罢，或许他看不上杨羡，可谁又知道他也会羡慕那个孩子呢。
杨破军的爱一半给了他死去的母亲剩下都给了大衍，留给杨破虏的微不足道。不会哭的孩子怎么会有糖吃，哪怕从小到大被赐予的，其实从未在意过他是否想要，或许这场婚礼是上苍对这个家伙无欲无求的补偿吧。
白辛夷破天荒的没有嬉皮笑脸，言辞凿凿，“兄长今日就要成家了，小弟在这里祝贺您与嫂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福寿绵长。”
“你这家伙”
有些感慨的杨破虏没再多言，只上前一个熊抱。
那些年与其说是他在照顾着白辛夷，倒不如说是他向往于白家的和睦安宁，杨破虏不是傻子，他过于亲近白无忌和崔茹二人这在衍州官场其实是很犯忌讳的事情。
一个帝国的兵部尚书曾经的贞州都督，一位帝国的长公子，这样的组合如何能让人不想入非非，众口铄金之下不是你一两张嘴就能够解释的清楚的，然而攻讦之下白无忌和崔茹依然待他如同子侄，
白辛夷那小子是个混不吝的，也从未指摘过自己分走了本该都属于他的父爱母爱。
如此相像的两个年轻人，怎么会不明白彼此的想法，二人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矫情，相视一笑。
接亲的队伍在鞭炮声中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一眼望不到头尾，开路的仪仗承袭前朝太子大婚规格典制，左右各十八名掌牌人暗合天罡之数，尾随其后的自然就是高头大马的杨破虏了，虽说沿途管制，可这毕竟是帝都，自然不乏围观的百姓。
别管你多大的权势，在这一天里别人的祝福你都要一一回礼道谢的。这不，这一路上杨破虏抱拳的手就没停过，别提他得有多得意了。
在他身后的则是白辛夷与夜枭营的主将屠二狗，后者原本就是迎亲副官，又兼长得喜庆，今日的安全事宜非他莫属。
别看白辛夷在帝都是出了名的倒霉孩子，其实除了名声不显也没干啥坏事，当然这里的名声肯定指的是文武之名，倒是他今日一身绯红礼服着实亮眼了几分，他不似杨破虏那般一身山河舒阔气，反多些玲珑意态，抬眼间除去为兄长高兴自然散发的些许笑意，其余尽是星河倾泻，如此谪仙人之资，使得那些不敢觊觎新郎官的少女们无不面色酡红心头小鹿乱撞。
按照路线队伍本不该经过翼国公府，可仪仗转过街角后，杨破虏和白辛夷都能看见远处翘首以盼的翼国公夫妇二人，白无忌站在金光烁烁的匾额下笑意盈盈，而崔茹则是捂着脸偷偷抹泪。
迎亲的队伍不能掉头不能停，杨破虏在马上给门楼下的夫妇二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晚辈礼，待白辛夷胯下的枣红马经过门楼，他这才发现站在白无忌夫妇身后的沈怜歆。
按理说她不会凑这个热闹的，只是在看到她满脸憧憬的神色后，白辛夷不禁为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感到荒唐。
东黎的人力气真大啊，这是白辛夷当下最直观的感受，他现在终于明白那些婆子们为什么往他身上套软甲，为什么说傧相要身子骨硬朗了。
驿馆的大门挤满了人估计想飞进去一只苍蝇都很难，屠二狗是过来人护着杨破虏就往里头挤，这个时候不下功夫可讨不到媳妇儿，他好歹是个洞玄日境的武夫还穿着明晃晃的铠甲，那些人的拳脚除了制造一些叮叮当当的声响没啥大用，新郎官被保护的很好自是不必多说，这就苦了看起来最像软柿子的白辛夷了。
话又说回来，不是像，他本来就是软柿子。
杀千刀的，怎么还有人用针的，白辛夷疼的惊叫起来，四处寻找罪魁祸首，果然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小丫鬟，他认得她，正是叶无尘的贴身婢女。
被抓着个现行的小姑娘丝毫没有害怕，红扑扑的小脸全是得逞后的得意模样，白辛夷不痛不痒的威胁反而招来更多的拳头，好在余光中瞥见屠二护送着杨破虏上了二楼，这让他感觉自己这些苦头没有白吃，要不是这几个月来的磨练，这一套下来还真不一定消受得起，只是他暗自发誓再也不做谁的傧相了这些都是后话。
过了这关回程自然没有一丝波折，新娘子到府以后月亮已经挂到了半空。
公子府里到处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亭台楼阁间全是丫鬟仆役们在穿梭，皇帝和皇后正坐在高堂上接受新婚夫妇的拜见，帝都有头有脸的贵客们都来了，下人们哪敢怠慢。
只是天家哪有普通人家那种父慈子孝的场面，拜堂的细节其实并不比寻常人家繁琐，今夜府里宾客满堂，新娘子都送入洞房了众人怎么会放过新郎倌，层出不穷的折腾方式在帝后启程回宫后达到了顶峰。
平日里这位兄长不显山不露水，直到今日大婚白辛夷才直观的感受到帝国长公子的份量，劝酒的打趣的无一不是帝都最耀眼的人物，有诗才冠绝帝都的青莲公子卢士文、有一剑光寒十二州的孤舟剑首李秋白，还有很多很多他叫不上名字却无比熟悉的面庞。
杨破虏在这些璀璨的星辰中间丝毫没有颓意反而被衬的更加明亮，一时之间白辛夷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挂在天边的那个耀眼还是觥筹交错的杨破虏更胜一筹，少年遥敬一杯酒，没有在意今晚的主角有没有看到，笑的无比坦然。
白无忌不知何时站在了少年人的身旁，“怎么了小兔崽子，被打击到了？”
哑然失笑的白辛夷摇了摇头。
“将来你也会和破虏一般成为众星捧月的那个人，爹爹相信那一天一定不会很远。”白无忌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一脸真诚。
“我都多大了你还摸我头，糟老头子。”
“多大了你也是爹的儿子啊！”
白辛夷很自然的翻了个白眼。
“回家，我想娘亲了。”